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80 更新時間：13-05-03 22:43
“……”麵對著眼前第四個長著同一張臉的屍體，十裏賢原本有些擔憂的情緒全無，反倒有些想笑。麵對著死了五次還一直死一直死似乎沒個盡頭的人，十裏賢表示，這有什麼好擔憂的，越死越安逸了。
這是季淺死的第五次了。不知道是誰下了咒還是如何，季淺隻要見到狐塵，便會死去。第一次便不想了，那是那人自己幹的事；第二次……也算他自己幹的事吧；第三次，狐塵好不容易找到季淺，結果眼見著那人被塌山給埋了；第四次，狐塵又是眼睜睜看著那人自己跳到水裏淹死了……而剛剛，第五次，狐塵才看到那人，還未做出什麼表情，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撲通一下就摔倒地上，沒了氣息。
狐塵的臉色現在顯然非常難看，青著臉看著前方不遠的屍體，還有漸漸圍過去的人群。如此‘尋找-見證死亡-繼續尋找-見證死亡’讓他有些焦躁。他自己都沒發現，因為季淺如此反複的死亡，他對季淺的關注愈加多了起來。
譬如上次，他還略微了解了下季淺平日裏的生活之類的，雖然隻是點滴，在十裏賢眼裏也是有些奇怪了。
狐塵至今沒與季淺有過任何溝通，除了第一次。那人那時的神態，如刻在腦子裏一般，時不時的冒出頭來。現在想來，當時也隻是季淺蒼白著臉，喚了他一聲。
說不了話，捉不到半絲蹤跡，狐塵明明知道季淺身上發生了什麼，卻無法詢問他……甚至，連幕後那人是不是故意如此，讓季淺不斷的在狐塵麵前死去……這讓狐塵漸漸焦躁起來。
看著狐塵身上有些暴躁起來的元素，十裏賢不由在心裏暗歎，“還是不成熟啊。”
“賢哥……”過了許久，狐塵才平定下自己的情緒，轉身看向十裏賢。
“阿塵，我還是原話。”十裏賢自然知道狐塵想說什麼，無非是對眼前事的看法。但他不會提半點意見，他不是狐塵的親人，不可能陪狐塵一輩子。那時間太長，他陪不起。所以，他便不能對狐塵造成半點幹擾，影響他日後的成長。
“也罷，不論是不是故意的，先抓到人再說。”
不知何時起，本該相反的角色被調換過來。曾經季淺久尋狐塵而不得，如今則是狐塵百般尋著季淺，卻每每失之交臂。即使這短短半年的時間於他不過眨眼，但如此繼續下去，也許狐塵真的會發火。更何況，他如此這般的多次跳躍，耗費的精力可想而知，那人除卻第一次，至今未曾再說過什麼。
十裏賢看著狐塵體內力量的消耗，並沒有說什麼。從開始到現在，狐塵似乎認定是自己拖著十裏賢跟來，每次開啟閱世都未曾讓十裏賢動過一絲一毫的力量。但也因此，隨著不斷的消耗不斷的修複，狐塵對力量的掌控也成熟了些。雖到不了九尾狐那隨心隨意的程度，但比普通的妖物還是要好上許多。
對於狐塵，十裏賢漸漸的有種帶孩子的感覺。不是單純的因為報恩而照顧他，隨著時間的變化，對狐塵的了解越來越多，十裏賢也越來越喜歡起這個狐狸的幼崽。因而，許多事情，隻要是為了狐塵好，他便會去做。狐塵現在缺少的是成長，他便放手讓他自由的生長，而不是守著護著；狐塵性子冷淡，不喜歡跟人說話，很多時候都是他去和人溝通、交談……
十裏賢自己知道，對一個人好，並不是捧在手心裏，讓那人予取予求，而是放任他自己去探知，去了解。他隻需要在暗中護著，做那人的後盾。即使到了以後，狐塵站在了他的上麵，他也不會停止。在十裏賢眼裏，狐塵現在還是個孩子，即使他自己也不大，但閱曆比狐塵多不是。
但是，這樣放著狐塵的十裏賢，並沒有想到，有些時候，不成熟的人做的事，是你不能通過常理能預料的。也因此，十裏賢沒有阻止的了狐塵有些傻，有些瘋狂的舉動。當然，那是以後的事。
狐塵這次與季淺相遇的很快，但也讓狐塵頗有些不著裏。這次見到的季淺——不對，是季淺的肉體——還是個似乎不到兩歲的小人兒。狐塵見到季淺的肉體一次比一次的年輕，但對狐塵卻沒有什麼作用。因為，不知是什麼法則限製了季淺，不到15歲，季淺根本不知道狐塵是誰。又或者說，不到15歲，季淺的魂魄便不會出現在那肉體內。
季淺不是輪回，而是借屍還魂。這一點，狐塵第三次見到他便已經知道了。
狐塵曾遇到過和季淺生的極為相似的孩子，若不是性格不同，他定然是要認錯了。而十裏賢仔細觀察了下，也告訴過狐塵，季淺的眼角有顆淚痣，而那小男孩並沒有。即使不是季淺，但看著那張肖似的臉，狐塵莫名的決定留下來待些日子。倒不是不在乎季淺，而是每一次，都是季淺自己送上門來。
這一次，狐塵被季淺提供的‘驚喜’狠狠的驚了一把。
那小男孩幾天後便是十五歲的生辰，他的父母顯然非常高興，廣發邀貼，邀請各路人士同樂。而狐塵，也‘不小心’的收到了一張貼。一切都很自然不是麼？
生辰那天，孩子的父母為孩子舉辦了一個很大的酒宴。他們將所有的親戚、朋友，甚至城主都請了過去。在那個世界，十五便是成年，成年後，便要開始學會管理家中的事物。這樣的日子，對男孩這般的家庭而言，自然很是重要。
舉辦酒宴的地方很美，精致華美的閣樓，碧波蕩漾的湖泊，還有隨風叮叮當當作響的風鈴，美不勝收。當然，那是那家人親自請過去的人，才能請進閣樓裏。其他路人，則是坐在閣樓外平台上的酒桌上吃喝。
酒宴舉行到一半時，一切看似都很順利，男孩的生辰即將過去，家長們笑的眼眯成一條線。
這時，卻聽聞一陣的慌亂，有仆人落水了。
那些位居高位的人，又怎麼會去管一個下人的事？於是閣樓內酒宴仍在繼續，人們驚慌一陣後發現閣樓並無動靜，便也視若無睹，繼續在那吃喝，任那人在水中撲騰。
看著那些視人命為無物的人，狐塵心裏一陣不喜。但即使不喜，他也不會去救那人。世事有定數，那人若有福，便不會死；若無福，此時去了也好過以後受苦。
那人撲騰沒多久，便似沒了力一般，漸漸地向下沉去。
男孩終究被保護的太好，有些善良，也有些蠢笨。那仆人已然放棄，男孩卻在這時從閣樓之上跳下了水，驚起巨大的水花。
滿座嘩然。
男孩下水後，才挨到那人的胳膊，突兀的覺得身體一陣酸軟，便失去了意識。
而在外界看來，卻是男孩就快要將仆人拉出湖中時，突然慢慢的沉了下去。而狐塵，感受到了那一刹的空間變動，迅速的看向男孩，僅僅見到男孩抬眼看向他時，似乎帶著安撫笑意的眼睛，還有那左眼角下的淚痣。
僅僅是抬頭看了眼狐塵，連表情都還未做出，季淺便沉入湖底，一點掙紮都未曾有過。
這時，人群掀起了巨大的恐慌。閣樓中傳來的壓抑氣息，似乎在向這些方才坐著不動的告知，對方將所有的怒氣都轉移到了他們這些人身上。極有可能成為一代家主的人就這樣消失，怎麼不令他們這些本滿懷希望的人憤怒！
季淺怕水，怕到進了池塘就不敢動彈。狐塵知道，也正因為知道，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叫個什麼事？自己看了幾日的人居然是本尊？可是……那空間變動，似乎是某種東西被傳過來啊。
想到這，狐塵突然想到‘借屍還魂’這件事。不管是季淺自願還是某個人強行做的，但現在已經能大體確定了不是？雖然有些意外，但狐塵仍是招來遠在千裏之外的十裏賢。最近十裏賢似乎有些什麼事，總是跑來跑去不知道在做什麼。
狐塵倒也不在意十裏賢去做了什麼，那人對他的好他也大概能知道，怎麼會去懷疑什麼。十裏賢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令狐塵有些驚訝的是，十裏賢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衣服也有些散亂？
“阿塵。”十裏賢顯然注意到狐塵的驚訝的眼神，有些窘迫的喚道。狐塵馬上回過神來，並未說什麼，隻是讓十裏賢將血滴到他早已拿出來的書上。
這一次，狐塵才看清周圍的情景，便感到腳邊的布料被輕輕拉扯著，低頭看過去，卻是一個粉粉嫩嫩的小人。“哥哥。”小人兒看見狐塵看他，便很是歡喜的喚道，那聲音軟軟嫩嫩的，讓人聽了似乎連心都軟了起來。
守在一旁的父母本被狐塵突然出現嚇了一跳，聽見小人兒的聲音反倒顯得很驚訝很高興。
這小人兒從出生到現在才9個月，能自己開始走已然看的出非常聰明，這樣的孩子見到狐塵之前，卻連口都沒開過。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自己的孩子可能是個天生的啞巴。但狐塵的出現，讓小人兒開了口，那不管那人是什麼，在他們眼裏，狐塵儼然是個福星，大福星！雖然自家兒子叫的第一個人不是自己，但不影響不是，以後還是會叫的。
小人兒的父母歡歡喜喜的把狐塵迎進了家門，麵對狐塵的麵無表情也笑的異常熱情，口中直念：“福星啊！福星！”
狐塵看見那小人兒的眉眼，雖然還未長開便隱隱有些像季淺，定是他這次要居身的人沒錯了。他本就打算留在這等著那人長大，那對夫婦如此留他也正合他意，但狐塵第一次遇到如此熱情的招待，很是不適應。那些凡人，對他都是排斥的緊。
夫婦將狐塵迎進家門後，才發現狐塵身後還跟著一帥小夥，心道這人來頭還有點大，還帶著隨從，口中招呼道：“你是福星家的隨從吧，來來來，請你們家公子在我們家住幾日，你也住下吧。”
狐塵看了下十裏賢，不說話。十裏賢無奈的扶額，上前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因為一些原因要在外居住多年方能回鄉，本在找地方住。現在我們看到這裏，對這裏的環境感到非常的滿意，因此，若你們夫婦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們在此居住嗎？”
夫婦聽了十裏賢的話，十分的高興。這荒山野嶺的，隻有他們夫婦兩幾年前過來，至今也沒其他人過來。狐塵想要住在這，他們自然是一百個一萬個的願意。至此，狐塵和十裏賢便在夫婦家住下了。十裏賢原本的意思是在這附近建個房子，哪知夫婦卻聽成了住在他們家。無奈之下，也隻好如此了。
狐塵日日呆在夫婦為他收拾的小房間，不怎麼出房門，夫婦二人也不去打擾他。十裏賢則經常出門，似乎是去打獵，回來時手上總有那麼幾隻死去的山禽猛獸。因為十裏賢，夫婦們過了很長一段好日子。吃，有山禽猛獸；穿，有各種野獸皮革隨他們製作。在老實的山裏人看來，這樣的生活真的很享受。
在狐塵眼裏，十五年時間眨眼便過去了。也難為那對夫婦神經粗，狐塵十五年都未曾同他們說話，有什麼事也是和十裏賢說，不曾避諱，他們也沒什麼感覺。
小人兒終於長大，狐塵一日日的看著，看著那眉那眼，一點一點的長成季淺的模樣。狐塵早已想好麵對季淺，他要做什麼才能留下他，就算留不下，也能讓他跟著走，看看那幕後的手，到底是誰。
終於到了小人兒的生辰。
夫婦顯然很高興，擺出往年做好的臘肉等食物，邀請著狐塵來參加小人兒的生辰。狐塵並未推辭，這是他一直等的時機。菜上桌後，小人兒端坐在中間，很是開心和夫婦說著話，時不時的對狐塵笑一笑。即使狐塵十幾年來從未與他說過話，甚至身上有些冰冷的氣息，但是小人兒不知道為何，就是喜歡他。
狐塵坐在一邊，一直靜靜的看著小人兒，或者說，看著小人兒的左眼角，手一直擺著某種姿勢，似乎準備著什麼。夫婦兩本想把他安排到首位，他們一直把狐塵當作貴客對待，但是狐塵沒有搭理他們，徑直坐到了一邊。無奈之下，夫婦兩便讓有些興奮的壽星坐上去。反正是荒山野嶺的，孩子想如何便如何，禮教與他們有何關係？
十裏賢看狐塵一直盯著小人兒，覺得有些奇怪。即使淚痣出現，狐塵看到了還能阻止那人莫名其妙的死亡嗎？
狐塵似沒有感覺到十裏賢奇怪的視線，任緊緊的盯著小人兒。突兀的，淚痣如同本來就在那一般，出現在小人兒左眼角下。與此同時，狐塵手上快速的閃動，似乎在空氣中打出了點點波瀾。他的動作太快，即使是十裏賢，看到狐塵的手時，那雙手已經停下，一道亮光打上了小人兒的眉心，浮現出一種異樣的花紋，隨即消失不見。
狐塵這一動作，把吃的正高興的夫婦兩嚇了一跳。但還未等他們詢問什麼，小人兒周遭的空間扭曲起來。起初是些微的動蕩，隻有狐塵和十裏賢感受的到。到了後來，可能對方發現不能再操控小人兒的身體，空間突然極度扭曲，空氣中突兀的冒出一個巨大的黑洞，將小人兒吞了進去，與之同時，狐塵也沒了蹤跡。
十裏賢反應過來時，黑洞已經漸漸閉合，獨留他震驚的站在原地，半響，口中喃喃：“同命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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