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殘陽如血時

章節字數:2982  更新時間:13-09-23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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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兒,你終於舍得回來了?這位是虛空道觀的仙長,她身旁這位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三公主,蘇婉。”說著,道長又朝仙長介紹:“這是墨錦,雖然不是我的徒兒,卻比這些徒兒更為出色,頗具慧根。”

    墨錦將我放在地上,對著仙長抱拳行禮:“墨錦見過仙長,見過蘇婉公主。”

    仙長抬手算是回禮,溫和一笑:“嗯,果真是修道的好坯子。”

    不同於仙長的淡然,蘇婉上下打量著墨錦,一雙眼睛緊緊地跟著他,那模樣,絲毫沒有一個公主的威儀,完全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野丫頭,目光裏是赤裸裸的戀慕。

    “我跟隨仙長來山中帶發修行,那宮中的禮節就免了吧。若錦哥哥不嫌棄,便叫我一聲婉兒吧。”蘇婉輕笑著走到墨錦麵前,雙手拉著他的衣袖,一副嬌憨的小女兒態。

    我知道墨錦長得俊秀,也知道他引得多少女子親睞,卻沒想到……他能將一位公主吸引到這般不顧形象。我自知今生不能嫁給墨錦,也是有心為他挑選一個好的女子,可斷不能是蘇婉這般比我還要刁蠻任性的,最起碼,要知書達理吧。

    我私心覺得,墨錦隻能由我欺負,也隻有我才能欺負他。所以,我當即便撲到了蘇婉身上,伸出爪子對著她的脖子抓出一道血印子,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她。

    蘇婉猛地被我一撲,立刻踉蹌了幾步,沒能站穩,直接倒坐在地上,雙臂軟軟地撐在青石磚板上,漂亮的丹鳳眼裏盈盈的帶著些許淚珠,輕輕一眨就落了下來。

    墨錦眉頭微皺,將我從蘇婉懷裏抱下來,抬手作勢要打我,我嚇得趕忙一縮脖子,驚恐地閉上眼睛,等了好久卻隻是聽到他一聲無奈的歎息:“你又闖禍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他正對著蘇婉輕輕地笑著,那笑容裏是我從沒見過的溫暖。我聽到他說:“對不起,冒犯公主了,公主沒事吧,在下這便扶您起來。”

    然後他就這樣把我丟在了一邊,抬手扶在了蘇婉的小臂上,唇角含笑,端的是溫潤如玉。

    我心裏一沉,心裏隻覺得,完了……墨錦從此都要屬於別人了。我不顧墨錦的叫喊,直接衝出了門外。

    門外,夕陽還未落下,正是殘陽如血。

    我以為我是可以看著他喜歡別的女孩子的,我以為我是可以看著他娶妻生子的,卻沒想到,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

    我幻回人的模樣,拉著守門的道士,急匆匆對他說:“如果墨錦問我去了哪裏,就說我往西邊走了!”

    說完,我也不管那人是否聽到了,朝著西邊就跑了,跑到一半使了個法術,在不知不覺間隱了身形,又折回去看墨錦的反應,等了半天卻隻看到門口幹巴巴站著的小道士,半分都沒有墨錦焦急尋我的身影。

    我想,他是真的絲毫都不在乎我吧。是啊,如果我有個從小就欺負我的哥哥,這個哥哥還總是陰魂不散的跟著我,我一定是恨不得他消失的。我隻看了一眼便覺得蘇婉公主刁蠻而又任性,定不是什麼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可我和她比起來,又好到哪裏去呢……

    至少,蘇婉不會像我這般折騰墨錦,也不會像我這麼調皮,用盡法術隻為看他出醜。也許,在他的眼裏,我才是那個刁蠻不講理沒教養的公主吧。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邁著步子往前走,身旁是青翠竹柏,偶有鳥鳴與泉水叮咚的聲響,若隱若現,聽的不似真切。腳下隻是一條小路,雜草叢生,想來是很少有人來的,我低著頭,邁著沉重的步子踩在草叢上,每一步都是濕漉漉的,這才想起,昨日才下了雨,這草葉子上的,定是未幹的雨水。

    才走了沒幾步,我的粉色長裙就濕了一片,裙擺處都沾上了泥土,髒兮兮的。走到西邊的盡頭,是高達萬丈的青峰崖,殘陽已經沉沉落下,隻在地平線上露出一絲紅暈,天上如火紅霞也已淡了顏色,周圍漸漸地暗了下來。

    我坐在崖邊,一手拔了棵狗尾草叼在嘴裏,極目遠眺,看著山腰嫋嫋的的霧氣,眼角禁不住濕了一圈。想我初遇他時,也是這般,嘴裏叼著一棵狗尾草,像個臭小子一樣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墨錦剛開始時追著我哥哥、哥哥地叫。一晃已是十年,墨錦也要開始娶妻生子了,而我卻還是一個孩童的模樣。

    我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順手把狗尾巴草扔下了青峰崖,一回頭就看到墨錦正看著我,他本是朝我走來的,卻在我轉身之後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他的潔白長衫濕了好大一片,額上的劉海被汗水打濕黏在額頭上,微微地喘著氣,應該是到處尋了我好久吧。他就這樣看著我,一動也不動,眼裏閃動著的全是擔憂。我抬了抬腳,想要走過去說一句對不起,卻聽到他先一聲發出警告。

    “你站在那裏,別動,等我過去抱你。”

    我唇角微翹,心裏有些甜甜的,他是在擔心我吧,怕我會一不小心摔下去。我忽然想到要逗弄他一下,唇角露出邪邪的笑容,張開雙臂,直直地朝後倒了下去。

    墨錦,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很傷心?我……想看你傷心的樣子,我是不是很壞?

    果然,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墨錦便急匆匆地朝我跑過來,我揚起唇角,輕輕地笑了,墨錦,你依然這般,未曾令我失望過。

    在山穀的夾縫之中墜落,我看著昏黃的天空,一手遮住額頭的劉海,好似躺在平地那般從容安逸。指尖輕撥著流雲,風從指縫劃過,冰冰涼涼的。轉頭,白雲正出岫。

    墨錦的呼喊聲,聲聲逼近,好似就在耳邊,那麼近……

    我張開雙手,向上劃出一個弧度,等待著他飛到我身邊,把我拉進懷裏。

    墨錦,墨錦,墨錦……

    如果一個名字,能夠念到地老天荒該有多好。

    我以為,墨錦最終是能把我抱回去的,我以為墨錦修了十年道,武藝應該是很精進的。可是,我錯了,縱然修道十年,也不過是個凡人,他又怎能如神仙般騰雲駕霧呢。

    他沒有抱住我,甚至都沒有碰我一下,隻是飛快地落到我身下,我茫然地轉身想要問他要做什麼,卻在轉身的那一刻感覺到一個大力,將我狠狠地往上托。

    他說:阿梨,活下去。

    我看著他如斷線的風箏直直地下落,一顆心刹那間停止了跳動,我可以救他的,我是可以救他的!可為什麼,心裏卻這般空蕩蕩的毫無著落……

    我顧不得心裏的忐忑不安,手指在胸前飛快地打著結,啟動意念,霎時間白色的光從指間流瀉而出,宛若一道清泉流向墨錦掉落的方向。

    探測到墨錦的氣息,我心中一喜,正要動用妖力將他送上來,卻突然被一個祥和的力量吞沒。我心中一驚,不待感受仔細,一道衝天的光柱,帶著七彩的虹光,旋轉著便向我襲來。昏暗的天空瞬間被照得亮如白晝,空氣中都帶著那種寬廣無邊的力量,呼吸間有種窒息的感覺。

    是仙光。

    我趕忙一個閃身,化為狐狸掛在崖壁上,看著那一道仙光衝天而去,直到九霄之上才消失不見,留下一道七彩的祥雲。

    好強的仙力,隻是一道光便險些讓我灰飛煙滅,想那九重天上的帝君也不過如此吧。

    聽聞,那天上的神仙們縱然與妖不同一道,卻也不會對妖加以殘害,不知今日的仙是怎麼了,為何要與我一個小狐狸過不去……

    我看著那道仙光留下的殘餘星點,茫然地搖頭,想起墨錦,禁不住又是一陣心悸,趕忙一個飛身衝向崖底,閉上眼睛感受墨錦的氣息,可墨錦卻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半分氣息也沒有了。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墨錦消失了?這,怎麼可能。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我足尖輕點,墜落青峰崖底,周圍一片黑暗,樹葉沙沙地響著,在這月光都難以企及的地方顯得更為陰森。我在樹林之中跌跌撞撞,不停地喊著墨錦的名字,聲嘶力竭,卻沒有半分回應。明知他隻是一個凡人,掉下這樣的萬丈深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存活下來的,可我卻無論如何也不想相信這樣的事實。墨錦,他那麼善良,那麼疼我,怎麼會舍得留下我一個人……

    墨錦,你說過,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傻最笨的狐狸,若是沒了你的保護,九條命都不知道要丟多少條。

    可是,現在你卻真的不見了,以這樣的方式。

    墨錦,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麼調皮,不該拿著跳崖當兒戲,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你,求你出來吧,不要這樣對我,我……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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