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5 更新時間：13-04-28 17:45
狐狸一百年長一條尾巴，當它漲到了九條尾巴的時候，便可以化作人，繼而在人世間生存，或是迷惑帝王，如妲己褒姒一般，或是遊戲人生，如燕青和太甲，或是與人長相廝守，如虞姬莫邪……
——
我是一條擁有一萬多條尾巴的狐狸，如此算來我也活了一百萬年，能夠稱得上是狐狸的祖宗了。
我活了很久很久，雖然還稱不上是洪荒古神，但也算得上是這天地一霸，因為那些老家夥們越來越懶得動彈。
當然，這不是說我勤快，我的愛好就是把我的左眼偽裝成一塊狐眼石，散入世間，巧笑嫣兮之間欣賞著普通百姓的幸福。
因為我的左眼流落在外，而又擁有我的十分之一力量，所以我在那上麵下了一個咒，真正值得我認同的人，可以對我許下三個願望，而我也會為他實現。
遺憾的是，從我僅有一百條尾巴到現在為止，隻有三個人值得我認同。
而那三個人，我卻都負了。
——
第二個值得我認同的，是娥姁。
時至今日，我還是想要這樣稱呼她，在我心中，她永遠是那個溫柔體貼的呂娥姁，而不是後來那個手段殘忍的呂雉。
娥姁麵容清秀，不及她妹妹一般的美貌，但是卻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我是她妹妹當成一顆普通的虎眼石買下的，後來呂媭膩了我眸子的靈動，便隨手當做生辰禮物送給了娥姁。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珠子了，送給姐姐，姐姐可一定要愛惜哦。”呂媭笑著，在娥姁十六生辰上將我送出。
“我會的。”娥姁柔柔一笑，她沒有她妹妹的美貌，卻有屬於自己無與倫比的氣質。
當晚，娥姁卻突然撫著我的左眼，柔柔開口：“我認識你，狐眼石，而非我妹妹所認為的狐眼石。”
千裏之外，我微微一愣。
娥姁笑了開來，她是如此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她說：“我在史書上見過你的身影，在禍國妖姬褒姒身邊，在大商皇後薑後身邊，甚至在扶蘇身邊也有你的身影。”
娥姁聲音柔柔，把我難得出現在史書上的幾次經曆都一一道來，“你身邊的人似乎都活得不久。”
千裏之外的我突然笑了，然後便元靈出竅瞬移千裏到達娥姁麵前，“從褒姒到你，我的左眼再怎麼也流傳了幾百年，隻是偶爾幾個曆史上出現過的人，不能證明一切。”
“你是神仙嗎？”娥姁愣愣的看著我，問道。
“神仙？”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那些在我眼中不過螻蟻的生物，怎麼能與我相提並論？
“那你是妖魔嗎？”娥姁看出了我眼底的嗤笑，換了個問題。
“不是。”我滿意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然後話鋒一轉——“我是妖祖。”
妖魔的祖宗。
“那我求你幫我，我不想嫁給劉邦。”那時的娥姁已經在宴會上見過了年輕的劉邦，卻並不是後來所寫的一樣對劉邦一見鍾情，“劉邦像個天生的帝王，我不想活得太累。”
“隻有得到我認同的人，我才會滿足她的願望。”
“我懂了。”
娥姁那時說她懂了，而我卻不知道她到底懂什麼了。
不過我倒是並沒有遠遠看著她，既然她發現了我，那我就一直跟在了她的身邊。
公元前205年，劉邦為項羽所敗，娥姁和她父親被項羽所囚。
娥姁做了兩年人質。
項羽劉邦兩軍交鋒之時，項羽多次恐嚇劉邦要將他的妻兒嶽父煮做肉湯，劉邦一笑，提出‘分羹而食之’。
那時的我慵懶的躺在一朵雲上，笑看項羽驚奇的臉龐和猜測娥姁的表情。
不出我所料，娥姁聽說這件事，僅僅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眼睛，她的眼裏依舊是往日的波瀾不驚以及睿智聰明，不過那最深最深處，卻暗藏了一把火。
怒火。
我飄飄然去找了項羽摯愛的虞姬，那多僅僅修煉了五百年的小小虞美人。
“翠兒。”我出現在虞姬麵前，柔柔笑道。
“阿祖。”小小的虞美人驚奇地看著我驚呼出聲，然後笑著跑到我的懷裏，“阿祖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
“小翠兒，”我笑著點了點虞美人的鼻翼，“去和項羽說說，不要讓呂雉死。”
“翠兒知道了。”天真無邪的小小花妖沒有過多的問我，而是一口答應，“可我要怎麼說？”
“就說同為女人，你同情她。”深知項羽習性的我親了親虞姬的額頭，項羽對於我這曾曾曾曾曾孫女，可是捧在手裏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
“嗯！”虞姬笑著一點頭，拉著我往床邊走去，“阿祖，翠兒要聽故事，要聽那個叫妲己的狐狸的故事。”
“好好好……”我笑著應允。
……
次日，呂雉和她父親被放。
我以為再次見到虞姬會是很多年後，卻沒想到隻要短短數年。
項羽倒在烏江江畔，身旁一朵虞美人開的火烈。
我冷眼看著王翳等人將項羽分屍，那多嬌豔的虞美人被無數隻腳踏過。
我那時便下了決心。
劉軍過後，我化作一清雅女子，小心翼翼的取下那零落成泥碾作塵的虞美人。
虞翠……虞翠……
我的翠兒……
阿祖不能替你報仇，但害你死去的人，均不得好死。
……
從此以後，我再沒出現在娥姁麵前，她對此並沒有太過關注，因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一個名叫戚懿的名姬，迷惑住了劉邦。
我看到娥姁在狠狠冷笑，她用自己的計謀設下萬般圈套，殺叛軍，殺忠良，直到在朝廷中樹立一股強大的威信。
我在輝煌的大殿裏，指導著戚懿跳屬於狐祖特有的‘翹袖折腰’之舞。
狐祖流傳出的舞蹈，可惑人心扉。
我就這樣狠狠地把劉邦的心抓牢。
論起惑人，妲己褒姒，都不能及我萬分之一。
我知道劉邦的日子不長，教戚懿旁推側敲的數落自己，然後在劉邦詢問之下說是聽宮人的私語。
劉邦大怒，詢問那群宮人是誰散播。
箭頭直指娥姁。
我讓戚懿拉著劉邦的衣袖，苦苦哀求，說自己不想做禍國的妖姬。
劉邦許了她，從此對娥姁心生間隔。
公元前195年，劉邦崩殂。
娥姁將戚懿斬作人彘，將如意處死。
對於劉如意我並沒有過度在意，對於人彘狀態的戚懿我也並不在意。
我裝成戚懿在娥姁背後巧笑嫣兮，“呂娥姁，你將會是一輩子的孤家寡人，不會有人愛你，哪怕是你所愛的人。”
“來人！毒啞這個賤人！”娥姁滿臉怒火，不再是我曾經見到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她，“你沒資格稱我娥姁。”
我笑了，笑聲爽朗，“你一定記得虞姬，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
沒人知道，娥姁入獄之後，虞姬天天去找她玩耍，承受知識，照顧娥姁。
我看著娥姁身軀一震，繼續開口：“我是為她報仇的，她救了你和你的父親嶽父，卻慘死在了你的手裏。”
虞姬非自刎而死，而是看了娥姁給她的信，那信有迷幻作用。
項羽本能回山再起，卻因為虞姬的死而無力再活。
“虞姬救了你，你卻害了她。”
娥姁匆忙離去，我看到了地上那一顆晶瑩。
次日，人彘戚夫人消失。
我看到娥姁整日整夜從惡夢中驚醒。
大殿中，終日有女聲柔柔唱到：“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裏，當誰使告汝？”
……
晃晃又是數十年過去。
公元前180年，娥姁垂垂兮。
“娥姁，”手捧一盆嬌豔的牡丹和虞美人，我出現在娥姁麵前。
這時的娥姁很老很老，滿頭白發，眼底卻是多年磨礪的狠列。
“這是……？”娥姁問道。
“虞姬和戚姬，”我頓了頓，把花放在了桌上，“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救活她們。”
“她們是妖？”娥姁問我，並無半絲精神不振。
“是的。”我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補充一下，“是我曾曾曾曾曾孫女。”
娥姁緩緩笑，“那我應該還沒得到你的認同吧？”
“不，”我搖頭，“你得到了，你可以許願了。”
“那麼，第一個願望，”娥姁的臉發出神采與光芒，不像是剛才的奄奄一息，“告訴我，第一個得到你認同的是誰，她許了什麼樣的願望？”
“是薑後。”
“她想要紂王忘卻妲己。”
“你辦到了嗎？”娥姁目帶渴求。
“辦到了。”讓紂王忘記妲己一刻。
“那我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漢室昌隆，”娥姁說話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第三個願望，希望你能照顧好漢室帝王。”
我緩緩笑，“可以。”
然後看到娥姁斷氣，她的手無力的垂到在地。
“翠兒懿兒，咱們走吧。”我抱起那兩盆花，身形漸漸消失。
娥姁打動我的，是她心底最初最初的溫婉，哪怕最後的她隻剩下狠列。
而我，在翠兒靈氣大傷的時候就決定負了我的諾言。
從此，呂雉崩。
漢室氣數垂垂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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