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56 更新時間:13-02-02 12:18
流光如訴,偏移的日光多了一份溫暖,時漏滴答滴答地計算著未盡的光陰。芒種急急忙忙地闖進來,看到我和穀雨,卻又準備退出去。隻是,既然來了,就沒有那麼容易出去了。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白露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的維護,芒種是這樣,驚蟄是這樣,連被白露間接害死的柏通最後想著的人還是白露。
“穀雨,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好好看著白露。”我看著穀雨淡漠地離去,轉眸對芒種道,“有什麼話,現在就說。”雖然沒有鏡子,但我知道,我現在的臉色一定不好看。
“少主……”芒種換了一副淩然就義的表情,單膝跪下道,“我願意和白露一命換一命。”
猜到了芒種是要為白露求情,卻沒有想到她會把事情想得這麼嚴重。忽然就有了一種被從背後狠狠刺上一刀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哦。可是,她要殺了我。”我竭力地扮演著能主宰別人生死的少主的角色,“她要殺了我!”不過我想,我的演技還是很糟糕的,情緒的起伏讓我沒有辦法再冷靜地對待一個為白露求情的人,盡管芒種是我遇到的二十四使裏最適合當朋友的,“我不習慣看到死人啊,怎麼辦?”負麵情緒在心裏肆意瘋長,在另一個時代學到的控製方法在這時候通通都變得不管用。
“少主的意思是……”芒種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灰白。
“你猜到了,不是麼?”我深深吸一口氣來平複情緒,微微冷笑,“薇衣。”
流金素銀絲縷衣,欲叛留魄魂還羈。
初來之時沈穆雲給我普及了千薔宮的種種禁忌,薇衣,就屬於其中之一。千薔宮裏的薇衣現在隻有三件,一件在攬月樓,一件在千薔宮,第三件,沈穆雲說是陸鳶交給了清明。用金銀絲線織就的薇衣華美非常,若在日光之下穿上,也隻能算是一件華服,然而薇衣的金銀織法卻是一種難解的秘術,若暴露在月光下,就能把人的靈魂扣著,據說羈魂的過程苦不堪言。
我隻是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而已,我沒有錯。我不能就這樣浪費了我的第二次生命。我努力催眠著自己,告訴自己不能內疚,絕對不能。
“芒種。你害怕了?”芒種煞白的臉更加是堅定了我要做的事情,我容不下背叛,“可以再說一次你的名字麼?”我換了個話題,如果不是一直把她們用這樣的字眼稱呼,或者我就會逐漸淡忘她和白露是很好的夥伴。
“少主說笑了。我們原都是孤兒,芒種一名也是宮主所賜,唯一不同的隻有清明。”芒種也不起身,“當時節氣使尚有空缺,她獨自一人找到宮主,經過試煉才正式收編為節氣使之一。”說到這裏芒種微微抬頭,“清明本名喬陵萱。明虛宮那群宵小!”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搖搖頭,明虛宮到底拉了多少的仇恨值啊……扶起還跪在地上的芒種,我開口:“別把那些什麼宵小、人渣之類的詞掛在嘴邊,這些事自己記著就好。”
聽到外麵傳來敲門聲,心想果然就這樣直咧咧地闖進來的人隻有芒種一個。外麵傳來穀雨的聲音;“少主,沈公子回來了。他問,白露是不是賜死……”
看到芒種的眼神,我便讓她先去和沈穆雲交代一下。這一天裏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的恨意可以如此濃重,甚至不惜把自己毀了也要把你拖下地獄。隻是突然很想知道,有沒有人問過那個驚才豔絕的女子,怕不怕。或許所有的脆弱都隻能夠躲在那個冰冷潮濕的夢境裏,被推回現實的一瞬間,顆顆水珠映出的隻有冷漠的容顏。
頭又暈了……
朦朧中隻看到一片碧色上濺了點點朱紅,宛如薔薇花瓣的紛紛散落。模糊不清的琴曲卻是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耳邊傳來誰的一聲喟歎,天意。
好冷……
指腹不經意在桌麵上劃過,微涼的觸感傳達到神經成為一種固定的模式,後知後覺地察覺空氣中還有拖慢了腳步的春寒,香薰的味道不濃,就像一件恰到好處的裙子,隻是緩慢上升的白煙宛如過緊的束腰,讓人氣息一滯。
隻是我的手邊多了一張杏黃色的信箋。
春行百夜雨霧碧,薇開千重自苦思。水光瀲灩融霜季,蝶舞翩翩複解疑。
信箋上的字雖然是繁體,但寫得很工整,似乎是一種特殊的通知。翻看一下,似乎,沒有落款?隻在左下方留有一條鏈子纏著一彎月的刻印。
簷上有兩個人影一閃而過,靈活如鶴,隻聽得簷角的銅鈴撒了一地脆響。
推門出去,一切都還是那樣熱熱鬧鬧,攬月樓還是初來時的那樣,似乎從沒有生命的離去。但這一切都僅僅停留在似乎上。柏通還是走了,白露也不曾出現,連當初氣憤得和芒種交手的秦軒,也不知所蹤。驚蟄一臉嬌怯地微微笑著,白露不在,攬月樓也不能出亂子。
“很抱歉讓你受驚了。”穆雲的聲音還是如清風拂過,不染纖塵。
“嗯。”
“等事情完了,我們就回去,好麼?”他走近一步,神色不忍。
“嗯。”
“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他伸出手,把我眼眶附近的液體柔柔抹去。
“嗯。”原來,我還是有著一份被嗬護的期待,童話裏,公主總會在適當的時候遇上她的王子,而我,想要的是一個可以陪在我身邊,守護著我的,騎士。
西方織錦樣斑斕的天空逐漸被暗藍侵染,仿佛有人蘸了墨,在廣袤的天空中做一幅潑墨大寫意。攬月樓點起燭燈,六角琉璃燈盞折射出或深或淺的黃光,偶爾有燭心結子嗶啵地爆出一聲微響,在這時候,也聽得分外清楚。
白露神色淡漠地跪在地上,驚蟄和芒種都在一旁垂首不語,穀雨站在白露麵前,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白露,你……”穆雲喚了一聲,欲言又止。
白露眼神一亮,似是在海中浮沉的人捉到了一根救命的樹枝。驚喜和明亮不過一轉而逝,白露的神色從淡漠轉為頹然,她失神地喃喃自語:“雲在青天,花期未至。”忽而幾乎是整個人都要跳起一樣仰著臉,朝著我厲聲叫道:“少主?你不配!不配!”
我聽不明白她的話,卻不願意再聽到她這樣的話語,這讓我想起我的生命曾經在她的手裏,搖搖欲墜。穀雨反應極快,當即把薇衣扣在白露的身上。金銀線的交織,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片旖旎。
月光綿延千裏,花瓣邊的琉璃白和紗衣上的流雲白來自同一種柔和。靈魂不知被禁錮還是被抽離,隻有半具靈魂掌握的軀體對疼痛變得異常敏感,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這種從雲端而來卻刻骨銘心的痛。每一寸被月光照射到的肌膚都像插滿了鋼針,血液卻像是凝固了,不能帶起一分暖意,嬌豔的珊瑚紅唇色益發襯得白露的臉色慘淡如鬼。黑白分明卻失去焦距的眼就如美人傀儡上的寶石,唯有精致得過分的外表但了無生氣,即使不久前,那雙眼睛還流露出魅惑世人的妖嬈和難以估量的恨意。
生不如死,大抵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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