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吟

正文  第五章 將軍塚

章節字數：2961  更新時間：13-01-05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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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中前行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寒風夾雜著雪花打在臉上如同刀割。逸王麵色鐵青，他身邊的副將楊起十分的不明白，馬上就要走出山穀了，為何王爺的臉色卻愈加陰沉了。

    出了山穀便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再往前走，就是塞北了。前麵已經走出山穀的隊伍停下腳步，開始安營紮寨。逸王坐在馬山，在山穀的出口看著後麵的人全部走出來，冷九霄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竟然也沒有抱怨，就站在風雪裏看著他們忙活。逸王叫了楊起過來，吩咐他不必去管冷九霄，隻要看住那個女人，就不怕冷九霄會有什麼動作。

    楊起應著，打量了一下逸王的臉色，小心問道：“王爺，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逸王抬起頭，目光中似乎揉進了風雪，有些迷茫看不真切。他的目光淡淡的看向遠方，道“沒有。本王去那邊看看。”說完，逸王雙腿一夾馬腹，朝著剛才他指著的方向而去。留下楊起在原地看著逸王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茫茫的風雪使天地間一片混沌空曠，逸王翻身下馬，看著身後綿亙千裏的山河，壯闊得驚心動魄。

    逸王在馬兒身旁坐下來，麵前是一個小小的土丘，像是一個孤零零的墳塚。不過，這的確是一個墳塚，逸王靜靜的看著這個沒有墓碑的墳塚，歎息道：“師傅，徒兒來了。”

    十年前，奚淩大軍傭兵幾十萬入侵中原，鎮北將軍苦戰兩年，終於將敵寇趕出嘉關，直逼到此處。不曾想，卻在掉頭回去的時候遭到奚淩軍拚死反撲。最後鎮北將軍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打贏了這場仗，可是他的傷卻支持不到回長安城了。鎮北將軍就這樣死在了這裏，臨死的時候他吩咐蒼無逸，叫他把他葬在這裏就好，他活著是為了打仗，打仗是為了江山，就是死了，也要在長眠在這裏，日日夜夜看著這無盡河山。

    “師傅，這次走的倉促，沒能帶您愛喝的女兒紅來，徒兒下次再給您帶吧。”

    逸王第一次見到鎮北將軍的時候，才隻有六歲，那時候他才剛剛入宮不久，他還不叫蒼無逸。他的母親是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姑娘，就像曆代帝王野史裏所講，皇帝出宮的時候偶然遇到了他的母親，隻一眼就看上了她的姿色。皇帝看上的女人，自然有許多人幫忙，利誘也好威逼也罷，就這樣在宮外上了皇帝的床。他的母親應該是不情願的，許多年之後蒼無逸才知道，他的母親不願意隨皇帝回宮，一開始皇上還是寵著哄著，後來他出生了，一天一天的長大。雖然母親不是高貴的出身，但他總歸也是龍脈，是要進皇宮拜太傅的。而他的母親卻始終不肯，後來在皇帝的一次盛怒下撞牆自盡了。

    母親死了，他自然就跟著父皇回了皇宮。他是皇宮裏最小的皇子，他住進皇宮的時候大皇子已經被冊封為太子，而他也才五歲而已，自然對皇儲造不成什麼威脅。可是，皇後卻看不得這個仿佛野種一般的孩子。年幼的他不懂規矩禮儀，卻又因為傲慢心性格外的不討喜，得罪許多皇子皇妃。太子生日宴上，正趕上鎮北將軍回朝，於是他第一次見到了鎮北將軍。

    “師傅，奚淩的大軍又來了，不過本王想，應該沒有十年前那麼難打了，”逸王勾了勾唇角，“因為這次是本王做的主帥。”

    那時候的鎮北將軍剛剛因為戰功冊封為將軍，正是年輕氣盛，在文武百官麵前也不謙虛忌諱，談吐豪放袒露胸襟，酒興之時手持蛟龍長槍耍了套厲害的槍法。他羨慕極了，就大著膽子向父皇請求，想要和鎮北將軍學習耍槍。此話一出滿座皆驚。皇子拜武將為師，很正常。可是，鎮北將軍常年駐守塞北，若是拜師，那便是要去塞北的。而這個小皇子，才六歲而已。

    皇上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眾人都不敢說什麼。僵了一會，太子鬥著膽子跪在皇帝麵前，請求父皇允了小皇子，讓他拜了鎮北將軍為師。

    太子因為這次的唐突看了皇帝整整一年的冷臉。不過最後，他還是拜了師。

    “十年了，師傅。不可貪圖安逸，你的話，這十年裏徒兒一直記著呢。”

    隨鎮北將軍來塞北的第一年，他吃了很多苦。習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基本功，隻有有了紮實的功底，以後才可能有絕世的武藝。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如廁，他都在練習。他天分很好，進步很快。鎮北將軍喜愛這個孩子的勤奮和天分，沒有奏請皇上便擅自做主給他改了名字，無逸，意為不貪圖安逸。打那時起，他便是蒼無逸。

    刻苦練武並不是最讓人覺得難熬的，真正難熬的，是塞北寒冷的冬天。風如刀割，寒氣襲骨，渾身怎麼一凍，任你有再好的武藝也都無法施展出來。他年幼皮膚嫩，第一年的冬天，身上被凍得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全是凍瘡。因此他那一年沒有回朝，怕回去了，就回不來了。

    第二年的時候就好了很多，個子也開始長了。除了練習基本功之外，鎮北將軍開始教他舞槍。

    蒼無逸十歲的時候，皇帝退位，太子登基。他被召回朝，趕了幾日的路，回到皇宮卻是無人識得。唯獨剛剛登基的皇上，一眼就認出了他。他心裏是感激這個大哥的，當初若不是他這大哥的一句話，皇上哪裏能同意義他去塞北。在登基大殿上，他也被封為王爺。

    第二天他就啟程回了塞北，盡管新皇帝百般勸說，也留不住他的心。這一去，又是五年。

    五年後，蒼無逸十五歲了。這一年，朝廷出現了最大的危機。

    奚淩蠻夷揮軍入侵，勢如破竹，銳不可當，一直攻到了滄州。

    “師傅，徒兒直接和你說了吧，徒兒不是特意來看你的，是來取一件東西的。”逸王站起身，目光有些深沉。

    鎮北將軍手裏隻有五萬人馬，抵抗三日之後，終於被奚淩的幾十萬大軍打開了缺口。奚淩大軍攻進滄州，造成了長安城的一片恐慌。此時鎮北將軍也來不及向皇上奏請，便駐軍到了鄴城。鄴城的府尹沈大人雖是文官卻有將士豪情，武略也不遜多少。兩人迅速商議謀劃，欲解長安之危。

    沈大人膝下一子，也是聰慧至極，小小年紀在一旁聽兩位大人謀劃，雖不作聲卻聽得仔細。鎮北將軍看著喜愛，就留了心。沈大人看出了這點，也樂得自己兒子能有名將點撥，遂讓自己兒子拜了鎮北將軍為師傅。這便是蒼無逸唯一的師弟，沈其修。

    鎮北將軍並沒有帶走沈其修，而是把沈其修留在了鄴城。想著等到凱旋了，就將沈其修帶在身邊，教他謀略。

    隻可惜，兩年苦戰，凱旋之後，鎮北將軍卻是再也沒有回來。

    逸王站起身，手摸到腰間的玄鐵長劍，那是沈其修的劍。他拔出劍，深吸了一口氣，氣運丹田，蓄了內力，把劍猛然插進土地裏，隻聽幾聲悶響，劍刃之處，裂開一道縫隙。同時，身後一個聲音急切的由遠而近，喊道：“王爺，你做什麼！”

    楊起快馬而來，他總覺得逸王的狀態有些不對，他放心不下，安頓好了一切，就趕了過來。卻正好遠遠的瞧見逸王似乎發狂一般的舉動。

    地麵裂開來，隱約露出埋在土下麵的棺材。那是一個無比簡陋的勉強能夠稱為棺材的棺材，隻是有幾個破爛木板訂成，仔細看的話，能夠辨認出是馬車的板子。逸王看著露出的棺材沒有回頭，道：“你來的正好，給本王把這個棺材挖出來。”

    楊起心中疑惑，可是看了逸王的臉色，也沒有問什麼，就動手挖起棺材來。

    不一會，棺材的一半露出來。逸王道：“可以了。”然後一步上前，看著露出一半的棺材，也看不出臉上是不是悲傷。逸王跪下來，這個舉動嚇了楊起一跳。

    他是誰，他可是金貴的王爺，見了當今聖上都不一定會跪下的，現在，卻對著這樣一口破爛棺材跪下了。接下來逸王的一句話解開了楊起心中這個的疑惑，卻也更加的不解了。

    逸王道：“師傅，徒兒得罪了。”

    原來這棺材裏葬的是鎮北將軍。鎮北將軍的事楊起是知道的，隻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不知名的小卒。得罪？逸王這是要……？楊起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逸王依舊是雙膝跪地的姿勢，因為棺材並沒有挖出來，而是鑲嵌在地麵裏，逸王雙手撫摸棺材的時候不得不彎腰，狀似趴在了棺材上。逸王忽然麵色一稟，雙掌朝著棺材一劈，將棺材的板子成了幾段，完全的碎了。

    棺材裏的東西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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