章節字數:1713 更新時間:12-08-25 21:20
章·六陳元
陳元怕凍著小皇帝,就訂做了一輛四壁包裹獸皮的馬車,又給小皇帝帶上了手爐。
陳元把小皇帝抱上馬車時,小皇帝附在陳元耳邊悄聲說: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你抱我讓我很難堪知不知道?”
“臣下次注意。”陳元有點楞,一本正經地回答,但卻沒有放下小皇帝。
惱地小皇帝的耳朵都紅了。
終於是把小皇帝安置進馬車裏了。陳元跳出車,叮囑車夫一定一定要小心。隨行的將士們都在竊笑,笑陳元如此嬌慣這個小表弟。
陳元上了馬,在陣前開道。走出京都城的一路上,百姓向將士們揮手,玄英撩開簾子,看著前方的陳元,突然心裏感到一種自豪和安心。如此得民心、驍勇善戰又溫柔體貼的人,居然是自己的臣子。不過也暗自慶幸,慶幸梁德皇帝沒有收服了陳元。
小皇帝靠在軟椅上,車子顛簸有點發困。可是陳元教他不要睡,睡了又會傷寒。
真煩人……但是小皇帝喜歡。小皇帝從來沒有體驗過外人對自己的關照。小皇帝信任陳元,甚至比信任自己的母後還要信任。
母後、程氏……小皇帝困倦了,想起自己的母親和父親。父皇梁懷皇帝深愛著母後,愛到從不納妃也不添側室。
程氏是前朝大司徒程安的獨女,自小進宮,隨皇子公主們一起學習,和梁懷皇帝青梅竹馬,親事也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那年生下梁昶,程氏產後病重,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梁懷皇帝將怨恨都寄附在小兒子身上,覺得他母親的病完全由於他的到來而產生。程氏病重期間,梁懷皇帝終日不理朝政,伴在皇後身邊。小太子昶兒也被眾人冷落。
然後就是那場政變……梁懷皇帝和程氏被暗殺,德盛王衝入京城,血洗皇宮,將全宮上下所有人都殺盡,點了一把大火燒了皇宮,對外卻隻說是皇宮失火,梁懷皇帝駕崩,他自己卻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龍位。
朝中三位元老,大司徒程安、大司寇齊璋彥、大司馬尹成想要擁小皇帝梁昶為帝,卻都被梁懷皇帝暗下裏“處理”了。
梁德皇帝宣稱小皇帝已被大火燒死,其實卻私自把小皇帝鎖在了深宮中。
程安和齊璋彥全族抄斬、大司馬尹成投靠了梁懷皇帝,才免去家族血光之災,可唯一的兒子卻被送去鎮守邊疆。尹成的勢力銳減,除了三分之一的兵符,他一無所有,還背上了“叛臣”的罵名。
梁德看到叛變的大司馬尹成,隻覺得不靠譜,於是便改三公九卿為三省六部,穩固了自己的帝權。
梁德登基三月之內,朝中大臣換了一翻,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皇城內有太多的人死去,護城河的水都是暗紅色的,汩汩流出,讓城外百姓心驚膽戰。
鄭淳於那時還是一個小小的史官,在翰林院裏編編書、寫寫文章。政變之後,他得知自己升遷的機會到了,連夜上書奏章,向梁德皇帝說明自己的心願、痛斥梁懷荒廢朝政,對著新皇帝猛搖尾巴。梁德皇帝對這個文采出眾又忠於自己的人深感滿意,第二天上朝,便調他為禮部侍郎,從三品。
那時的武狀元陳元,已經是十二衛的大將軍了。
小皇帝十歲被鎖進那間房,每日隻有一個又瞎又啞的老太監給他送些難以下咽的飯菜,小皇帝痛苦地幾乎快要瘋了,心裏滿滿的都是複仇和憎恨,就這樣被整整鎖了五年。
後來,小皇帝遇見了陳元。
那天同樣下著秋雨,有刺客刺殺梁德未果,陳元親自帶著幾個侍衛巡宮,路過這處破院時,撞倒了剛送完飯菜的老太監,陳元心下起疑,不知這破園子還有人住,走進去時,看見一個瘦弱的少年正蜷縮在床上瑟瑟發抖。陳元帶著侍衛,走到小皇帝身前。
“你是做什麼的?犯了什麼錯被鎖在這裏?”
那少年從一頭長得出奇的發絲中抬起頭來,一張臉秀美蒼白。
“我是前太子梁昶。”
陳元的像是受到了震驚,他看著那張與先帝相似的麵孔,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身後的侍衛們大笑了起來。
“不過是哪個不聽話、被關起來的小太監吧!”
陳元猶豫了一下,帶著他的侍衛們走了。
梁昶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將軍了。但是第二天,剛下了朝,那位將軍來了。門是被老太監鎖著的,他們隔著鐵窗說話。
“您沒有死?”
小皇帝怔了一下,搖頭。
“你信我?”
哈,就連那送飯的老太監都不信他是前朝太子。
“我昨天,看到您的胳膊上有一塊燙傷。”
小皇帝笑了。這燙傷是手爐裏的炭灰燙的。那時程氏抱著剛滿月的他,結果手爐被掀翻了,梁懷用袍袖擋住了程氏,卻沒有來得及擋住梁昶。於是這隻愛美人不愛兒子的稱號被老百姓傳得到處都是,結果這燙傷居然還成了血統的證明了。
“我會帶您離開這裏。”
那將軍說出這話時,小皇帝背過了臉,臉上掛了一行淚。
陳元當真沒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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