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80 更新時間：12-08-25 21:21
章·七淳於
鄭淳於拿出了他所有的諂媚本事，終於成為了禦史大夫，督察文武百官。朝上沒有一個人不巴結他，除了陳元陳大將軍。
陳元還真是個硬性的武將，剛直並且一身正氣。鄭淳於有時候被他的一兩句話噎得半天說不上一個字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鄭淳於剛想揮手把桌上的東西呼嚕到地上去，又想若是掉到地上還得有人撿、摔壞了東西還花錢，於是便收了手。
“大人，何事如此焦心啊？”儂宜款款走來，貼到鄭淳於身上。鄭淳於這才心情有所緩和，一把摟過了這個小胡妞。
“陳元今天、今天居然諷刺我的胡子！”鄭淳於摸著自己的八字胡，“他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說我的胡子是‘禦膳房裏打下手的小夥計的饅頭夾子’！哪裏像饅頭夾子了啊？哪裏啊！”鄭淳於憤恨地用手拍著桌子。
小胡妞忍不住樂了。
“剃了！”
鄭淳於剃了胡子，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大有當年書生風範。儂宜紅了臉，直誇鄭大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結果第二天鄭淳於上朝，光潔的臉蛋卻被陳元說成了“剛下出來的柴雞蛋”……
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鄭淳於有時候會失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總是聽到別人的罵聲，罵他是奸臣、佞臣、叛臣、小人……他有時在想，政變又不是他引起的，他也沒有參與，政變後獻獻媚、爭個寵、當個官又怎麼了……可是鄭淳於不過是一介書生，做不到橫眉冷對千夫所指。於是鄭大人夜夜盜汗，身體漸漸虛弱下去。
然後有一天，鄭淳於突然發現，每次下朝時眾大臣都急著回家吃飯休息，而陳元卻向深宮走去。雖說二品大臣都有進出宮廷不通告的權利，但這陳元也太頻繁了吧？鄭淳於腦袋裏淫蟲一動，莫不是這陳元陳大將軍和後宮寂寞的妃子們私通？
於是鄭淳於偷偷跟了過去。
陳元當然是去看小皇帝的，他手裏還拎著一盒子行盛齋的糕點，這是給小皇帝帶的，小皇帝喜歡吃甜食。
陳元從老太監那裏摸去了一把鑰匙，每日趁著老太監不在的時候就過來看看小皇帝，和他說些朝政的事。小皇帝聰明，時常給陳元出些主意，告訴他哪些人要拉攏，哪些人的仕途快要走到盡頭、即將失寵了，而每次陳元照著小皇帝說的做時，總會得到不少益處，他依靠著小皇帝，在朝中混得還算不錯，若要是沒有小皇帝，恐怕以他那率直的性格，是要處處吃虧碰壁的了。
陳元把糕點盒子撕開，小皇帝捧著糕點像隻小鼠似的吃起來，陳元微笑，他覺得這皇帝實在可愛，疼愛他，就好像疼愛自己的弟弟似的。
“嘻……”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傳過來，“我說陳大將軍怎麼還不婚娶呢！感情是好這一口呀！”鄭淳於走進來，陳元才發現自己忘記鎖門了。
“唉喲，還真是美人呢！”鄭淳於輕佻地拿扇子挑起小皇帝的下巴。
“還真會金屋……啊，不，破屋藏嬌呢。”鄭淳於轉了個圈，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非常得意，這下他可抓住陳元的把柄了。
“鄭淳於你！”陳元氣結，這真叫他百口莫辯。
“不錯不錯……嗯！”鄭淳於大喇喇地打量著小皇帝，“我說陳將軍呀，這要是讓文武百官乃至當朝聖上知道了……”
“鄭大人，你想要什麼？”小皇帝突然開口了。
鄭淳於笑了，眯起眼睛打量著冰雪可人的小男孩。
“我想要陳將軍歸附於我。”
陳元瞪起了眼。
“可以。”小皇帝答。
“但是皇上……”陳元想攔住小皇帝，但話還沒落下音，便捂住了嘴。
“皇上？”鄭淳於笑了，“你們倆還真有情趣啊！”
小皇帝的臉陰沉了下來。
鄭淳於笑了會兒，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看著那少年，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再一掐算那政變的時間……
“不是吧陳元，你這可是窩藏……”
“是梁德皇叔把我關在這裏的。”小皇帝站起身，走向鄭淳於，鄭淳於像是看見了怪物似的往後一步步退著。
“開什麼玩笑……皇上為什麼不殺了你，還留你一條性命？”鄭淳於難以置信。
小皇帝的臉色突然變得黯然。
“那是因為，皇叔在殺死我父皇時，父皇跪下來……求他饒了我的性命……”
鄭淳於的腦海裏正上映著一幅幅那政變的宮廷畫片兒。
陳元也愣了，這是小皇帝從來沒告訴過他的。
“所以，鄭大人，”小皇帝正色道，“陳元可以做您的人，但是您要臣服於我。”
鄭淳於回到家，摟著小胡妞躺在床上，一言不發。
“大人……怎麼啦？”
鄭淳於斜睨了一眼懷裏的女人，說：“如果你是一個兜裏有糧食的乞丐，遇見了一個兜裏沒糧食的小乞丐，小乞丐說自己是丐幫幫主的兒子，要你為他耗盡自己兜裏的糧食，好登上幫主大位，你同意嗎？”
小胡妞沒聽懂。
“算了。”鄭淳於寵溺地親親儂宜的小鼻子，“睡覺！”
於是鄭淳於繼續失眠……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鄭淳於沒有上告朝廷小皇帝的事，因為告了隻會反惹一身騷，本來麼，梁德皇帝就是希望大家不知道梁昶沒死的事，自己就別瞎捅馬蜂窩了。
下朝時，陳元拽住了鄭淳於。
“有何貴幹啊？”鄭淳於帶著厚重的黑眼圈，沒好氣兒地問他。陳元心想，這廝絕對昨晚沒睡好。
“那件事……鄭大人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哪件事啊？”鄭淳於裝傻。
陳元挑了挑眉，然後突然大嗓門地說：“哎呦，不就是鄭大人你在深宮裏發現……”
“閉嘴閉嘴！”鄭淳於慌忙用手捂住了陳元的嘴。
路過的大臣們搖搖頭，不知這對冤家又鬧哪一出。
“鄭大人，我知道您人脈多，我想找個和他相貌相似的少年，代替他。馬上就要入冬了，他身子骨弱，去年勉強熬過來了，今年恐怕……”
“你膽子不小啊！”鄭淳於瞪著他，想起那小皇帝的淒苦模樣，鄭淳於有點於心不忍。
“鄭大人！算我拜托您！”
鄭淳於歎了口氣，緩緩說：“隻負責給你找人，其餘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
陳元微笑。
鄭淳於那幾天心情莫名其妙地好，派了家丁去貧民窟找人。鄭淳於每天晚上都睡得極香極沉，覺得虧心的地方在一點點彌補。
後來，人找著了，是個因為欠錢，被債主打得半死不活的少年，和小皇帝有七八分像，嗨，反正老太監是瞎的，梁德已經很久沒看見這孩子了，差不多就齊了，鄭淳於掏出懷裏隨身帶著的浸了鶴頂紅的話梅，喂那孩子吃了，又讓下人用烙鐵燙了個三角形的印在那死孩子的胳膊上，裝了箱，送去給陳元。
鄭淳於那天晚上有點失眠，但不是因為朝中大臣對他的謾罵，而是由於那個代死的少年。
不過小皇帝救出來的那天晚上，鄭淳於又沉沉入睡了。
“我覺得，身體是享樂的本錢。”
陳元哭笑不得地看著眼前跟自己宣揚“正理”的男人。
“為了我能吃好睡香，我決定讓你成為我這邊的人了。”
鄭淳於昂起頭，雄糾糾氣昂昂地說。坐在一旁的小皇帝撲哧一聲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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