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85 更新時間：15-02-03 14:26
思年還沉浸在自己的慶幸裏，甚至連從地上爬起來的意識都喪失了，自然發覺不了兩道目光正詫異地流轉在自己身上，直到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怎麼一個人，發生什麼事了？”
略有些熟悉的嗓音讓她一愣，抬頭便撞進那雙蠱惑的眼中，隻是現下他眼中的疑惑更多了些。
胤禩等不及她回答，轉身看了看一臉灰溜溜的何二和羞憤難掩的翠媽，再看看思年那狼狽的樣子，便大體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朝身旁的綠主稍一示意，後者便心神領會，趁著兩人正欲溜走的當口堵到了門前。
劫後餘生的欣喜讓思年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待心神稍稍安定下來，朝眼前這枚“妖孽”綻開一個自認為非常陽光明媚的笑來。
“剛才真是驚險，好巧啊又遇到你，為什麼遇到你總是和妓院有關呢？”
“。。。。。。”
“不對！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樣，和妓院的關係，也是這般剪不斷理還亂。”
“。。。。。。”
事實證明，越解釋越亂是有科學道理的！
“錯了！我是說。。。是說。。。哎呀說不清楚了還是不說了！你應該懂的。”
“你想說什麼，我基本算是懂了，可我不懂的是你為何會又被困青樓，舜安顏呢？”
他口氣中淡淡的責備之意讓她不覺有些迷惑，看著他兩道好看的眉又擰成了一個疙瘩，思年突然有種伸手去摸一下的衝動。
隻是這樣未免也太不自重了，思年被自己這樣荒唐的想法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書架子上。
“我和表哥走散了，然後我就被那兩個變態追殺，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圍。”
“就你們兩人嗎？”胤禩決定自動過濾她的奇詞怪句。
“不是，還有。。。好幾個”除了天慶，思年也分不清誰是誰，隻知道是幾個身形彪悍的保鏢家丁，於是話說回來，這幾個人也就是擺著看看而已，她這麼個大活人在人群中被人綁走都沒人來搭救，實在是業務太不純熟了。
“就這樣都能走散？”胤禩帶著些戲謔的笑說道。
“雖然很難想象，但事實確實如此，好了我要走了，表哥找不到我肯定會著急，謝謝你找人幫我出氣，你。。。”思年指了指正在執行著“嚴刑拷打”兩人的綠竹，忽地話語一頓，又轉過頭來看他，猛然意識到見了幾次麵，竟然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對了，你貴姓？芳齡何許？何方人士？婚配否？”
“。。。。。。”
這一串問題是她在現代時常掛在嘴上的搭訕方式，根本不需要思索便可脫口而出，可這是在300多年前的大清朝，按三年一代溝的計算方式來說，她和他最起碼存在著100多條代溝！也難怪他現在的表情像是在看不明飛行物了。
貴姓？我愛新覺羅的姓氏夠不夠尊貴？至於芳齡。。。胤禩想到這又習慣性地眯起眼來，敢情自個的性別在這不知趣的丫頭眼中就這麼不明顯嗎！還有，這丫頭好生不知羞恥，竟然連婚嫁大事都毫不忌諱的掛在口上。
“抱歉，我剛才說的是夢話，我必須要走了，就此別過！”思年說著，正欲瀟灑地拂袖而去。。。
結果發現她根本無袖可拂。。。
袖子正被某人拽在手裏，伴著一聲雲淡風輕的“回來！”，思年傻傻地被原地轉了個圈兒。
“你一個人走太危險，我帶你去找他。”
明明是淡淡然的一句話，卻帶著讓她無從辯駁地力量，就和上回在小船裏他命令她出去一樣，讓她雖不情願卻也不敢輕易拒絕。
“我不想讓表哥知道我遇到危險，你別告訴他可以嗎？”思年用一種自認為是祈求的眼神看著胤禩。
“好。”胤禩隻是略路地掃過她的臉。
好？竟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其實這妖孽雖然溝通起來有些費盡，也沒有舜安顏那麼好糊弄，但還是挺好說話的，思年不禁偷偷地斜著眼瞄著他的臉。
“不過。。。”胤禩頓了頓又道：“你準備怎麼和你表哥解釋跟我在一起呢？”說著，嘴角浮起幾絲笑意來。
這倒是個問題！思年在潛意識裏完全不想讓舜安顏知道她剛才的遭遇，甚至也包括了他們的再一次偶遇。
心口突突得跳著，就好像做了壞事即將被發現一樣。
“我就說走著走著突然看到書店，想進來買幾本書，然後付賬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沒帶銀子，於是想作罷不買了，誰知老板娘不依，非要我買，還威脅我說不買就把我賣到隔壁的窯子裏去。就在這時，你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讓我那美好的青春韶華滾滾流年斷送在煙花巷陌裏，於是很霸氣威武地出走了過來丟下一錠銀子，瀟灑地來了句：不用找了！。。。”
“這樣可以嗎？”思年看著對方一臉無語的樣子，咽了咽口水，默默地下半段吞回了肚裏。
“可以。”
“那就好，走吧。”思年說著，又一次準備拂袖而去。。。。
結果袖子又被他拽在了手中。
“回來！”
思年挺想問候下他祖宗的，特別是當她又傻不愣登地原地轉了半圈以後。
“又哪不對了？”
“就你這樣還想瞞著舜安顏？既然是做戲，自然是要把戲做足了，你不是要買書嗎？書呢？”
“書。。。我不是沒銀子嗎？”
“我不是幫你付了嗎？”
“我那是為了增強場麵效果故意誇大的描述，這個可以不用的。”
“不行，要買！”
不由分說，胤禩拉著她走到了一排書架子前。
“都是些四書五經，沒意思。”思年掃了一眼便覺無趣。
“那什麼是有意思的？”
“再怎麼說也要是《牡丹亭》《西廂記》那種級別吧。”思年小聲嘀咕著，眼睛卻朝著最上麵那排的《昭陽趣史》上打轉，腳步還不由得朝前走了幾步。
“不準看那邊！隻能看這裏的”胤禩順著她的眼神往上一看，心裏一驚，急忙將她帶離了‘是非之處’。
怎奈力氣比不過他，隻好任由他將自己的身子扭轉了過來，被迫看著他口中所謂的‘這裏’，豈料《金pingmei》3個金晃晃的大字赫然入目。。。。。心裏已經笑了個人仰馬翻！
胤禩的臉已經煞煞白，恨不得拉過老板娘來責問一番，為何要把這本書混在一堆詩詞歌賦中。
思年故意作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走過去，把書拿起來，隨意地翻了翻，然後在胤禩瞠目結舌的神情下問道：“你讓我看這邊，是不是這本書很好看？既然這樣，那就這本吧！”
“這本。。。不是很好看，挑別的吧。”
“哦，是麼？你讀過啦？”思年依然一副不明就裏的神色。
“嗯。。。。咳咳”兩團紅雲迅速地竄上了他的臉。
“不好看就不好看唄，你臉紅什麼？”思年強忍住笑，將手中的不雅讀物送回了原處，撈起了一旁的《浮生六記》和《列子》。
“就這兩本吧，麻煩你了！”
思年拿著書走在前麵，完全不知身後這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喂，那你是來幹什麼的，不買書嗎？”走出書店，思年見他兩手空空，便疑惑地問到。
“我隻是在這等人，順便進來看看的”
等人？難道是等某個姑娘？矮油，一顆八卦的靈魂又熊熊燃燒起來！
“隻是等我三哥而已。”胤禩看著她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斜了斜眼又添了一句。
“。。。。。。。”此時無聲勝有聲。
熊熊大火剛燃起就被一盆冰冰涼的水澆滅。。。滅地徹底，連個火星子都濺不起來了。
思年失望的表情自然是在胤禩的預料之中，他了然地朝她笑笑，不經意地抬起眼來朝遠處略略一掃，卻不想正掃及一和熟悉的身影麵帶憂色地四下顧盼著。
“你現在安全了，沈姑娘，後會有期！”
思年一愣，順著他的目光轉過身看去，隻見舜安顏正帶著天慶急急遠遠地朝她走來，再等她回過頭來，卻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思年，你跑哪裏去了？”
舜安顏壓根沒注意到胤禩的離開，隻是一對上思年茫然的眼神，就上前焦急地拉過她，上下前後地打量了一番。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進了那茶樓，見人太多就想說換一家，哪知出來的時候沒找到你們，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裏，看到書店就進去轉了轉。。。”
“沒事就好，真是擔心死我了。”舜安顏見她完好無缺地站在自己跟前已是萬分慶幸，隻顧一個勁地抓著她看，根本無暇顧及她的解釋。
為了不讓舜安顏起疑，思年裝作鎮定，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整了整沾上了灰的衣衫淡然地笑道：“都怪人太多才被衝散的，現在那個‘鳳鳴軒’裏頭人肯定會少些了，我們還是去那裏吧。”
“好，你慢點，不許再走快了。”舜安顏心有餘悸地牽過她的手來緊緊拉住，思年看著他為自己焦急的模樣，又想起自己的隱瞞，心下微微愧疚著，便也不去掙脫，任由他這樣牽著走過好幾條大街小巷。
進了鳳鳴軒，憑著多年以來看小說總結出來的經驗顯示：坐在窗邊的位置一般都會有“豔遇”或是“奇遇”發生，看著此刻窗邊空蕩蕩一片，思年自戀的覺得那是給自己留著的。
舜安顏吩咐了下去，不一會天慶問店小二取來筆墨後，便帶著幾個保鏢，遠遠地坐在樓梯口。
“姑母生逢臘月，我便畫上幾朵臘梅，一者：梅花不畏風雪、淩寒獨綻，頗有些凜然的高潔。二者：見到梅花便能想到冬天，因這扇子是夏日驅暑所用，看著這冬日之花，自然心靜。。。”
思年一麵解釋著，一麵細細的在扇麵上勾勒出深深淺淺的枝條來，還好還好，她的繪畫水平並未跟隨著字體一樣變得慘不忍睹。隻是，這臘梅花的顏色。。。古代人作畫永遠就是黑色，隻靠深淺和輕重來區分，而如今思年的認知中，有了顏料這一神器，不知現如今，北京城的西洋畫師可否將此物帶來。
舜安顏靜靜的端詳著她作畫的姿態，聽著她的解釋，卻未發覺有人已悄悄地走到了他們身側，若是他能發覺，也一定會思考，為何有人近身天慶他們卻無動於衷、毫不阻攔？
“有了！茶！”
舜安顏看著思年兩眼放光的樣子，不知她又起了什麼心思。
隻見她從容不迫的挑起一支幹淨的小羊毫，浸入茶杯，沒錯！他眼睛沒有瞎，真的是茶杯！
蘸著褐色的茶水，在紙上細細地勾勒出一朵朵臘梅來，褐色的液體到了紙上，忽的就成了淡黃色的茶漬，真虧得她能想出來！他的視線又落回到她臉上，隻見她眼眸流轉間，已流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來，他便也隨之一笑。
“以茶作畫，我倒是頭一次見！姑娘好生聰慧”
一個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們之間的靜謐。
舜安顏這才發覺不知在身邊站了多久的身影，隻是僅愣了一瞬間，便在惶然中站起身來。
“三。。三阿哥！”
“不必驚慌，倒是我悄無聲息的驚擾到了你們。”
胤祉隨和的笑笑，親切地伸出手安撫般的拍了拍下舜安顏的肩膀，隨後，便轉頭朝思年頷首一笑。
思年抬頭一看，異樣的感覺遍及全身。
端正溫雅的麵容上透著幾分文氣，投向她的目光平和且從容，是個讓人一眼便覺心生安寧之人。
此人相當麵熟，自己肯定在哪見過，隻是令她不解的是：為何在覺得在此似曾相識的同時，她的腦中會傳來一陣混沌感？就如肖君陌深藏在她體內的某個記憶片段，並未全然喪失，卻始終隻露冰山一角。每當試圖去想起那個片段時，便會傳來和此時同樣的感覺。
三阿哥？阿哥？他竟然是個阿哥！！皇子耶！！！
思年疑惑之餘，立馬覺醒自己這個姿勢應對一個阿哥實在不妥，於是和彈簧一般跳起，頗有些驚慌失措的盯著他看，隨即而至的便依舊是那一陣天旋地轉感，這張臉，真的很熟悉。。。為什麼她每次覺得很熟悉的臉，都和舜安顏有著“曖昧不清”的關係呢？
“姑娘似是有話要說？為何總盯著我看呢？”胤祉笑笑。
她在幹什麼？竟然大不敬地盯著一個皇阿哥的臉看這麼久？康熙知道了會不會誤會她要染指他那矜貴的兒子而將她碎屍萬段了？
“我。。我失禮了！”思年隻好垂下眼，盯著胤祉的靴子看。
“玩笑之言，姑娘切莫當真，我看你方才作畫時氣定神閑、悠然自若，那份淡然，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女子身上見到。”
思年聽他這麼說，稍稍放下了心，深深吸了口氣，抬頭朝他微微一笑，原來皇子也就和平常人一般，沒什麼可怕的。
“三阿哥謬讚，思年沒你說的那麼好！”
胤祉見她微微一笑，又聽她提及自己的名字，不免對這姑娘的好奇感又加深了幾分，思年，真是個好名字，平平常常的兩個字，結合在一起，卻有著難以言喻的妙處。
正當他正欲開口時，身後卻響起一連串淩亂而焦急的步伐。
“三阿哥！皇上召各位王公、貝勒、阿哥、公主即刻回宮！”
來者數人，臉上俱是凝重的神色。
“出什麼事了？”見此光景，胤祉便知宮中忽有驚變，笑意也隨之一斂。
“貴妃娘娘。。。薨了！”
“什麼？”胤祉慌忙一驚，忙走到傳事太監身旁道：“小喜子，你快帶著人去找八阿哥，找到了要他即刻回宮！”
“嗻！”
“福滿，你跟著我先回宮去！”
胤祉回過身對自己的小廝吩咐道，說完，都沒來得及和眼前二人道別，便轉身匆匆離去。
望著他疾行的背影，思年腦中的那片混沌依舊未及散開，頭皮牽動著，突突地跳著。
“貴妃娘娘是。。。。哪位娘娘？”思年怕犯了禁忌，小小聲問道。
“貴妃娘娘鈕祜祿氏，是已故孝昭皇後的親妹妹，同為遏必隆之女。”舜安顏也小小聲的解釋給她聽。
思年聽著這一堆紛擾不清的名號，越發覺得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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