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18 更新時間：13-11-16 19:57
東陰，淩雲峰。是起始，是為終結。天，亦落雪。
池月快馬抵達之時，顏書已命人在山下等待。霎時風雪大作，將山道血跡盡數掩埋，在池月踏上鬆月台的那一刻，又是零星飄搖。
一襲青龍戰甲，將所有妖異化作殺機，顏書手持戰劍，指引池月看向崖邊。
那個人，一身傷痕累累，烏發四散，幾縷沾了血水凝在英俊美好的側臉，原本帶著驕傲的桀驁不馴，如今竟是狼狽不堪。他手裏的劍早已裂出無數口子，不知已經曆幾場惡戰。但他，終究活了下來。
池月認出那個人，快步朝他走去，哪知剛走出一步，一支羽箭便從耳畔擦過，刺入那人肩頭。池月怒視顏書：“你夠了！”
“夠？不夠。”顏書徒手擦拭劍上血痕，語氣閑適，“隻要你敢上前一步、靠近他一步，孤王便命人放箭。等你走到他麵前，他就會死。”
“卑鄙！”池月不得不站在原地，眼睜睜看他在懸崖邊上。
“孤王就是卑鄙？難不成長絕樓主要對孤王動手？”顏書怡然自得，“孤王說過，要你活下來，活著看我殺了鳴垣。”
“不必勞煩國君，這件事，理應由草民親自動手。”池月目色變得冷漠，伸手指向鳴垣，“這個人，應該由我來殺。”對鳴垣的眼神，池月選擇視而不見。
顏書亦是詫異：“那你方才還說……卑鄙？”
池月蔑笑著：“難道不是麼？國君當真好雅興，既然想殺他，不如就一刀斃命，何必大費周章來這淩雲峰？不給他來個痛快，這不是卑鄙，又是什麼？”
顏書看穿他的心思，試探道：“池月，別以為孤王不知道，你是想放他。先取得孤王信任，而後借機挾持，然後放走鳴垣，是麼？”
池月笑著搖頭：“國君真是高估了。草民終歸是東陰子民，且是長絕樓主，若是出手救了敵國廢君，豈不是要葬送整座長絕樓？不錯，草民是喜歡這個北雁廢君，但與門人的命比起來，他的命，就不是那麼值錢了。”
顏書突然現出詭異笑意：“此話可當真？當日你要死的時候，不是心心念念喊他的名字麼？此刻絕情至斯，很難令孤王相信你不是作戲。”
池月側目傲然：“輕重之間，草民還是能分清的。畢竟草民不求自保，也得守護身後的人。豈能為了一己之私，而有所放縱？”顏書的眼神依是不信任，池月再言一語：“草民須如何證明，國君不妨直說。”
顏書抄起一張弓，遞到池月麵前：“一箭射死他。”說著，手指點戳池月左胸，輕笑道，“朝他這裏，一箭射過去，孤王就相信你。”
“好。”池月棄劍接過弓箭，漸漸滿弦，瞄準鳴垣。
“哈哈哈哈……”顏書忽然狂笑起來，“鳴垣，你聽見了吧！看見了吧！他要殺你！你剛才是如何信誓旦旦，如何嘲笑孤王的愚昧！現在……你輸了！池月為了長絕樓，要親手殺你！”
池月的雙手沒有絲毫顫抖，即便手指已被冰冷弓弦勒出血珠。他望著鳴垣，眼中沒有絲毫不忍……不可以有。
已是重傷的鳴垣，用最溫柔的笑意麵對池月，隻說了三個字：“你不會。”
池月強忍心頭顫動，忍下所有爆發的心痛，殘忍笑道：“這三個字，我從未說過。隻是你……一廂情願罷了。我隻記得自己說過，終有一日，我會為了長絕樓，將你出賣！”
話音落下，疾箭射出，鬆開弓弦的瞬間，池月食指輕微勾弦。這個動作，沒有人看見，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射入鳴垣心口的鐵箭。
鳴垣眼中盡是驚愕，更多的則是絕望與失落，他從未想過池月會痛下殺手。或許，真正活得天真的人，是他，而非池月。
這是池月運了九成功力射出的箭。不僅一箭穿胸，而且後挫力極大，鳴垣身體猛地向後一仰，在山間呼嘯的風雪之中，落入深淵。
池月帶著一絲冷笑，把弓還到顏書手中：“國君，您滿意了麼？”在顏書瞠目驚異之中，從容拂落肩上白雪，拾起佩劍，“如果沒什麼事，草民先行告退。”
顏書目送池月匿跡在一片白茫之中，俯視深淵萬丈，心境安而不喜。
淩雲峰下，白從牽馬等待池月，將韁繩交予他手：“當真決意如此？”
池月躍上馬背，調轉方向，勾唇一笑：“是。無悔。”
『上卷•池中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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