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1 更新時間:12-10-17 09:25
華山派清字輩是劍宗氣宗親自收下的最後一批徒弟,大部分都已在江湖混得小有名氣。清字輩後,雖也有寧、遠、深、虛字輩,卻已不是兩位宗師的親傳弟子,而是同門師兄弟手下。
這些年清字輩弟子大都已成年,又在江湖占據一席之地,是以氣宗劍宗漸漸都不再收徒。而風清揚這個突然冒出的清字輩少年就顯得極為醒目。當然,到底是新來的,他的光彩還是及不上另一位少年弟子,葉清羽。葉清羽八歲入氣宗門下,如今雖和風清揚年紀一般,已有七年學武資曆。說起來,風清揚卻還要喊他一聲師兄。
劍宗道:“你與清羽年紀最小,又是少年心性,不日便能打成一片,那是最好不過了。隻是……”
說到這裏,卻頓了頓,拍拍風清揚發頂:“劍氣之分,須要謹記。你們雖是同門,畢竟不同支係,越是親密,越要有齊頭並進之心。”
劍宗又溫言:“依你年紀學武大了些,難免遭人非議。且隨它去,不要放在心上,所謂劍道卻不拘泥於這些。等熟悉了派中事務,你便去跟傳功師父學習劍法。等掌握了基本劍法後,我會親自傳授你太嶽三青峰,甚至狂風快劍,你隻要願意學,我華山武籍博大精深,一並可以傳予你。”
風清揚心裏一暖,正欲謝過劍宗,卻見他淡淡一撥茶:“不必謝我,為師做這些為的是東訣,不是你。若想令為師對你刮目相看,還得靠平日的功夫。”
不日,風清揚開始在鐵牛台跟著傳功師父學武。
風清揚沒武功底子,手腳笨拙。別人上來都是直接練劍法,他隻好從身法和拳法學起。傳功師父課徒極嚴,一雙巨眼如銅鈴,他拳腳間稍有些許偏離,便會被大聲斥責糾正。
浮雲如暮雪,飄渺來回於黛色山巒間。鐵牛台上一片呼喝聲,青鬆藹藹,寒氣襲人。
劍氣之爭勢如水火,以往弟子連臥房都分開,兩人一間,自是劍宗與氣宗弟子分不到一處。隻是風清揚到時各處臥房已滿,隻有葉清羽年紀與自己相仿,又一直一人一房,便被劍宗安排進去。
葉清羽出身武林世家,自他八歲時在葉家老爺壽宴上被劍宗瞧中,小小年紀已在派中待了八年。劍宗那時曾對葉老爺直言,此子材質甚佳,隻需謹慎雕琢,假以時日,必定能一鳴驚人。
這些卻都是風清揚後來知道的。門派中師兄師弟們雖說葉清羽溫文爾雅,翩翩君子,可風清揚怎麼看邊怎麼都覺得這小子心高氣傲得很,自從第一天知道自己拜劍宗為師,一張白淨的小臉就沒再笑過。成日裏但凡打個照麵,眼中都帶著疏離之意,冷淡非常。
風清揚當然不懂這些,隻莫名覺得這裏的人都冷冰冰的。每晚練武後回房,見葉清羽背對著自己早早睡下,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半大孩子並不理解,隻感覺分外寂寞,越發懷念從前與師父相處的日子。心中滋味萬千,卻也隻能揉揉鼻子,摟著那把碧簫悄然睡去。
轉眼間,他已來華山一月有餘。
正是朝霞滿天,豔紅如火。
風清揚一身單薄的粗布青袍,右手勾起斜斜刺出,一招傍花拂柳使得東扭西歪,不堪入目。
傳功師父忍不住一腳踹到他屁股上,喝道:“傍花拂柳原講究個輕盈靈動,你這幅畏畏縮縮的模樣,是猴子偷桃麼?”
一旁已聚了一群師兄師姐,聽到此話紛紛大笑。
正巧葉清羽練劍畢,正從遠處走來,傳功師父招呼道:“清羽,你們倆身量差不多,你給他示範一下傍花拂柳。”
葉清羽應聲解下劍,看他一眼:“你在學拳法?”
“是。”風清揚被笑得滿麵羞紅,直抬不起頭來。
葉清羽不再廢話,走到鐵牛台中央,做個起手式,又將方才那一招使了一遍。隻見他一抬,一勾,一仰,穩穩定住,一氣嗬成。簡簡單單一個身法讓他做得靈動至斯,仿佛身邊真有花枝可傍柳葉可依,衣袖輕輕拂過,恣意風流。
傳功師父點頭稱許:“清羽並未刻意練過這破玉拳便已如此精進,清揚,你乃劍宗弟子,原本在外功上就應比清羽更有心得才對。”
風清揚看得更加羞愧,心想自己又丟了師父的臉。當即咬咬牙,再不去看葉清羽,隻專心跟著傳功師父擺好動作,一遍一遍,反複演練。風清揚記性頗好,直至日暮時分,他已將葉清羽方才的動作模仿了個十成十,可做了千百遍,卻總覺得自己哪裏差了些。
傳功師父早已去了別處,風清揚收了手,一邊琢磨一邊往回走,打算去食舍吃飯。這食舍有個頗有意思的名,叫白雲仙境石碑坊,據說曾是五代碑刻聚集處。風清揚進去時正巧看到葉清羽在與幾個弟子一道吃飯,忙湊上去請教。
沒想到這話一問出口卻引得氣宗眾人發笑,有師兄對風清揚道:“劍宗師叔向來在外功上有研究,你不問他,反而問我們,莫不是要拂你師父的麵?”
風清揚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師兄長了雙彎彎的眼睛,見狀又伸頭笑道:“劍氣之分,說到底還是在劍和氣上。氣足劍足身足拳足,一通繼而百通,就是這麼個道理。”
風清揚疑道:“怎麼又扯到劍氣之分上了?”
葉清羽放下碗筷:“簡而言之,一招傍花拂柳,你們劍宗支下的師兄弟們使出來便如出一轍,可我們則是姿態各異。”
風清揚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一個是形似,一個是神似了?”
那師兄一拍大腿,轉頭對其他人讚道:“這新來的小師弟果然聰明伶俐。”
葉清羽隻看著他不說話,雁眸微挑,很是愉悅。
風清揚心裏一沉,卻不太高興了。這小子滿眼自得,分明是在譏諷學拳法要形似容易,但隻是依葫蘆畫瓢又有何用?
風清揚憋著一口氣回了長春石室。一進門就撞上七師兄李清言。李清言乃劍宗第七名弟子,前些日子出門派任務剛回來。聽上次和武當派一弟子比武,似乎是吃了癟,回來後雖沒吭聲,卻又開始勤加練武。
李清言年已二十有五,身材高大,儀貌堂堂,見風清揚如此匆忙,忙拉住他道:“小師弟這是怎麼了?”
“七師兄,你來得正好,快快幫我演一遍傍花拂柳。”
李清言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依言耍了一遍,竟與傳功師父分毫不差。風清揚大吃一驚,難道果真如葉清羽所言,劍宗之道,隻是化形麼?
風清揚麵色變幻,盡數被李清言看到眼裏,還道他也是跟人比武輸了,便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何況小師弟初入我派一個月,沒有敗過才是怪事,好了,師父方才還問及你,你快些進去吧。”
風清揚心事重重地進了正堂,見劍宗正在與其他師兄說話,便一個人呆呆站在角落思索。連之後師父喚他都沒聽見。直至大師兄拍他肩膀,將他推搡過去,風清揚才回過神來,開門見山道:“師父,我今日學拳,有一點想不通。”
大師兄打趣道:“才幾日不見,小師弟都變成小武癡了。”
劍宗捋須,笑而不語。
風清揚徑自道:“劍氣之分……”
他半句話還未說完,原本熱鬧的氣氛一下變得嚴肅寂靜,壓得他不由自主停下話頭。
劍宗麵色並無變化,青袍寬大,不怒自威,隻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風清揚聰明之極,一下便知此言恐怕犯到了劍宗同門的禁忌,連忙改口道:“師父曾跟清揚提過劍氣之分一說,清揚不太明白,既然所有人都一道習武,又有同一個傳功師父教導,何以區分劍與氣?”
這句話說完眾人卻恢複了笑意,不等劍宗開口,大師兄已然樂道:“你才學到拳法,要區分什麼劍與氣,入門功夫眾弟子所學皆一樣,劍氣之分,那勢必要等你學過太嶽三青峰之後再說。”
劍宗目光如炬,緩緩道:“劍氣之分由來已久,等時機一到為師自然會告之你。不過歸根究底,劍之道,在於用。無用之劍,便是徒勞。”
風清揚似懂非懂。
當晚,回翠雲宮歇息後,風清揚雖渾身酸痛,卻輾轉難眠。
他隱約覺得師父和清羽所說都有一定道理,卻也不全然合乎心意。但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想,師父之言才是對的,清羽不過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孩子,自然不能跟師父比。風清揚從床鋪上坐起,仰頭看著窗外朦朧月光,依稀感覺對麵的葉清羽翻了下身。
風清揚腦中一動,忽然想起獨孤師父教他背的那篇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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