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06 更新時間：13-08-15 00:48
《瘋樂園》
愆
江麵，遊艇劃出一縷白線穿過東江大橋，迎麵而來的微風在它身後泛起一道波紋，掠起幾隻大雁。大雁索性迎風伸展羽翼，像風箏一般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待這一輪風勢漸弱它們才優雅的降回水麵。
“小誌，雅麗昨天跟我打了電話。”琴羽菲放慢了腳步，滿臉愧疚，“她現在很難過。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直以來三人之間的感情彼此都知道，但因為顧及到各自的感受，所以誰都沒有點破，直到我和琴羽菲發展到了這一步，有些事情我們不得不麵對。
隻見，那江麵上的大雁，一會把頭埋進水中，一會歪起脖子清理羽毛。偶爾，身邊幾個小孩子歡笑著跑過，一切都是那麼輕鬆自然。良久，我輕輕牽起琴羽菲的手又看著江麵緩緩駛過的遊艇：“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要怎麼辦，我曾經想過離開你們。我想，那樣或許誰都不會受傷。”我停了停，“於是我試著這麼去做，我告訴自己——或許要錯過一趟列車、一架航班，可是在等待的過程中可以欣賞到周圍的風景，因此並不意味著錯過了什麼。”我停下腳步，深情地看著琴羽菲，“可我做不到……還記得在昏迷後醒來的那一天，對於自己和所有人的存在我充滿悲哀，那時，是你平衡了我的心境，讓我看到希望。直到後來一切都恢複正常我們又再次遇見，我才明白你留下來的不僅僅是希望！我才明白自己一直尋找的正是你散發出的光芒！”彩雲間變幻出溫暖的光線，“我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個選擇。我尋遍內心求自己最真切的想法，我便得到一個回應——我寧可放棄所有的風景也不想錯過你！”風起，大雁再次展翅騰飛。
“可我不知道怎麼去和雅麗說，所以一直猶猶豫豫地保持著三人的距離。直到前幾天晚上，我終於有機會和你獨處……因此，事情發展到今天的樣子，都是因為我。”我回過頭，激動地握住琴雨菲的手，又帶著歉意繼續說道：“這一切，我會找個時間好好和張雅麗說清楚。我承認自己的自私，卻隻有你能寬恕我。我不能給你寧靜的開始，但我希望給你寧靜的將來。”我們依偎在一起，琴羽菲雙眼微紅：“你一直很寧靜，就像這靜靜流淌的江水，讓人感到安寧。”她抬起頭向那江麵望去，“之前你一直沉睡，外麵卻一片喧囂。每次累了，我就想待在你的床邊看著你，我會和你說說話，我會去聽你的心。而你就這麼躺在那裏，就像知道周圍發生的事情一樣。有時候在你床邊睡著了，我以為自己和所有人都醉了，隻有你保持著清醒。”她揉了揉眼睛，“我知道你肯定會醒來的，可是你醒來的那天你哭了，你的悲傷也是那麼安靜的流出來，叫人看了心痛。”她轉過頭來看了看我，又把臉埋進我胸口，“你離開之後，我好懷念這份寧靜……我好高興現在，你親口告訴了我。”一陣清風拂過，江麵泛起一道魚鱗紋，轉瞬即逝又恢複平靜。兩人沒再說話，就這樣依偎在江邊感受著彼此……
之後，我們沉浸在兩人的世界，我們一起作畫又一起品書，一起看展覽又一起遊古鎮，有時都很興奮，有時又都很安靜……
在一個明朗的夜晚，我們坐在陽台仰望星空。見我仰著腦袋若有所思，琴羽菲溫柔地挽起我的手臂：“你想家了？”於是我轉過頭來貼著她的額頭：“你就是我的家。”我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間彌漫著一股溫暖。“你看那些閃動的星辰，像不像音符？”片刻，我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那音符，在你心中，我一直在聆聽。”她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胸口，我緩緩抬起頭，又在她額頭輕吻：“它確實在我們心中，從我們出生時開始，就一直在那裏。直到人們將這些無序的音符，按照不同的順序演繹出來。但在這之前，隻要想聽，我們隨時都可以享受到那美妙的旋律。”她把耳朵貼在我胸口：“我隻想聽你心裏的。”我便伸手拂過她披肩的秀發：“那是《卡儂》。”“嗯。”我們閉上眼睛，靜靜讓這段音樂回響在心際。
良久，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便睜開眼睛望著夜空。直到琴雨菲抬起頭來：“怎麼啦？”“兩個多月以前，我也這麼仰望過星空。那天晚上我陪著一位大哥坐在窗前，直到日出。”我停了停，望著那幾顆偶爾閃爍的星辰，又繼續把剩下的故事說了出來。琴羽菲聽完有些感觸，她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直到一架航班寂寞地飄過夜空，她才緩緩開口：“那位大哥的孩子怎麼辦？她會很難過的。”望著她麵色憂傷，我似乎猜到些什麼：“菲菲，你……”我實在說不出口，便輕輕抱住她。她揉了揉眼睛：“我從沒見過自己親生父母是誰。小時候一直由奶奶帶著，後來，奶奶生病去世了，我就成了孤兒……有時候真的好羨慕那些有家的孩子。”沒料到這會讓琴羽菲想起一些難過的往事，我一陣心痛，抱著她的手緊了緊，那一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守護這個女孩：“我相信大哥現在已經康複，他和他的孩子也都會好的。而你，以後，永遠，我就是你的家！”說完兩人調節了下情緒，又試著換了一下氣氛。這時，正好有一顆流星劃破天際，“是流星！”琴羽菲看向那一道光線。“嗯！許個願望吧！”於是我們合起雙手默默許下了自己的心願。
我們之間有種默契，不會尋問彼此許下的是什麼願望，又好像已經知道對方心裏的想法，於是等睜開眼睛時我們忍不住相視而笑。
這時，張雅麗突然打來電話，電話中她熱情地邀請我們一起吃飯。對於她這突然而至的情緒我們有些驚訝，但我們依然開心的答應下來。
那天，考慮到張雅麗的感受，我故意讓她和琴雨菲座在飯桌一側，而我自己則坐在他們對麵。一開始氣氛還是有些尷尬的，直到張雅麗表示在感情上已經找到了新的目標，我和琴羽菲才鬆了一口氣。為了自己相親能展示出最美麗的一麵，席間她邀請琴羽菲抽個時間，陪她一起去挑幾件合身的衣服。我們很高興地答應了下來，難得三人皆大歡喜嘛。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她們便按計劃購物去了，我則悠閑地坐在陽台，在一片和風絢麗下欣賞著《基督山伯爵》。於是不知不覺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直到光線變暗我才發現天色陡然一片陰沉。我撥通了琴羽菲的手機準備出去接她，可是無人接聽，我又撥打張雅麗的號碼也是同樣的聲音，之後我又嚐試了幾次都得到同樣的結果。這不禁讓人感到奇怪，看著窗外風勢漸漸加強，疾走的烏雲勢必會降下傾盆大雨，我漸漸有些擔心起來。這時琴羽菲打來電話，我連忙接通。
“急壞我了，你們帶傘了沒有？變天了。”
“嗯，變天了。”電話那頭是張雅麗的聲音，呼呼風響中我聽出她情緒有些不對。
“雅麗，怎麼是你的聲音，菲菲呢？”
“我們在東江大橋南橋頭上，你過來就知道了。”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我立馬意識到事情不對，急忙出門叫了輛車趕往東江大橋。一路上透過車窗看見天空黑雲翻滾，雖然是剛過午時，整個城市卻已如黑夜一般，待我下車時更是狂風大作！
我一路跑上橋頭堡，終於在樓頂上看見她們倆，“菲菲！”琴羽菲的手腳和嘴巴都被膠帶纏住！見我來了兩眼潺潺落下淚來。
“張雅麗！你在做什麼？”我厲聲問道。
隻見張雅麗抓著琴羽菲往屋頂的邊緣退了兩步。“熊小誌！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她大聲威脅道。
見狀，我怔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還不明白嗎？我這麼做都是因為你！”張雅麗撕心裂肺的叫喊。
“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說！如果我做錯了什麼……”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她大聲打斷道，“你知道嗎？我本來不想活了！是你讓我重拾對生活的希望，那個希望就是你！可是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又要拋棄我？既然如此，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夾雜著憤怒、埋怨，我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說話呀！”張雅麗咆哮著，自己卻哭了起來。
我深情地望著琴羽菲：“我怎麼做，你才肯放了琴羽菲？”
哪知此言一出，她更加憤怒：“你心裏隻有琴羽菲！你考慮過我嗎？每次見麵，你眼中隻有她沒有我！我幾次向你表白，你都遲疑不定！而琴羽菲什麼也沒做，你卻愛上了她！這樣公平嗎？”一道閃電劃過長空迸出一聲巨響！“你不是追求公平嗎？那你為何不肯看我！哪怕隻有一眼！”
我不知如何回答，片刻，我望著她：“不管當時是誰，我都會救她的。如果從沒考慮過你的感受，我們也不會成為朋友。可我控製不了自己的愛……”
“借口！”張雅麗再次打斷我，“都是借口！你明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你真的考慮過我，你怎會躲著我！”
天空終於降下傾盆大雨，於是天地間變得灰蒙蒙一片，在那呼嘯橫飛的大雨中，我大聲回道：“我保持與你的距離，隻是怕傷你更深！”
“你心裏根本沒有我！又怎會怕傷到我？你隻是想遠離我和琴羽菲在一起！”張雅麗一陣咆哮，又充滿怨恨的說道：“如果，琴羽菲沒有出現，在一起的就是你和我！”她說著突然拿出一塊碎玻璃在琴羽菲臉上一劃！隨著一聲痛吟那裏留下一道口子滲出血色！
“不要！”我心痛地大聲喊道。
“哈哈哈，你改變不了自己的愛？如果她變醜了你還會愛她嗎？”張雅麗說著又在琴羽菲臉上劃出一道傷口！
“不要！求求你！有什麼衝我來，好嗎？”我落下淚來，哀求她不要再這麼做。
張雅麗看到我們的痛苦，有些得意地揚起下巴：“熊小誌，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選擇我還是琴羽菲？”
我沒有馬上回答，我和琴羽菲深情地對視著，任那狂風呼嘯雨淚橫飛，我們都不想錯過彼此一眼。良久我才開口回道：“我選擇你！張雅麗！”
“哈哈哈哈！你在騙自己嗎？”張雅麗突然仰天大笑，又拉著琴羽菲慢慢往身後退去，“熊小誌，你沒機會了！到最後你都不肯看著我說話！這一次你誰都救不了！記住！這一切都是由你造成的！”說完，她帶著琴羽菲縱身一躍！
“不要！”我渾身一驚立刻跑上去！卻眼看著她們倆在指尖可以觸碰的距離掉下去。“不！”我咆哮著伸出手，江麵已經濺起水花！“不！不能失去……”我兩腳一蹬也從橋頭堡上躍了下去！
隨著幾秒飛一般的錯覺，迎來一陣恍惚，直到對呼吸的渴望讓我清醒過來，我才感覺到渾身的劇痛，左手也好像脫臼了。我用力蹬著雙腳衝到水麵換了一口氣，又一頭紮進水中。
我順著水流的方向努力探尋，希望能追上琴羽菲，然而水下一片黑暗，我盡量睜大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在這黑暗中，我忍著全身的疼痛和耳膜受到的水壓盡量深潛。隻要能找到琴羽菲，哪怕自己會窒息！於是，在這樣的意念驅使下，我漸漸可以忽略阻礙自己的一切，卻依然能感覺到在這冰冷的江水中眼眶源源不斷湧出的溫度。我大聲呼喚著琴雨菲，可聲音隻是化作一團氣泡被水流衝散。直到自己遊不動了又因為缺氧而掙紮了一番，我逐漸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又在那隨波逐流中感到萬分難過、心痛！直到最後連眼前的黑暗也看不見了，那難過和心痛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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