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69 更新時間:14-12-04 21:59
韓亦昕睜開眼睛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離床不遠處是一張桌子,桌子上點著豆大的油燈,就著油燈的光線,韓亦昕環顧著這間屋子,不算大,但也不小,比入住秦殤寢殿時自己獨居的屋子要大一些。
呼吸間胸口還是有些疼,可奇怪的是全身不再像昏迷前那般酸軟了,隱約間似乎想起了什麼,閉上眼睛去細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菊寒早就醒了,在丫鬟的照顧下喝了碗粥就讓那侍女走了,習慣了服侍人突然讓別人來服侍他,讓他很不習慣。
等丫鬟走了,菊寒就呆呆地在床尾枯坐著等韓亦昕醒來,一動不動,仿佛一塊石頭一樣。
韓亦昕睜開眼睛的瞬間,菊寒就感覺到了,等韓亦昕閉上眼睛皺眉苦想著什麼,菊寒便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是以,當韓亦昕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猝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影時,被嚇了一跳。
待看清這突然冒出來的人影是韓幽後,韓亦昕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的弧度:“許久不見,韓幽怎麼會嚇起人來了?”
看著那熟悉的笑,聽著那久違的名字,菊寒的眼眶又濕潤了,鼻頭酸酸的,抽噎著說:“再怎麼嚇人也沒有少爺會嚇人。”
雖然燭燈昏暗,可韓亦昕還是看清了菊寒臉上的神情,苦澀地笑笑,可胸腔裏隱有微微的甜意止不住地泛出,原來……這個冰涼的世界裏還有人會為他擔心、為他掉淚。
“小韓幽不得了(liao)了啊,還學會反唇相譏了呢!”收起那些感傷,韓亦昕笑著調侃。大男人,總不能學女人一樣與他四目相對、兩眼淚汪汪吧?
韓亦昕不說這話還好,這麼一說,菊寒就更止不住眼底泛出的淚水了,一滴一滴,最後變成了兩條止不住的小溪流,肩膀一抖一抖,泣不成聲地隻看著韓亦昕,一言不發。
“喂,你這是想鬧哪樣啊?”韓亦昕最是看不得人哭哭啼啼的,看著菊寒哭得傷心傷肝,好笑地開口。
他沒記錯的話,受苦受累受傷受罪的好像是他韓亦昕吧!
韓亦昕越是無所謂,菊寒的心就越是揪得厲害,胸口悶悶的,半響,菊寒才帶著哭腔道:“少爺,你別笑了,好難看的!”
韓亦昕臉色一黑,想起昏迷之前被秦殤那混蛋打的幾個耳光,冷笑了一聲:“狗咬的!毀容了正好!”
“不是說臉上的傷。”菊寒用手背胡亂地將臉上的淚痕擦掉,悶悶地說,“少爺不要為了安慰我強笑,比哭還難看。菊寒心裏知道,少爺苦。”一時口快,菊寒竟將如歌少爺賜的名字說了出來,隻想著寒少爺不喜歡人自稱奴家、奴才,卻忘了在他麵前,自己是韓幽,不是菊寒。
果然,韓亦昕聽後臉色一變,蹙著眉問:“你剛剛叫自己什麼?”
菊寒慌張地搖頭,眼珠子亂瞟,可素來不會撒謊的他最終受不住韓亦昕的視線逼問,低垂著腦袋,赤紅著臉,用低如蚊呐的聲音回了兩個字:“菊寒。”
聽了菊寒說了離開自己之後的事兒後,韓亦昕眼神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不憤怒、不歎息。
沒什麼好憤怒的,也沒什麼好歎息的,在這樣的時代裏,充滿傾軋,弱勢群體永遠都如草芥一樣,甚至連草芥都不如。
“所以,你現在的名字是‘菊寒’了?”韓亦昕幽幽地開口。
“是的。”
“我呢?我現在是什麼?”眼神落在菊寒身上的粉色女裝上,韓亦昕記起自己昏迷前秦殤說的話——雖然當時腦子裏嗡嗡的,但好像還是聽到了什麼“梅園”、“女人”的。
菊寒的頭垂得更低,不答話。
“嗬……”韓亦昕輕笑,“你都穿成這樣了,以為我看不出麼?”說是這樣說,但到底心裏沒有底,所以這話,試探的成分居多。
菊寒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最後,沒有正麵回答韓亦昕的話,而是用堅定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在韓幽心裏,少爺永遠是少爺。”
韓亦昕閉眼,疲憊地問:“這裏是梅園?”
菊寒點頭,可想到寒少爺把眼睛都閉上了,就算自己點了頭他也看不到,於是急忙開口:“是。”
“同我說說這梅園的規矩吧,”閉著眼的韓亦昕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否則走錯一步,豈不是又讓某人有了借口對這副軀體、對我做些什麼‘好事’。”聲音平靜得讓菊寒心驚。
以前不是不知道,隻是不想去想,不願去想,隻是覺得這一切與自己無關。
他的愛、他的恨、他的仇、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切,作為外來人的自己從來都不想去繼承,想象著自己不過是一個租了房子的房客一樣——有見過哪個房客要因為房東欠了千萬巨款而賣身的麼?
一直以來,韓亦昕都這麼安慰著自己,無時無刻不對自己催眠著,卻忘記了人的軀殼不是冰冷的房屋。
而對於從天而降的又一次生命,他害怕居多,對於生死,亦是害怕。
不是他有多堅強能忍受這一切,也不是因為他求生意識強,而是害怕死後會比現在更慘,這種求生意識會在身體與精神同時絕望的時候崩潰,然後自暴自棄。
錯了!大錯特錯!不應該是這樣的!
死亡不可怕,經曆過一次的他比誰都有權利說這一句話:生,才是最最最痛苦的事兒。
這些日以來,他看似無畏,其實都是在逃避。
口裏說著不會逃避,可在他一邊占據著這副軀殼的主人的身體一邊卻摒棄他的一切恩怨時,就是在逃避。
周圍的人,誰會因為他說自己不是那個名劍門的門主,就會把他當成另一個人?
一個時空與另一個時空,同樣的名字,同樣的一張臉,也不知是老天安排的,還是兩個靈魂的互相吸引,總之,就這麼在一起了……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就要幹什麼呢,韓亦昕不知道,但,韓亦昕清楚至少要好好地活著,不是以怕死為出發點地好好活著。
自今日起,韓亦昕就是韓亦昕。
韓亦昕是來自現代的服裝設計師,韓亦昕也是這個時代中被困於皇子府的名劍門門主。
不管是啟蒙老師還是大學導師不是都說過麼:人,一定要自愛,自己都不愛自己了,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
現代的韓亦昕自尊、自愛,不僅如此,還有親朋好友的關懷,所以不可悲;古代的韓亦昕,孤苦伶仃,受盡折磨,不僅可悲,甚至可憐。
自己既然已經成為了他,那麼,就必須要愛上他、愛上自己,活得不可憐,活得不可悲,甚至活得很好、活得更好!
活下去,不再以怕死為出發點!
【——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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