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35 更新時間：13-05-03 20:31
迷茫過後的狐塵，很生氣。
起初，那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與他曾一起待了一段很美好的日子。至少，在他數百年的年歲裏，那是最開心的時候。但，人世間不是永遠美好，他是妖，他是人，兩人即使再喜歡對方，也不會感染到他人。季淺的娘認為，狐塵的存在隻會害了他。
狐塵並不認為自己當時有多看重季淺，雖說是唯一的朋友，但終究是凡人。既是凡人，百年過後，便會消無聲跡。即使參與了輪回，那人也不再是原來的季淺。季淺是個孝子，若知道狐塵與娘的矛盾，定會為難。若如此，反正到時候要分離，早分離與晚分離，於狐塵並無區別。
即使到了後來，看到那人情深意切的信，狐塵也隻是心中略微起了些許波動，卻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中。隻是，會覺得是自己促使了季淺的死亡，這讓狐塵有些難受。也因此，不想睹物思人，狐塵才選擇閱世。倒並不是想要遺忘那人，隻是想要散散心罷了。
但事情出乎了狐塵的意料，或者說，他根本未曾想過這種事的發生。本該在那一界輪回的季淺，出現在另外一個世界，並且，似乎還留有記憶。
但，二人的相逢相當短暫，短暫到季淺還未看到狐塵的反應，便帶著笑閉上了眼。
狐塵迷茫過後，心中突然湧現了極大的怒氣。也許是怒那黑影的冒犯；也許是氣那人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事，還傻傻的衝過來；也許是惱怒自己，如此近的距離卻沒發現那人的存在，反而讓他又一次為自己而死。
狐塵氣那黑影不知所謂，更氣自己不該如此隨性，自持不會受傷，而不管不顧。那人，即使讓他有些逃避，卻依然是他唯一的朋友，怎麼能如此輕易的死掉。
狐塵完全未注意到，當那人蒼白著臉，卻依然固執的笑著喚他小塵時，心底那一閃而逝的顫動。對待季淺，他並未像他表麵上那樣，似有似無。
十裏賢默默的站在一邊，不出聲。小塵這個名字，隻有一個人如此喚他，他知道。十裏賢覺得，既然狐塵把那人當作唯一的朋友，那人在狐塵心中，定然是有一定的地位的。但這地位到底有多高，他不清楚，他甚至感覺，狐塵也不清楚。
身為妖物，狐塵的年齡還太小，即使是少年模樣，他的年齡卻隻能算是幼子。短短幾百年的時間，不喜與人交流的性格，都導致了狐塵對感情的判斷。喜歡，還是討厭，他隻分得清這些。有多喜歡，有多討厭，他卻是不知道的。
在狐塵眼裏，喜歡，就喜歡著，討厭，就無視他，或者是抹去他。當然，以狐塵的性子，抹去這類事，還是未曾做過的。
九尾狐喚他小貓兒，十裏賢喚他阿塵，隻有季淺，一直小塵、小塵的喚著，日日夜夜的念著。能如此喚狐塵的人，隻有季淺。
十裏賢對季淺這人，留下的印象隻有兩個。一是無害，二是對狐塵的愛慕。狐塵不懂人世間的感情，十裏賢懂，雖然他寧遠自己不懂。季淺雖然一直以平和的氣息站在狐塵身邊，但十裏賢常常能看到季淺望向狐塵時，那眼底的戀慕，還有痛苦。
十裏賢也有擔心過，那人由愛生恨，做出對不起狐塵的事。倒不是怕狐塵出事，隻是背叛，不僅僅是凡人會覺得受傷。但那人，即使愛狐塵愛到有時候連眼神都掩飾不了，也隻是壓在心底。可那感情隨著時間愈加濃烈，連季淺的母親都看出些什麼來。也是這樣，那人的母親才敢按下心底對狐塵的恐懼，說出那番話來。
狐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輕笑了一下。
“阿塵……”聽到那聲輕笑，十裏賢心裏突然泛起詭異的感覺。終是忍不住喚道。
“啊……”狐塵似恍然回神，直愣愣的看著十裏賢，雙眼無神的看著。半響，那雙黑眸才有了色澤。
“賢哥。”狐塵抱起被血染的人，突然開口道，“來的時候，我便感覺有道氣息在探尋我。”
“……”
“當時我並未在意，隻當是驚擾了這方地界的主。”
“……”
“若是如此，不如我們前去拜訪一下吧。”說到這，狐塵看了看懷中的人，低喃：“不然，如此傷人，豈不是如畜生般不懂道理。”
“……阿塵，你若想去，便去吧。”
天昇見到狐塵時，卻是以貓的形態，蝸居在地下近千裏的地方。那兒被開辟出一個小洞，四周都是岩石，時刻都散發著炙熱的溫度，但離小貓不到五步的地方，地上卻結著厚厚的冰。小貓閉著眼睛，窩成一團，一動不動的呆在那。
狐塵如此突然的出現，常人也要驚慌一下，那貓兒卻是怏怏的抬起眼皮看了眼，便又閉上了眼。
“吾名天昇，汝何人。”
“狐塵。”狐塵現在心情並不是很美好，故而沒那麼多耐心與那人扯古言。“你是這世界之主？”
“吾為主，汝何言。”
抬眼看到狐塵一臉懷疑的看著自己，天昇又懶洋洋道：“汝不信？天地乃吾之父創之，交於吾。吾……”
“說人話。”十裏賢看到狐塵嘴唇有些抿起，知道那人是不耐煩了，下意識就說了句話來。
天昇說道一半被打斷，似乎有些不爽，瞪了十裏賢一下。但不知看到了什麼，馬上收了回去，繼而開口：“你不信？這世界是創造我的父親創造的，然後把所有權給了我。我當然是這個世界的主人咯。這世界的……”天昇異常興奮的吧啦吧啦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狐塵漸漸變沉的臉。
“世界之主？你本體是獸吧，既是獸，如何感覺不到你的內丹。”
“所以說那時候人們都……額，內丹啊。”那人本還在興奮的說著，聽了狐塵的話又頹廢下來，“我內丹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啦，被別人偷走了。”
“恩？”狐塵挑眉，他倒是第一次聽說，存於體內的內丹還能被偷？
“就是那個勞什子神明，說異獸太禍害天下眾生，讓我調衡一下。這麼大的地方我肯定要耗點力氣不是，而且我看那神明一臉的誠懇良善，我……我就把內丹掏出來作法了。哪、哪知道……”
“哪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你的內丹而不是眾生嗎。”狐塵鄙視的看著這有些白癡的神、獸，稍加推理便知道怎麼回事，“你不會把它喚回來嗎。再者，連個神明都掌控不了，你算什麼主……洞主？”說道後麵，狐塵掃視了下四周，諷刺的看著天昇。
“……”天昇突然不說話了。看著那安靜下來的小貓，狐塵突兀的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那人，怎麼感覺要哭了？
“你既為主，便能掌管這一界的魂魄吧。”揮去腦海裏不切實際的想法，狐塵接著問道。
“那肯定啊，雖然我不管這事，但是這世界上的魂魄我還是能動的。你是不是想找什麼人，要我幫你……”說道這，天昇似乎又開始興奮起來，尾巴不斷的掃啊掃。
“……”狐塵突然有些懷疑，這人似乎有點奇怪啊，能管的了那些奸猾的人類？算了，姑且一試。“我幫你把內丹找回來，你幫我把這人的魂魄招回來。”說罷用眼神示意天昇看自己懷裏的人。
“誒，你們要幫我拿內丹嗎？你們知道在哪嗎？”天昇聽了狐塵的話，眼睛睜的大大的，閃著熒光的綠眸異常的漂亮。
“我幫你拿內丹，你幫我把這人複活了。如此可聽明白了。”狐塵隻淡淡的看了那漂亮的眸子，眼裏沒有半點波動。
“隻要有內丹，什麼都沒問題！”天昇剛準備多說些什麼，卻看到狐塵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不禁閉了嘴。哼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以後會找回場子的哼哼哼。
十裏賢正懊悔自己方才一時沒控製住嘴巴，還好狐塵並沒有注意，不然自己好大哥的形象要毀了。狐塵準備去尋丹時，卻發現身後的人沒有反應，便奇怪的看向陷入沉默良久的十裏賢，卻見對方滿臉懊悔的樣子，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賢哥？”
“啊？啊，阿塵，要走了嗎。”
“恩，去拿他的內丹。”
“你抱著他去？”十裏賢有些奇怪的指了指狐塵懷裏的東西。
“……恩。”
“我去吧，你帶著人也不方便。”看那人麵無表情的臉，十裏賢無奈的看了眼那東西，便消失在原地。
他幾日後才回來，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寶盒，身上卻隱隱有血腥味。
狐塵接過盒子，並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天昇，有些奇怪的問：“咦，他好像受傷了，你不管嗎？”
狐塵鄙視的看著天昇，將盒子放在那人小腦袋前。十裏賢身上的血味明顯不是他的，再者，人家不說就是覺得不必要，那還浪費時間作甚。
看懂狐塵眼裏的鄙視，天昇便想要炸毛，看到盒子後便似被順了毛的貓一般，很是乖順。狐塵將盒子擺在他麵前，他便拿爪子去撓那盒子的鎖扣……結果自然是怎麼撓都撓不開，又不能變成人形，天昇終於還是炸毛了。
“你逗我玩呢！這樣我怎麼打開！”
狐塵理都不理炸毛的貓，自己打不開還怪他不成。十裏賢看著炸毛的天昇，又見狐塵一副不搭理的模樣，隻能歎口氣，幫天昇打開了盒子。
“誒誒。”天昇接過盒子後，激動的打開，忍不住罵了一句：“喵了個咪的！這是誰啊！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當夜明珠！”
隻見那盒子內整整齊齊的擺著五顆珠子，周圍四顆爭相散發著柔和的光輝，中間那顆則白的有些刺眼。顯然，這個盒子是某個貴族用來裝夜明珠的。若不是中間那顆能量太過充盈以致半點能量都感受不到，狐塵也會以為那不過是顆有些奇怪的夜明珠。
狐塵看了眼盒子，輕笑了一聲，帶著濃重的嘲諷味。內丹被當成夜明珠那種除了能照明其他什麼都不是的珠子，可真是……喜聞樂見。
又一次受到刺激，天昇毛倒豎起來，眼看著要鬧，十裏賢連忙開口：“誒誒，你不要我拿回去送人的。”也不知道是拿內丹送人還是拿夜明珠。
天昇趕緊引動內丹向他飄來，不知他怎麼做的，一口就把那比他嘴大的多的珠子給吞了下去。緊接著，他便緊閉著眼，窩在那不再出聲。這是開始適應了，畢竟分離了那麼多年，沒廢也是他來曆不同。
天昇醒來時，正好看到狐塵站在自己腦袋前蠢蠢欲動的腳。
“你你你、不會要踹我吧。”一隻超大的貓猛然從地上躍起，帶起一陣響風。隨著力量的恢複，天昇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似貓非貓的原型，全黑的翅膀在身體兩側收著，肉掌上尖利的爪子，完全沒有收斂的危險氣息……現在的天昇，一看就不是好欺負的。
感受到自己身上充盈的力量，天昇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弱獸一隻了。他立馬洋洋得意的晃著尾巴，綠瑩瑩的眸子盯著狐塵，“哼哼，別以為我怕你，怎麼樣，來打一架？”
狐塵沒有搭理他，隻將懷裏的人慢慢的放在地上，躺好。然後斜眼望著天昇。
“幹、幹嘛。”對於狐塵，許是先前被對方有問有答慣了，天昇不自覺的弱下氣勢。
“你說呢。”狐塵說完便不再看他，靠在岩壁上看著地上的人。
“……”天昇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還答應了對方什麼。哼哼，大丈夫，言出必行，說到做到！想到這，天昇邁著步子圍著地上的人轉了一圈，然後有些僵硬的看向狐塵。
看著天昇望過來的眼神，狐塵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緊接著對方說的話讓他相當的不爽。
“那個，這個……這人的魂魄不在這世界上了……”
他提腳便踹向天昇，對方一時不查，被踹了個正著。狐塵正好踹到對方前腿上，似乎用了挺大的力，天昇眼裏馬上湧起了淚花。
你果然是要踹我。天昇眼淚汪汪的看著狐塵，被那人的眼神冰了下，便轉頭看向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十裏賢。
“我、我都幫你們救人了，你怎麼還踹我。”
“你救了？”十裏賢看狐塵不欲搭理，再一次的上前搭話。一個人說話多寂寞不是。
“我盡力了……”天昇指向那人，無辜的望著十裏賢。“我隻能管這個世界上的啊，他跑了我有什麼辦法。啊，不對，這樣看來被抓比較可能……”
任由那貓兒在那自言自語，狐塵卻注意到了他句子中的話。“你說，被抓？”
“恩，是咩。不然魂魄是沒有能力自行跑出世界的，邊界的禁製可不是那麼容易破的……”
得到確切的答案，狐塵便不再聽天昇囉嗦些什麼。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看向十裏賢。
知道他想說什麼，十裏賢開了口：“你想做什麼便去做。”
狐塵得了支持，便從戒指裏掏出本書，開始翻閱起來。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狐塵的眉頭輕皺。
第一次見那人皺眉，十裏賢下意識覺得，這樣的狐塵，很不好看。他該是清淡的，隨性的，不會被任何事情所幹擾。但是十裏賢也知道，即使是最頂端的力量，都不可能沒有煩惱，無憂無愁，隻是人們臆想而已。十裏賢並沒有出聲，狐塵還小，需要成長，有些決定，必須讓他自己來做。九尾狐讓他留在狐塵身邊，未必沒有讓他監督的意味。
過了良久，狐塵似乎有些不耐了，隨意的翻到某頁，示意十裏賢滴血，兩人便消失在原地。
天昇還在原地，舔著自己任然泛著疼的腿，看著眨眼便消失了蹤影的二人，還有那一刹那看到的書。
“咦，好眼熟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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