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2 更新時間:13-05-29 11:45
金鳴錚一向知自己的這位皇兄深謀,說他心思百轉千回也不為過,北煜與雍離聯手,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已驚懼不已,唯他還能如此慵懶地躺坐在此處,論國之大事猶如談鴻毛,輕飄至極。唯一見他真正動怒抑製不住情緒是在四年之前,老太後逼婚之時。
“此次出使雍離,朕望你們二人有九成把握說服雍離放棄與北煜聯手,你們二人可做得到?”金玄仍然是靠在椅背上,手上不停玩轉著紅玉珠子。柳朝雲俯下身,閉了閉眼,嗓音清潤,“上托臣之事,臣定當竭力去辦。”他抬頭道,“隻是臣有一事放心不下。”金玄挑眉,“柳大人但說無妨。”
柳朝雲望了金鳴錚一眼,金鳴錚立刻就明白了,點了點頭,笑道,“皇兄,我退下了。”他背過身,緩緩離去。金玄望了一眼柳朝雲,“這下,柳大人可沒有顧慮了?”
“臣想問,何時出使雍離?”金玄挑眉,“半個月之後,朕會調度兩百侍衛協同你們一起去,這需要時間。”柳朝雲點點頭,隨機道,“上托臣這等重責,臣實則不能推諉,但是若臣就這麼去了,有一事卻實在放心不下。小女柳嫣自幼便在青門長大,如今千裏迢迢到了涼州,對於這裏的一切都極為陌生,臣。。。。。。放心不下。”
金玄聞言眼眸黑了一層,再開口時似是詢問的意思,“柳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吧。”柳朝雲聽金玄這麼說,渾身一震,他這話正達他的意,他提出來的目的也在用於此,“小女今年已經二十有一。”金玄嘴角噙著笑,“二十有一了?若是在京都,這個年紀的姑娘恐怕已是好幾個孩子的娘親了吧。”柳朝雲點頭稱是。柳嫣生性並不拘束,也著實有自己的想法,他這個做父親的原本就為她終身大事擔心,本來在青門的時候,上醫館想要做媒的也有,隻是一聽是要來為她許婚事的,她便極為排斥。他並不想勉強自己的獨女,隻想順著她,她從小失去娘親,他這個做爹的最大的心願便是望她開心,如此兩三番下來,也沒人再來做媒,就這麼一直耽擱到如今。
“確實如此。”柳朝雲等著金玄的下一句話。金玄想是已經猜透他的心事了,嘴角牽笑,“既然柳大人遠行放心不下柳姑娘,那朕就做主為她許一門親事可好?”他眸光湛亮,不疾不徐地開口,而案下的柳朝雲則是捏緊了袖袍。他當然知道這等同於一次“人情”。金玄將他召回京都,但實則不能百分百信他,如今派他去雍離辦事,以如今雍離的情狀,此去凶險難測,金玄為了他能盡十分的心去辦好這件事,所以才送這麼個順水人情。
“單憑上做主。”柳朝雲依然不抬頭,心裏已經有些絲絲密密的想法。“這樣?”金玄手撐著額際,似乎在思忖著合適的人選。若說按年齡,朝中王孫貴族之中與柳嫣合適的倒是有那麼六七個,隻是多半以上都已經成了親或者有了婚配,如此一來,剩餘的,便隻有他那皇弟金鳴錚以及。。。。。。賀子期的兩位公子。
金鳴錚是要隨柳朝雲出使雍離的,斷然不可,並且他是三王爺之子,也就是世子,若將柳嫣許給他,以後身份便是王妃,朝中必然有不少人反對。
室中片刻默然寂靜,隻有檀香散出的煙繚繞。柳朝雲忽然雙手朝下按在地麵上,整個人都俯下去,“臣有一事,望上成全。”金玄道,“柳大人但說便是,何必如此。”柳朝雲緩緩開口道,“臣自知無此資格提這事,但此次遠行,心中實在放不下小女,隻願托可信之人,臣也就沒了牽掛。”金玄眼波浮動,“哦?照柳大人這麼說,心中已是有了人選?”
柳朝雲捏了下袖袍,“是,臣心中已有人選。”“說來聽聽,是何人?”“已逝的靖國公賀大人之子,當今超重的尚書令賀淺。”他抬頭,撞上金玄略帶詫異的神情。金玄沒有開口,默然地看著他,神色中變幻不定。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若說是他,的確是上佳之選。隻是柳大人與賀家的交情,恐怕二十多年前就斷了吧,如今又怎麼。。。。。。”他頓了頓有些了然,“若非朕猜度不錯的話,是賀淺去青門的那些時日。。。。。。”想來那段時間不僅是柳朝雲,連柳嫣也與之有了接觸,柳朝雲這才有了這等想法吧。
“望上成全。”柳朝雲聲音鏗錯有力,又顯得有些固執。他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件,雙手向上,呈給金玄。“臣不願瞞上,小女雖不肯同我說明心思,但我這為人父的,又怎會看不出?我能替她做的,也不過如此。”金玄執手取走他掌中之物,放置眼前。這廣文石玉摸起來觸感平滑,光亮剔透,陽光下溫暖滲心,可內有寒氣逼人。這玉,的確配賀淺這一人。他瞧見廣文玉上的那個“淺”字,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這事兒,可越發複雜了。
“朕不知,尚書令心意如何。”金玄輕扣玉案。雖說隻需開口,天下萬人又有何人敢不從?不過就是配樁婚事而已,可是。。。。。。賀淺那個性子,他不是不知。柳朝雲見金玄流露出的猶疑之情,便不顧了自己的顏麵,再開了口,“望上成全。”加重的語氣令金玄都為之一驚。他微眯雙眼,手摩挲著廣文玉。瞧柳朝雲的姿態,定是十分中意賀淺,莫非,那柳嫣已到了隻認賀淺一人的地步了?一直都知他在京都頗受歡迎,是多少女子心中所念之人,可不知,卻能讓柳朝雲這等脾性挑剔之人如此賞識,一心想將之納為佳婿。
“好,我允了柳大人之請。”金玄望著柳朝雲,心下喟歎,也想到了五日之後的宮宴,不知賀淺會做何反應?
“謝上恩賜。”柳朝雲俯首扣地,心下頓覺一顆懸而未決的石頭瞬時落地。“五日之後的宮宴,煩請柳大人與柳姑娘一同參加,朕將在那時宣布此事。”他頓時覺得有些頭疼,手掌揉著額際,劍眉微蹙。柳朝雲見他如此,也不便再待在此處,略作揖了一下,就站起身告退。金玄揮了揮手,隨後睜開眼將廣文石玉還給了柳朝雲,“柳姑娘想是不知大人拿了此物吧,快帶回去還給她吧。”女兒家的心思,若被旁人都知曉了,還不知有多惱。
柳朝雲應了一聲,接過廣文石,便緩緩退下。禦書房的門在眼前闔上,柳朝雲站在後閣的曲折回廊上,對著天際泛紅的落日,不由得舒了口氣。為人臣子,實屬不易,若非金玄提出要他去雍離,若非如此緊急,他也不會就在此時,將柳嫣的婚事定下。他要在走之前,將柳嫣的一切都安排好,這是他欠著自己早逝夫人的承諾。
回柳府的路上,心事重重,到了府門外也不知。進了門欖,想想還是先去柳嫣處將那玉石還予她才好。剛至後院,就見婉兒形色匆匆,看見他神情閃避。
“怎麼了?”他問道。“老爺,小姐不肯下食,到如今也沒用晚膳。”柳朝雲喝道,“胡鬧!”就她這摸樣,讓他怎能放心前去雍離?大踏步進了柳嫣的住處,果真見她奄奄地趴在桌前一動不動,桌上散亂攤著一些上禦賜的玉石。
柳朝雲掃了一眼,便低頭詢問道,“嫣兒,你這般所為何事?”柳嫣不語,隻低頭將臉埋了下去。柳朝雲一歎,從袖中掏出那廣文玉,遞到她麵前,“可是因為這個?”柳嫣直起身,望著微光下的那物件,半晌沒出聲,張了張口,卻又說不出。今日聽聞婉兒在叫,她以為是何事,卻是婉兒在窗欞口繡帕子,一個不慎卻被風吹到了樹上。柳嫣好歹是練過身手的,替她取了下來,再次回到院落中卻不見了那玉石。其它把玩的都還在,唯獨少了賀淺的廣文玉!
她難掩氣憤失落緊張悵然,一整個下午都在翻找,卻沒有任何影子。就如此,晚膳亦沒有心思入口,獨自坐在屋裏不知作何。如今見柳朝雲手上的物件,正是自己找了一個下午的玩意兒,她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又是喜又是氣,外加被自己爹爹看穿心事的那種羞窘,情緒交織在一起,搞得最後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拿走他手上的廣文玉,柳嫣背過身也不再說話。柳朝雲走至她麵前,“你也不要惱,今個兒我見你將這東西放在後院石桌上,就想替你收著回頭還你,誰知剛收好,宮裏就派人來傳話令我進宮,所以才耽擱了。”
柳嫣聞言依然背著他不做聲。柳朝雲輕聲問道,“這東西當真如此重要?”柳嫣回頭看他,“爹,我。。。。。。”柳朝雲在她肩上按了一下,“爹也是過來人。嫣兒,你若真的心念於他,爹隻好提醒你一句話,賀淺不是俗人,他能如此年輕就平步青雲,成為聖上的左右手,不僅僅是因為賀家在朝中的勢力,他自己,也是卓爾不凡,更有這個能力。這樣的人,我隻是怕你難以招架得住,但我知你定不聽我的話將他忘記,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斂起自己的性子。”
柳嫣咬住下唇。爹爹的意思她懂,她從不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但若是賀淺,她願意一試,學做任何京都的女子都會的事物,收起骨子裏的張狂。隻是,她需要有這樣的機會,一個可以順理成章靠近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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