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8623 更新時間:13-09-09 00:52
《瘋樂園》
追獵
自第一次光顧‘思緒亂舞’以來,已經過去了三個晚上,然而,這裏除了一片燈紅酒綠,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直到第四晚淩晨兩點,一名披頭散發的男子突然推開了酒吧的門,而此時,正是狂歡結束,人們陸續離開的時候。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寸衫,從領口可以看見裏麵還有件白色的背心,而深色的休閑短褲下又隨意地夾著一雙拖鞋。乍一看很像是無業遊民,可是他卻戴著一塊昂貴的江詩丹頓。
他徑直走到吧台並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之後,除了酒保以外,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甚至,漂亮的女人從他身邊經過,他也不會看一眼。
我以為,此人肯定是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而那並不是失戀或者失業之類的“短痛”。因為,他這一身裝束並不淩亂,也就是說,他經常這麼搭配;何況,他如果隻是心情差想喝悶酒的話,他完全可以選擇一個沒人的地方。
那麼,通常情況下,個性越是鮮活、越是好強之人,在經曆了超出其心理承受界限的事情之後,就會變得越是沉悶、孤僻。如果經曆了這種事情的是男性,那麼,他們還會帶上一些頹廢的色彩,不會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
這樣看來,如果洪凱旋原本也是很張揚、很好強的人,那麼依據神秘人所描述的,關於洪凱旋的經曆來推演,也會得到與眼前這名男子的精神狀態十分吻合的人。而我拿到的照片也說明,之前的洪凱旋確實很有個性。這一點,從照片上他紮的馬尾就可以判斷出來。因此,我可以假定眼前的這名男子,他這一頭散發就是以前的馬尾。
我起身走向吧台並刻意繞到了一側,於是借著點單的機會,看見了一張冷酷的臉——此人正是洪凱旋,隻不過,此時的他比照片上多了些胡莊子。
我以為,一個複仇心切之人在塵埃即將落定之際,是不可能還有心情過來這種地方喝酒的。除非,他已經放棄了複仇,這也許是因為洪萬裏死後,洪金偉即將接過大權的事實,讓他感覺到複仇已經沒有了希望。同時,他也有可能沒考慮洪金偉在掌權之後會如何處置自己,或者說,他已經不在乎洪金偉會如何處置自己。於是,他在這裏喝悶酒隻是出於不甘心?隻是為了消愁?可如果是這樣,我應該看見一張苦悶的臉,而實際上,他是一副麵無表情又顯陰沉的神色。這是為何?
我端著酒杯回到沙發上,又側著臉透過牆上的一塊鏡麵觀察著他。我試圖分析出他的心理,同時思考著該如何接近他——以他目前的狀態來看,他不會對任何人、任何事情感興趣。當然,像他這種家族背景,以前朋友肯定很多。隻不過,大多都是泛泛之交。這全因他的性格決定了自己的交際圈子趨向於狹隘與不寬容。因此,當他失勢後,日漸被其父親冷落之時,大部分人都會相繼離開他,沒人會關心他、安慰他。於是,這會導致他有那麼一段時間處於自閉狀態,會變得不願意相信人,不願與任何人打交道,時間長了以後,就造就了他今天這般孤僻的處世態度。奇怪的是,這種被拋棄、被隔離,甚至是被出賣的感覺和他原本張揚、活躍又爭強好勝的性格融合在一起,隻會讓其心理惡性循環,產生厭世情緒。嚴重的話,會讓他變得狂躁並產生犯罪心理!可是他卻忍耐到了今天,而且,在某些事情即將成為定局的前提下,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焦慮。這又是為何?
我思來想去理不出頭緒,這時,他示意酒保結賬。我明白機會難得,但今天恐怕隻能放他走了。於是他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得以看見吧台被他遮住的部分——桌麵上放著兩個杯子,其中一杯酒似乎沒有動過。
我走到吧台,酒保正準備收拾這兩個杯子。
我聞出來那是一杯伏特加,於是故意說道:“來杯伏特加。”
“這有一杯沒動過,您要是不介意的話……”他指了指洪凱旋留下的那杯。
“為什麼?”
酒保邊擦杯子邊回道:“這是剛才那位客人點的,錢已經都付過了,我們倒掉也是浪費。”
“嗯?他為什麼要拿兩個杯子?”
“他每次都這樣。”
“每次?浪費大了吧。”我搖了搖頭。
“這不能怪他,”酒保將擦的晶瑩透亮的杯子收拾好,“以前啊,這兩杯是肯定都會喝完的。”
“怎麼說?”
“以前是兩個人喝,他們經常來的,每人要續上好幾杯呢。哦,另一位是他的好哥們。”
“原來如此,可是今天怎麼隻有他一個人?”
酒保抬起頭回憶了一會,“大概是從去年年初開始吧,他們就沒有過來了。然後我記得是這個月3號,那天我不小心打翻了一瓶拉菲……。”酒保一臉心痛的樣子,“他就是那天突然出現的,之後每周都會過來一次,但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壓低了嗓子,“他那哥們啊,出意外死了。”
“這你怎麼知道?”
“我一好奇就問他了唄。”酒保一攤手。
“看來,你和他挺熟的。”
“那倒沒有,隻是他每次過來,都是從我這拿酒而已。”
“他們在這裏認識的?”我拿起杯子對著燈光晃了晃。
“他們第一次過來就已經熟透了。”
“認識這麼久的好兄弟突然離開,的確對他打擊很大啊。”
“那是,他們感情可好了,一來這裏就瘋到一塊。”
“有些沉重了,咱不聊這個了吧。”我抿了一口酒,“對了,你們店裏的招牌酒,味道很獨特,是你獨創的嗎?”
“不不不,”他連忙搖頭,“據說,是老板自己配著玩,然後,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口味,於是就有了這家酒吧。”
“這麼說來,你在這家酒吧已經幹了挺長時間。”
“也沒有,”他偏起腦袋估算了一下,“到下個月也才剛滿兩年。”
“很難得了,我想,你肯定會成為厲害的調酒師的。”
“嘿嘿,謝謝。”
我一口幹掉了杯中的伏特加,於是壓上了幾張鈔票,“好,不用找了。”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哎!熊先生,免費的。”酒保喊道。
……
回家後,我躺在沙發上整理收集到的信息。根據神秘人在8月16號之前的一周告知我,洪萬裏是死於更早的兩周以前,可以推算出那是在7月下旬。那麼,洪凱旋頭一次獨自出現在酒吧,剛好是在洪萬裏死後不久。而從洪凱旋在其好友已經離世的前提下仍然要上兩個杯子來看,他顯然是在緬懷自己的這位朋友;那麼,根據洪凱旋的性格來推測,能與他如此貼近的人,很可能有著和他同樣的愛好、同樣的追求。因此,洪凱旋為洪氏家業所創立的項目,他這名好友很可能也有參與。
我看了看日曆,因為已經過了12點,所以今天是8月24號。從酒保的工作年限來推算,洪凱旋和其好友第一次光顧這家酒吧,應該就是在前年的9月份前後。那麼,可以假設在此之前的某個時間,他們在共同的事業上取得了重大進展,於是欣喜之餘開始光顧這家酒吧。然而,在去年年初的這段時間裏,又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導致他們突然銷聲匿跡。
結合洪金偉奪走洪凱旋功績一事,再把上述這些條件都聯係到一起,我可以假定這樣一個情節——去年年初,洪凱旋在其好友協助下,為洪氏集團立下功勞,可是不料被其兄長奪走。此後洪凱旋意誌消沉,幸有其好友相伴才沒有讓他走上犯罪的道路。之後,兩人無意再出入酒吧,隻因洪凱旋一心想要報複洪金偉,然而洪金偉處處堤防,因此長時間以來都未得手。直到今年7月下旬洪萬裏突然離世,洪金偉順位接權即將成為事實,洪凱旋才失去複仇的希望。而其好友,卻早已於某日死於非命,於是,洪凱旋在放下了一切之後,隻是來此緬懷昔日的光景。
這個假設的情節,似乎能合理的將所有事情都串聯起來。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那麼我完全可以將洪凱旋的好友作為突破口。雖然沒有太大把握,但我想,這可能是唯一能在短時間裏,得到洪凱旋信任的方法——獲取其好友的性格特征,並以類似的性格表現,出現在洪凱旋眼前。
我想,他們共同參與的項目中,定會留下各自的信息。於是我打開了計算機,並從洪氏集團官網上得知他們在去年3月21號發布了一款生物工程學產品,此後,洪氏集團從中獲益匪淺——那是一種人工視網膜,此類技術是為了讓視網膜受損失明的人士能重新獲得視力,但在此之前,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家研究機構宣布過成熟的產品,而都僅僅停留在臨床試驗階段。然而,洪氏集團發布的這款視網膜產品,居然可以為人們提供完美的視力,甚至是在此基礎上衍生出了一套圓形偏振光通訊係統。
該產品已於去年第二個季度上市,當時立馬對眼鏡和通訊行業產生了巨大衝擊。而最重要的是,它雖然售價高昂,可人一旦上了年紀眼睛總會出些問題,於是自己舍不得掏錢,兒女們卻十分樂意。
“又是一個‘骨灰盒’產品。”我嘀咕了句,便繼續查看其細節——該產品的理念,最初是由一名已經退休的教授提出來的,但因無人問津而一直停留在理論階段,直到遇上獨具慧眼的洪家大少爺——洪金偉,教授和他的理論才得以脫穎而出。之後,在洪氏集團的資助下,教授成立了研究室,並招募了自己的學生共同研發。於是經過3年的努力,他們在2011年8月成功研製出了第一個原型。
看到這裏,我已經可以通過時間上的節點來推測一個可能的情節——2008年,洪凱旋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得知了這名教授的理念,於是在被其理念所打動之餘,便找到了教授商量把理論變成實踐的事宜。之後,洪凱旋通過自己的渠道為教授融資並成立了研究室,直到研究成果被其兄長奪走……等等,如果這個研究成果能被奪走,那麼前提是其父親洪萬裏在此之前並不知情,也就是說,這個研究室是由洪凱旋秘密組建的。我想,其原因之一,可能是洪萬裏一直不認同這個浮躁的兒子;其二,是兄弟兩的鬥爭已經有一段曆史,而洪金偉一直是處於上風,並且時刻壓迫著洪凱旋,於是洪凱旋這麼做也是為了提防洪金偉。那麼,根據之前的推測,洪凱旋的朋友必定也有參與這起事件,這樣看來,其參與方式很可能就是秘密管理與彙報,也就是說,他是項目經理。
我腦中突然響起一陣鳴音——在這樣的隱蔽外殼下,洪金偉是如何知道研究室的存在,又是如何奪走了研究成果的呢?
假設,洪金偉察覺到洪凱旋有隱蔽動作,便遣人開始秘密調查,於是他僥幸得知了研究室的存在,並在此之後設法以名利收買了研究室成員。這樣一來,他掌握的項目進度比洪凱旋掌握的更精準,甚至,他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控製進度。最後,在先行得知了研究成功的消息後,他隻需要向洪萬裏展示研究成果,並聲稱研究室是自己組建的。而此時,就算洪凱旋反應過來也是有口難辯,因為,整個研究室成員都隻會承認洪金偉。若事情真是如此,洪凱旋必然會狂暴起來,甚至是對洪金偉燃起殺心。而在這時,洪凱旋的朋友就起著相當關鍵的作用,但那絕不可能是勸說或者安慰,而是與洪凱旋一同密謀報複洪金偉……
天亮後,我來到一所大學。之前,通過檢索教授的信息,我查到他曾在這裏任教。於是幾經周折後,我得知他在2009年已經出國,也就是說,他本人在項目研發初期就退出了。之後,我打聽到他手下有兩名得意門生,而且他們都曾擔任洪氏集團高級生物工程師,然而,其中一名在上任後不久,即2012年9月就因為販毒而被關進大牢,另一名也因精神失常走進了精神病院……
於是,是因為暫時沒有想到好的理由去探訪監獄,我隻好先找到這家精神病院,並準備了一些寫著關鍵字的紙條檢測每一個“可疑”的病號。
眾人間,我走向一處牆角,“你好。”我蹲下身子。
他沒回答,隻是蹲在牆角並時不時的發出顫抖。
我將一張紙條放在他眼前,上麵寫著教授的名字。他盯著紙條看了十幾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老師!救我,救我!”他喊道。
看來,他正是我要找的人,“沒事了,這裏很安全。”
他好像曾受到過某種恐懼的威脅,“安全,安全。”他重複著。
待他冷靜下來,我又拿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人工視網膜”。於是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一把將紙條拍到地上,並且偏過頭去不敢看它。
“我能幫你,你不用害怕。”我說道。而他貓了我一眼,又將頭埋進自己的雙手,那顯然是不信任我。
“老師讓我來幫你。”我撒了個謊。
“老師!他在哪?”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他就在外麵。”
“讓他帶我離開!我要離開!”他突然抓住我的雙肩。
“老師要你回答一個問題,隻要你答對了就帶你離開。”
“什麼問題?你說,你說。”他使勁搖著我的肩膀。
“老師在找一個人。”
“誰?是誰?”他急切的看著我。
“那個人,曾和老師一起,帶著你們做研發。”語畢,他怔了片刻,突然驚恐地退回了牆角。看來,他的恐懼,有一部分正是來源於此人,“告訴我,他的名字。”我追問道。
他縮在牆角,眼神驚慌,嘴唇發出顫抖,“你是,你是他派來的,不要靠近我!”
“我是老師派來的,來幫你的。”我試圖穩定他的情緒。
“你撒謊!”他哭了出來,“我不認識他,我不知道他名字。”
他顯然認識那個人,“聽著,我隻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將他送進監獄,他將再也不能威脅到你。”
“監獄……”他重複著一個詞語,便驚恐的喊道:“別過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意識到教授還有一名學生在監獄,而眼前這名男子似乎知道那裏麵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我又抽出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那名學生的名字。
那一瞬間,他就像看見死神一般,呆了幾秒後緩緩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我不想死!”聲音越來越大。
我已經可以確認在監獄中發生的事情,便立即換上了寫著教授名字的紙條,“聽著!如果我要殺你,你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我停了停,“老師派我來,是要為你的同學報仇,可如果你不幫我的話,我無法確認目標。”一言之下,他情緒漸漸穩定。於是我再次問道:“告訴我那人的名字?”
“肖,叫肖強……”他戰戰兢兢的說完,又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
“謝謝,你安心在這裏躲好。”於是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一把扯住我的衣服,“這裏不安全,帶我出去。”
“這裏很安全,你知道的,肖強在外麵。”我轉過身,“等我把他繩之以法,你就可以出去了。”語畢,他緩緩鬆手……
回到家後,我已經非常疲憊,但直覺告訴我,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而我必須趕在它之前,於是,我洗了把臉又坐回沙發上整理線索。
現在,我已經可以確認之前的推測——原研究室成員的確是被收買。而在洪金偉計謀得逞之後,洪凱旋和其好友肖強展開了他們的複仇計劃,其報複目標包括教授的兩名學生——但我想,這兩名學生在被洪金偉收買時,就應該得到了一筆豐厚的報酬,而在這之後擔任洪氏集團的高級生物工程師,肯定收入也不會低。那麼,被送進監獄的那名學生顯然是被栽贓陷害,因為他根本沒有理由去販毒。然而,即使如此,洪凱旋依然難消心頭之恨,於是,他們在獄中安排人殺了那名學生。之後,雖然人人都能看明白是洪凱旋指使,卻沒有證據將他依法查辦,而洪凱旋製造的恐懼,卻已深入那些被收買的人們心中。這裏麵,恐怕教授的兩名學生是重點“被關注”對象,因此,剩下的那名學生被嚇得精神失常,最終送進了精神病院。
那麼,我現在知道洪氏集團裏,曾有肖強這麼個人,然而,我不可能去洪氏集團人事部詢問。因為我沒有理由去調查,何況那會引起托馬斯。艾伯納和孫院長的注意。這樣看來,我隻能通過肖強的死亡來介入調查。那麼,從之前的事件來判定,他的死亡時間肯定是在這名研究人員進入精神病院之後,洪萬裏死亡之前,即2012年9月至2013年7月之間。然而,要在這整整10個月的時間長度裏,去追查他具體的死亡日期與死因,有如大海撈針。這時,牆上的日曆晃了晃,那是一陣清風從窗口吹入,於是,我盯著日曆發了一會呆,直到發現3和24都處於同一列,我才突然想到自己忽略的一個細節——酒保曾告訴我,洪凱旋是在本月3號突然出現,之後每周隻來一次,而我在淩晨遇見他,今天又正好是24號。那麼,洪凱旋有沒有可能是分別在3號、10號、17號、24號出現的?如果真是這樣,而他又是為了悼念自己的好友,那麼我可以假設肖強就是死於某個周四。
我打開了互聯網上的新聞列表,將範圍設定在X市之內,從2012年9月至2013年7月之間,依次查閱每個星期四的事件。於是時間過得飛快,天色又入晚霞,待所有的事件都被排除時,已經是25號淩晨3點。
我衝了個涼水澡,吃了點東西後又泡上一杯濃茶給自己提神。之後,我將範圍擴大到X市所在的省份,又進行了一輪更漫長的查閱,於是不知不覺天又亮起來。最終,在上午10點,我的目光停在了2013年4月6號的一起高速公路追尾事件——G013高速追尾。那是一條從南麵進入X市的必經之路,其主幹道G35貫穿著五個省份,而追尾正是於晚間發生在下了G35進入G013的匝道口。
事件之所以能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追尾車輛中有一台昂貴的賓利暮尚,但在X市中,能開得起這種車的人屈指可數;何況,網上很多人對該起事件發表了一些奇怪的評論,“凱迪拉克車主居然沒死?”“這就是命啊,得認。”“走黴運的時候,喝水都能嗆死,可惜了這些好車啊。”“厲害了!一個輪胎都值百萬吧?”……
下午1點,我來到X市最大的報社——東城晚報。在表明了意圖後社長便領我來到資料室,並讓我隨意翻閱。於是在他離開後,我從龐大的架子上取下了日期為2013年4月6號的報紙,一番查閱後,我果然找到了G013追尾事件的詳盡信息——根據描述,那是一輛凱迪拉克SRX撞上了剛出匝道的賓利暮尚,後者因為車尾一側受到撞擊,又失控撞上了防護欄。但根據分析,車主是死於頸椎折斷,即第一次撞擊;而凱迪拉克的車主在送往醫院搶救的途中,從血液裏檢測出了高濃度的酒精成分……
謝過社長後,我又打了一輛車趕到X市唯一的一家賓利4S店。
“哎!熊先生?”售車小姐熱情地接待了我。
“你好。”
“您打算購車嗎?有款歐陸很適合您哎,而且現在報價才370萬……”
“不,我隻是進來看看。”我打斷了她。
“可以啊,您想看哪款。”
“暮尚。”
“哎喲,眼光不錯哦,這個型號在X市才16台。”
“不是17台嗎?”我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哎?”她似乎沒反應過來。
“其中一台在G013撞了。”
“嗬嗬,嗯……那個……”她似乎想解釋什麼。
“可惜了一輛好車啊!”
“對啊對啊,我們的車,性能很好的!”她連忙補充道。
“這都怪那輛凱迪拉克。”我又說道。
“對的,跟我們賓利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我的哥們……”我故意傷神的說道。
“難不成……那輛賓利的車主是……”
我歎了一聲,說道:“他叫肖強。”語畢,她一臉驚訝,而這個反應已經告訴了我答案——G013事故中死亡的車主正是肖強。
“沒想到您是他的朋友,我們……”售車小姐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吧,性情豪爽,就是比較粗心。估計以前沒少麻煩你們吧?”關於肖強的性格,隻是我的猜測,而這一段話完全是我胡編。
“沒有,沒有,為客戶服務是我們的榮幸。而且我個人覺得,他是個很細心的人,也沒有什麼有錢人的架子。”她連忙說道。
“算了,人已經走了。”我轉過身,“打擾你們了。”
“不會的,您不再看看嗎?”
“傷心。”
……
根據物以類聚的法則,肖強必然跟洪凱旋有類似的性格特征,而剛才在4S店裏,我假定肖強性情豪爽,售車小姐也並沒有否認。意外的是,肖強比我想象的更穩健——如果售車小姐的描述是真的話,那麼肖強應該是個外粗內細之人,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個“演員”。
到這裏,我已經知道在下周四該怎麼接近洪凱旋了。於是我躺進了浴缸當中,將兩天以來的疲憊洗盡,可是,當我躺在床上的時候卻輾轉難眠。這時,我腦中突然閃現洪凱旋那張陰沉的麵孔!我猛然坐起身來——G013事件很可能是一起蓄意謀殺!
我連忙取來紙筆,並列出各種可能的情況,以及各自的發展方向。
第一種:肖強確實是死於意外,而且在洪萬裏死後,洪凱旋是真的放棄了複仇,那麼他的確可能到酒吧懷念舊友,但他臉上必然是悲涼的神色。
第二種:肖強死於他殺,是洪金偉對洪凱旋和肖強的報複計劃展開的反擊,但是洪凱旋不知情,於是他在洪萬裏死後放棄了複仇。他會來酒吧懷念舊友,但臉上必然是悲涼的神色。
第三種:肖強死於他殺,是出自洪金偉之手,洪凱旋知情後怒煞到極點,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便直接殺向洪金偉,根本不可能再來酒吧。
第四種:肖強死於他殺,是洪凱旋自己安排的殺陣,原因是肖強早已將洪凱旋出賣——肖強一手接過洪金偉給予的好處,一手為洪金偉提供項目情報,並且在洪金偉得手之後,憑著精湛的演技繼續留在洪凱旋身邊,同時借著洪凱旋的怨氣,以複仇為名製定了計劃,擺平了兩名知情的研發人員。一切,直到肖強購入了一輛賓利暮尚,洪凱旋才大徹大悟!之後,洪凱旋一怒之下遣人在G013了結了肖強。於是,在洪萬裏已經死亡的前提下,洪凱旋突然光顧酒吧,隻是因為他已經做好了執行最後一步的打算——了結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洪金偉!
我腦中再次閃過洪凱旋那張陰沉的臉,這一次我似乎看見他嘴角,正微微上揚!於是我連忙接通了神秘人。
“朋友,是好消息嗎?”神秘人問道。
“不,我還沒有接近洪凱旋,但是你現在就得去聯係他!”
“為什麼?”
我將收集到的線索和自己的分析告訴了神秘人,並最後補充道:“聽著,我們不可能再等到下周四,因為他很有可能在近期采取行動,而我們又無法確保那肯定是在下周四之後!當然,事情也有可能不是我想的這樣,但在這之後,我們仍然還有機會拿到洪萬裏的屍檢報告。可如果事情就是我想的這樣,而我們又沒能阻止他,那麼我們將永遠失去這次機會!”
“朋友,我認同你的分析,可等我告訴他之後,我們又怎麼了解洪萬裏的死因?”
“你可以讓洪凱旋來找我,如果這不管用,那麼潛入洪凱旋的辦公室,甚至住所總比潛入托馬斯的辦公室要容易得多。”
“朋友,他在得到屍檢報告後會立馬尋求曝光渠道,因此,在跟你不熟的前提下,他可能會越過你這一層直接找到媒體,那樣的話,我連潛入的機會都沒有。而你我都知道,在媒體根據他所提供的信息去揭露洪萬裏真正的死因之前,某些人就會介入阻止,必要的話,會連同他和屍檢報告一同銷毀。如果真是這樣發展的話,我們依然會無法獲知洪萬裏的死因。”
“等等,他獲取了屍檢報告後,在趕赴媒體之前,不是需要時間偽造指向洪金偉的證據嗎?”
“不,他在得知了洪萬裏有可能死於異常之後,就會先行偽造好證據,然後他才會去打開棺材,並在屍體上留下與證據對應的印記。”
“你能監視他每天的行蹤嗎?”
“不能。”
“那麼,我們繼續等下去的話,風險隻會越來越大。”
神秘人沉默了一會,片刻後他給出了回應:“朋友,保持手機電量充足,我可能隨時聯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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