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0 更新時間:13-05-26 11:59
潤平二十三年十一月中旬,上召原中樞省軍機大臣柳朝雲回京都,複其職,並賜宅邸於城東,並派人送禮數十件。此事在朝中堪稱為轟動,倒不是召回先皇的舊臣有什麼不妥,然柳朝雲曾經的身份地位以及當初所受非議,此刻都喧囂其上,成為被談論的話資。
上著人去請柳朝雲回京都之事,朝中隻有禁樞府、中樞府二府大臣知曉,其餘人等,一概不知,直等到早朝之時,上親自宣布此事,大臣們皆嘩然。金玄坐在鑾座禦案之上,眼眸朝底下一掃,“眾卿家有何見解要抒?”
底下眾人麵麵相覷,縱然有所異議,但都噤口不語,倒是齊齊望向一旁的賀淺,大有推他出去說話的意思。金玄見狀朗眉高挑,“既然無異議,那麼五日後,朕欲在寧灃殿設宴,正式迎柳大人入朝,以承君臣之禮,諸位府中若無要事,也來參加吧。”他頓了頓道,“既是無事,退朝吧。”他剛站起身,群臣之中有人站出來,立於大殿之中,“臣有話要說。”
金玄靜默不語,等他開口。“上器重柳大人才幹,固然是好,但柳大人當年之事,轟動朝野,他串通北煜之人,有謀逆之心,這可是大罪,此事尚無定論,上便將他接回朝中,實在是難服重臣之心。”說話的是一等上公都尉韓大人。金玄手指輕扣禦座,淡然道,“既然韓大人也說了,此罪尚無定論,那麼,柳大人也極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朕此刻看重的,是他的才識,至於其它的,朕心裏自有分寸。”
韓大人退自其位,重重歎口氣。下了朝,幾個大臣一同出了華清殿,在一塊三言兩語討論起此事。“韓大人,你說把那個柳朝雲請回來,上究竟是怎麼想的?”禁衛史司洪大人不解地問道。韓大人撫了撫自己灰白的胡子,“我也不得上意啊,上意難以揣摩,你沒瞧見剛才在殿中,上即刻就駁回了我的話?”聽聞邊境局勢緊張,正直多事之際,莫非上是出於這等考慮?”韓大人一步步下了玉石台階,開口道,“誰知道呢!”
二人正這麼說著,卻見幾步之外賀淺下了台階。兩人對看一眼,韓大人說,“我聽說,當初上就是派賀家的人秘密前往青門去見柳朝雲的。”洪大人驚詫不已,隨即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剛才在大殿之上,唯賀尚書安然若素,表現平靜,原來他早就知此事,可我們卻都被蒙在鼓裏。”韓大人眯起雙眼,掃了不遠處的賀淺兩眼,“上真心器重賀家這件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前些時候刑大人等三人聯名彈劾賀家,都被上壓製下來,可見賀家真是動不得。”洪大人點點頭,“是啊。。。。。。若不是賀家沒有女兒,否則送入後宮之中,往後外戚專權也未可知啊。”兩人若有所思之際,賀淺恰好偏頭,眼睛掃過來,定了兩秒,又挪移開來,似是無意間望向這邊,可也令二人瞬間膽寒,不知方才私下討論的這些話,他有沒有聽進去。
“那。。。。。。五日之後的宮宴,韓大人是去還是不去?”韓大人搖頭,“你還不明白?上既然已經是這麼說了,那必定是要眾人悉數到場的,給足柳朝雲麵子。”洪大人一怔,歎了口氣,這才加快腳步跟上韓大人。
府宅之中,紅牆綠瓦,院落裏的桂花散了一地,映著那深秋斑駁的陽光,折煞人心。院中的石桌微涼,柳嫣坐在那裏,把玩著手中那些剔透瑩潤之玉,甚為無趣。這些玉石都是昨日宮中派人送來的,除了玉石,還有一些玉器青瓷之類的物件,聽爹說也值了好些銀兩。她打小喜歡觀察研究玉,於是就拿了幾件放置在陽光之下欣賞。
玉體通透,內有紋路渲染,其上無磨痕,實則是好玉,隻是。。。。。。她不由得從懷中摸出那塊藏了許久的廣文石,細細擦過上麵的字。再好的玉,也不能像這塊一樣讓她揣在懷裏藏這麼久。來涼州已經有幾日,先是同爹進宮見過了上,隨後就是繁複的禮節,賜宅子,搬運家當,隨後,又是送禮,見一些朝中的大臣。
她到今日才知,這朝中之人,都是帶著麵具生活的,明明不歡喜,卻還掛著笑來恭喜他們,嘴裏說著謙恭之詞,可她細細觀察下來,這些人物背後不定怎麼對他們嗤之以鼻。這麼幾天下來,她竟是對涼州城的熱鬧繁華也沒興致了。
“我的帕子!”正在凝神之際,不遠處的一聲叫喚將她思緒拉回。她聽出聲音是從婉兒房中傳出的。婉兒是從宮裏來的人,同上房的小廝曆朗一樣,也是上送他們的。他們父女二人自由慣了,在青門的時候什麼都自己打理,如今多了人服侍,本該拘束無比,可這婉兒生的靈巧嬌俏,嘴巴也甜,並且從小家中就已無父母,柳嫣想起了自己已逝的母親,頓時對她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此刻聽到婉兒在那裏叫喚,柳嫣來不及多想,將流蘇玉佩同那幾塊玉石一起擱置在石桌上,想著待會再回來賞玩取走,於是急匆匆趕到婉兒那邊去了。
她剛走,柳朝雲就從回廊盡處走出。他緩步來到石桌跟前,眼睛定駐在石桌上這些上好的玉石之上,隨後將那塊廣文石玉執起放在手心中。這傻丫頭,悄悄藏了它這麼些時日,以為沒有別人知曉,可但凡再仔細也會露出些小女兒的情態來,他這個做爹的,自然是上心了。這丫頭,小時候,不愛彈琴繡花,不愛一切大家閨秀所能之事,偏愛騎術射羿,愛與他一起去外頭采藥,她本性就如同所有北麵的豪邁姑娘,雖外表似南方女兒般清爽,可喜歡的事物都盡像北麵的人。如今自己有了小心思,卻掩藏得如此小心,當真讓他找個做爹的心疼不已。
歎了口氣,他將廣文石收入自己袖袍之中,打算等見著她了親自給她,再好好與她談談。這樣的物件,這丫頭就這麼留在這裏,也不怕讓別人拿去。
“老爺,老爺!”聽見是上房服侍自己起居的小廝曆朗的聲音,柳朝雲趕緊轉過身,“什麼事?”曆朗對著他道,“宮中差人來,說是聖上請老爺進宮走一遭,有要事商議。”柳朝雲點頭,也顧不上懷中之物尚未還予柳嫣,就跟在曆朗身後出了府門。府門外,果然有一駕馬車停在那裏,馬車上跳下一人,長袍微束,朗眉清目,明亮至極,都好似擋住了那燦然之陽。
“柳大人。”那人稍稍作揖,一派儒雅之風盡顯無疑。柳朝雲走至他麵前,見他身姿言行皆不像宮中禁衛,便問道,“你是?”“在下金鳴錚。”柳朝雲一頓,“當今三王爺與你是何關係?”“是我爹。”
“柳朝雲見過世子。”柳朝雲就要行禮,金鳴錚立刻上前扶他而起,“今日我隻不過是柳大人的車夫而已。”話落,讓柳朝雲上馬,自己則坐在前頭側鞭,馬車緩緩而駛。
過不多久,進了宮門後,金鳴錚將馬車繞到紫重殿之後,便下了馬。他掀開車簾,又請柳朝雲下了馬車,二人向後閣行去,一路上柳朝雲問了不少關於三王爺的事,金鳴錚直說三王爺身體安康雲雲。至禦書房外,宮女行了禮,進去通報一聲,不多久就請二位進去。
柳朝雲踏過門檻之後便垂首抱袖,到了正中央,宮女掀了帳簾,他這才緩緩跪下身去,“臣柳朝雲見過聖上。”金玄站在案前,負手而立,此刻嘴角微微掛著笑,“柳大人請起。”金鳴錚微微作揖,口中道,“見過聖上。”倒是沒有行大禮,說來他與金玄是有血脈之親的兄弟,但君臣有別,這些禮數也是免不了的。
“今日朕召你二人前來,是有一事相商。”金玄慢慢坐下,也不打啞謎,直接就開了口。案前通透明亮,金玄軟靠其中,雖是口中言要事相商,可麵上表情卻是一派輕鬆慵懶,似乎這要事並非難事,他見二人就等著他下文,便開口道,“朕得來密保,聞北煜同雍離有合軍之事,遂朕猜想,此二國定是暗下商議,要動我大冀了。”
柳朝雲渾身一僵,他知能從金玄口中說出口的,都已經是既定的事,不會隻是虛話,於是蹙眉道,“若如此,那情勢對大冀極為不利。”本就是三國鼎立之景,三國之中無絕對的強國亦無絕對的弱國,但如其中二者相合攻打第三者,那這第三者便是凶多吉少。大冀多山水,物資豐饒,可謂是上佳之地,其餘二國聯手,看上的,無非就是這些。先滅大冀,瓜分土地,其後再二國爭雄。
“柳大人說的不錯。”金玄淡淡一笑,“所以,我欲派柳大人與鳴錚一起,出使雍離。”此言一出,若投下重磅之彈,何人不知雍離距大冀千裏之遙,山多霧多,險峻難言,此時正值敏感之期,況且從未有過史司出使雍離的前例。此行,甚險。
金玄的話雖說是商議,但為君者之意,為臣者又怎能不從?就是君要臣死,臣也應甘之如飴。柳朝雲躬著背,匐於案前,半晌道,“臣,領命。”金玄聞言,眼睛彎了彎,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一旁的金鳴錚卻蹙眉道,“雍離既然已經心存與北煜聯手,上此次派人出使雍離,又有何意義?”
“讓雍離知,與北煜合力,不如同大冀交好。既然北煜能說服雍離,我大冀何嚐不能?北煜的條件,怎會差過大冀?朕不信,雍離如此不知深淺,與誰為友對它才是最有利的也分辨不清。”金玄自信不已,從神色看來,他對此事把握很大,為帝者的絹狂霸氣顯在麵上,分毫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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