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少年不識愁  第005章 死眼又開

章節字數:4192  更新時間:13-05-19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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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拂麵,帶著深秋的微微涼意。長歧很喜歡這樣的風。她眯著眼仰著頭,一步一步走得輕快愉悅。

    

    “顧長歧!”一聲大喝兀地響起,將長歧驚了一跳。

    

    沈無病靜靜地轉頭看去,見安佑河正甩著袖子大步而來。因著先前的衣服實在髒得不入眼,安佑河便隨著方式家丁去換洗了一下,換了一身新衣。倘若不去看他陰沉沉的臉色,眼下安佑河的確是幹淨清爽風姿綽然俊逸不凡的。

    

    長歧一溜煙躲至沈無病身後,隻探出個腦袋,滿臉懊悔道:“對不住啊溪溪,我把你腦瓜受傷的事給忘了,你現下還疼不?”

    

    沈無病也接話道:“安公子的傷還是要看看的,不然……”

    

    不待他的話說完,安佑河已提氣飛身,一把將縮在沈無病身後的長歧給拎到了自己麵前。“顧長歧,小爺思前想後,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安佑河也不提腦袋的事,隻話語有些火氣。

    

    長歧嘿嘿笑了笑,“溪溪,我都差點忘了你會武功的。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安二公子出生大家儀表俊朗身手不凡迷倒無數江湖少女,乃當今武林翹楚也……”

    

    安佑河哼了哼,涼涼道:“你來歲安到底要做什麼?為何不讓小爺我先回桑田烏落?”

    

    長歧避而不答,隻笑道:“說起來眼下你我暫歇方府,不用花任何銀兩。你若說一句,還怕方家不替你尋個大夫來看腦袋麼?那晚著實夜深不便,我也難尋來大夫給你醫治,如今這般待人客氣的方氏不是正好麼?客之所需,盡力而為。”

    

    沈無病輕歎一口氣,上前將長歧自安佑河手中解救出來,溫言道:“我路上也聽你二人說起《十二葬碑經書》的事,長歧姑娘是能記誦下那書上所寫麼?”

    

    長歧道:“當然當然。”

    

    沈無病見她眨著眼笑,竟很篤定地認為這個“當然”指的是“當然不能”,而安佑河卻是以為“當然可以”。

    

    長歧既想吃中飯,又想找漂亮丫鬟說話,正在為難,就看見方才那位衙差自他們這裏走過。

    

    “咦?”長歧笑道,“這位差大哥還未離去?”

    

    那位衙差腰佩官刀,停下來看向一臉笑意的長歧,又看向她身旁的沈無病,竟說道:“我上茅房。”

    

    安佑河哈哈大笑。長歧卻是竄上前去,斂眉背對沈無病與安佑河,低低對那衙差道:“白菜,沒想到你都當上衙門的小頭頭了!月錢多少?放假幾日?吃喝怎樣?住行如何?”

    

    那衙差睜大眼打量她,“你是……長歧?”

    

    長歧點了點頭微笑。

    

    衙差道:“我看著眼熟,都沒敢認……”

    

    這位被長歧喚作“白菜”的衙差姓蔡名柏,三年前在剡州懷陽城與帶著長歧出來玩的柳風開相識,對這位碧洗樓的樓主萬分欽佩。柳風開見這人很實在,卻是整日無事可做,便托了人讓蔡柏來歲安城衙門當衙差。

    

    “怎麼不見柳樓主?我方才逛了一圈也沒見著。”蔡柏也小聲問。

    

    長歧“哎”了一聲,“這次沒有什麼柳樓主,隻有你麵前的顧女俠。”

    

    “啊呸!還女俠呢,你別讓小爺我笑死過去啊!”安佑河剛剛一走近就聽見長歧的後半句話,險些笑岔了氣。

    

    長歧歪著頭頑皮地做了個鬼臉,而後對蔡柏道:“白菜,你在斷橋那兒的胡說八道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要是讓某位樓主知道了,定然對你萬分失望。”

    

    蔡柏鎖著眉,無奈道:“長歧你又拿這話嚇唬我!”

    

    沈無病上前來,對蔡柏溫和道:“蔡兄弟那麼說也有道理,恐是方夫人的緣故。”

    

    安佑河聽了他們兩句話,完全不知這三人在說什麼,“你們怎麼回事?我去洗澡的功夫有什麼好玩的事嗎?”

    

    長歧看著蔡柏,眨眼笑道:“白菜,你總不會白在方府轉悠吧?快帶上咱們風流倜儻的安二公子去瞧瞧……那個姑娘……”

    

    沈無病見安佑河鬢邊長發被風吹亂,便走過去,抬起修削手指為其輕輕捋順,歎氣道:“是個好姑娘,你該去看看的。”

    

    長歧嘿嘿笑著,便跟著一臉木然的蔡柏往方府深處走去。沈無病淡淡笑了下,負手跟了上去。

    

    安佑河隻覺長歧又在捉弄自己,卻是不覺得沈無病這樣的文弱書生能幫她耍人玩。頓了頓足,安二公子還是追了上去。

    

    方府下人見衙差蔡柏往停放環月的廢舊柴房走,也不奇怪。不少人剛剛還見到他在斷橋處領人查看,便愈發覺得在情理之中。

    長歧學著沈無病負手而行,問蔡柏:“你方才沒找到柳樓主,可還找到了別的什麼?”

    

    蔡柏道:“長歧真是會猜。我問過了方府的家仆,這兩天卻是無人見過環月。不過方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鬟也不會像其他丫鬟一樣在府內亂逛,待在夫人院中做事不出來也是常見的。”

    

    長歧“哦”了一聲,又問:“同你一起來的仵作在你耳邊說了什麼?”蔡柏就知道在斷橋上她不會看不到仵作驗完屍體後在自己耳邊說過話。他看了看沈無病,又看向長歧。

    

    長歧挑了眉,走到沈無病身側,輕聲道:“去災說環月耳中的血好多,他都不敢看了。”

    

    蔡柏無奈呼出一口氣,道:“仵作說溺死的人口中鼻中會有白沫,耳中也會有血,卻不會像環月那麼多,恐怕是有人做了什麼手腳。環月身子有點僵硬,一則是死了一刻到一個時辰,二則是死了三十個時辰。因著這是方府,說多也不見得能做什麼,仵作便說環月是溺死的。”

    

    安佑河猛地大叫:“我就知道沒好事,居然死人了!方府居然死人了!”

    

    長歧有些不解,“方府死人很奇怪麼?”

    

    安佑河沒說話,卻是沈無病道:“方府素來有禮待客,善待家仆,廣交好友,故此不曾結怨江湖。自方氏搬來歲安城,更是從未有過命案。”

    

    長歧道:“命案不曾有,卻是難敵天命,這意外而亡的事,可是說不準的。”

    

    蔡柏垂眼道:“現下就不知道陳管家說環月早上去摘荷葉是否真見到了人。”說罷停下抬眼,正是柴房。

    

    長歧推著沈無病進去,“去災,你走在前麵,這樣可以去災。死人陰氣重,太嚇人了!”沈無病被她推著直往裏走,臉上神情哭笑不得。

    

    安佑河在門外站了站,見他們三人都進去了,最後也慢慢走了進去。

    

    昏暗的小屋,邊角上堆了些幹柴,正中一張草席上躺著個人。安佑河朝那人看去,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他見過許多漂亮妖嬈的姑娘,卻從未想過姑娘溺死之後會這般模樣。雜亂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臉上、草席上,像是一條條黑蛇。臉色烏青,雙唇暗紫,兩眼凸出,就連手腕都十分奇怪地向外翻著。整個人像是鬼怪一樣,猙獰可怖。

    

    蔡柏忽道:“方夫人待自己的丫鬟也不似外麵說得那樣好,環月死後連遮身的白布都沒有。”

    

    安佑河覺得周遭有些涼意,卻在聽了長歧的話後,更是哆嗦了起來。

    

    長歧說的是:斷橋上環月明明是閉著眼的,為何現下卻是雙眼大睜?

    

    沈無病側首看了看靠過來的安佑河,道:“也許有人來碰過環月的屍身也不一定,這眼是被人弄開的。”

    

    安佑河牙齒打顫,不想再待下去,卻又不敢轉身往門外去,唯有直愣愣地站著看向長歧。雖說長歧時常逗他玩,但是這姑娘笑起來的時候還是很讓人覺得溫暖。此時,安佑河居然比較想看長歧笑。可他立刻搖著頭咬了咬唇,若是長歧此時笑起來,襯著屍體,恐怕會把他嚇得跳腳。

    

    長歧此刻沒有笑,她單手托顎,眼簾微垂,圍著環月的屍體緩緩地走著。

    

    蔡柏見她這樣,便問:“長歧,你在想什麼?”

    

    長歧不語還在圍著屍體轉,沈無病便道:“長歧姑娘在想環月究竟是被悶死,還是被毒死。”

    

    蔡柏倒是聞言一愣,看著沈無病。

    

    “去災說得對。”長歧這才開口,“方家的丫鬟都是雙唇略紫,可能是有意塗的。不過環月在水裏泡過,唇上還是發紫,就不會是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了。這麼紫,會是什麼緣故?”

    

    沈無病道:“悶氣或是中毒。但是她的眼睛這會兒突然睜開,也可能是毒。”

    

    “這與毒有何關係?”蔡柏問。

    

    沈無病走到環月身體旁蹲下,看著她的雙眼道:“這死人的眼睛閉上了,身子僵硬了,為何還會睜開?自然是有人動手打開過它。為何那人要這麼做?許是眼裏有什麼東西。”

    

    長歧也湊了過來,點頭道:“去災說得對。環月小丫頭是被人殺害的。”

    

    沈無病側首溫溫和和地看她,語氣輕柔道:“長歧姑娘還未說你是怎麼知道環月死了三十多個時辰的?”

    

    長歧咳了兩聲道:“我瞎猜的。”

    

    沈無病自是不信,還是溫溫和和地看她,等她說話。

    

    “哎,你這麼看著我,我會害羞。”長歧斂眉頷首,雙手還握在了一起。

    

    “啊呸!你這死丫頭會害羞,那小爺就該入土了!”安佑河聽長歧這樣說,終於來了些生氣。

    

    長歧嘿嘿笑了笑,道:“方夫人素來喜愛雅致,梳的頭要大方別致。那麼多丫鬟中,隻有環月貼身伺候她,梳什麼樣的頭,環月自然熟悉。可是今日斷橋上,夫人的頭發雖整齊,卻是珠翠叮當、金銀滿頭,很是富貴的樣子。可見今日為她梳頭的不是平時的丫頭,那麼就是院子裏的其他丫鬟,而不是環月。”

    

    蔡柏道:“環月當時已死,又怎麼能夠替夫人梳頭?夫人找其他丫鬟來,有何不可?”

    

    “方夫人午時才梳妝,不會奇怪麼?”沈無病閑閑說了一句。

    

    長歧接道:“對啊,方夫人好歹是齊丞相的女兒,行為舉止自小便有嬤嬤教習,午時梳妝可是大家女兒不能犯的。”

    

    蔡柏道:“話雖如此,可是方夫人在夫君死後,除去給方老夫人請安,便不常出門,待在自己院中梳個簡單的頭發,到非要出門不可時再重新梳也有可能。”

    

    長歧微微牽了牽唇角,“我與去災、溪溪來方府時,帶來了方夫人平日養的小貓,之後陳管家便去告知了夫人。陳管家去見夫人,倘若夫人沒有梳妝,讓丫鬟與陳管家說話,那麼之後方家三公子來我這裏領貓回去又是誰吩咐的?丫鬟還是陳管家?堂堂三公子會聽他們的話?”

    

    “定是不會,身份不允。”蔡柏答道。

    

    “對,整個方家能吩咐方三公子做事的,除去方老夫人、方夫人還有方二公子及其娘子,這是方府的規矩。可是跟那貓有關的,便隻有方夫人了。方夫人在院中恰好見到放血公子路過,便讓他帶回貓。一個婦人能夠衣衫不整地見自己的小叔麼?所以說那時,方夫人已經是梳洗好的。”長歧點著自己的額頭,有些頭暈的樣子。

    

    “巳時……”沈無病道,“自方大公子離世後,方夫人每日寅時三刻便起,為其誦早經。那時天還未亮,自然不會那麼早就吩咐環月去後湖摘荷葉,所以要洗漱還是要環月來的,可是夫人的樣子又不是環月打點的,那麼環月在哪兒?”

    

    蔡柏道:“方家下人定是先告知方夫人才去衙門叫衙差,那麼……我來了之後方夫人才到斷橋,這個時間……”

    

    長歧忙問:“不對?”

    

    蔡柏搖頭,“不,衙門離方府近得很,加上我們是跑過來的,所以會比方夫人快。方夫人的院子在方府後院偏角處,離後湖比衙門離後湖要遠,再加上她是婦人跑步比不上我們衙差,要是快了反而不太對。”

    

    “也就是說,方夫人讓……環月去摘荷葉是騙人的?”

    

    長歧循聲看去,說話的竟是安佑河。她輕聲道:“既然那麼長的時間無人知曉環月蹤影,我便猜環月已死多時,故而這件事和方夫人有莫大的關係。”

    

    “這樣猜倒是誤打誤撞。”沈無病輕輕笑了一下,“長歧姑娘為何知曉方夫人的習慣、知曉環月、知曉方府的規矩?”

    

    長歧站直,怔怔地不知在想什麼。

    

    沈無病走到她麵前,因著沈無病比長歧高出不少,所以他淡淡的目光看著長歧的發頂,輕聲道:“長歧姑娘,你殺了環月。”

    

    安佑河與蔡柏皆是一臉驚愕。長歧緩緩抬起頭,嘴角是淡淡的笑意,她道:“去災,你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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