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45 更新時間:14-11-24 23:44
福伯不喜歡純兒,這一點,從我帶純兒回府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盡管我一直盡量表現得待她如同其他人一樣,客氣而疏遠。可我心裏知道,我待她與眾不同,我總是不由自主地去關心她,想給她最好的,也想給她最大的自由。就連笑,我對著她笑得也與對著旁人的笑不一樣,我知道,我見了她,仿佛從心裏開出花來,那笑是真心實意的。
我一向善於偽裝,也一直做得很好,盡管我內心冷漠,人們卻都以為我和善可親,見過我的人,送了我一個雅號“含笑公子”。我喜歡笑,喜歡以笑來掩飾我內心的冷漠疏離,以笑來掩飾我的其它情緒。我以為,這一次,我一如往常一般掩飾得極好,沒有人能夠發現我對純兒的不同。
然而,或者是福伯自小把我撫養長大,對我了如指掌;又或者,我對純兒的那種不同已經從言行舉止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來,明顯到讓旁人發現,我卻不自知。總之,福伯知道,我身邊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對她的不同。因為我對她的不同,福伯極不喜歡她。他不止一次地在我耳邊旁敲側擊。
這天夜裏,他照例到我書房,給我研墨侍讀。這是多年來的習慣,雖然後來找了書僮,他也不放心,常常親自侍讀。福伯待我太好,好得超出了親生父母。我尊敬他,感激他,卻也不能與他親近起來,因為在我的心裏,他對我的好,是要我報答的,盡管這個所謂的報答是我作為我父母的孩子該當做的。但因為時常感覺我像是被人逼著做這些事情,沒有一天能夠自在過,所以我心裏亦是隱隱有些反感抗拒的。
這天夜裏,我是知曉福伯又會就純兒之事與我絮叨。因為今天發生了一點事情。純兒那丫頭,竟然帶著聆月從宮裏溜到集市上玩兒。宮裏找人找得人仰馬翻,她倒是十分無辜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知道,她定然是覺得聆月小小年紀就要遠嫁北夏,很可憐,她無力改變什麼,就想讓聆月能夠開開心心地度過在南陵最後的日子。我可以理解她,可不意味著旁人就能理解她。
至少福伯不能。福伯本就不喜歡她,這次更是抓到把柄,勸我將她打發走。
我一聽到這話,心裏就莫名地收緊了,就像他要搶走我珍愛的寶貝一般。我不自覺地就沉了聲音:“福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往後不許再提此事!”
福伯當然是錯愕的。因為我從來沒有這般強硬地拒絕過他。他微微怔了怔,卻還是固執地勸道:“隻請公子記住主子是怎麼死的,不要讓無謂的人攪了您的複國大計……”
我心裏當然知道福伯是為了我好。可事情涉及到了純兒,我就沒有辦法聽從他的了。不管怎麼樣,我要純兒留在我身邊。
這時,我聽到“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便是“啊”的一聲尖叫。我立時警覺起來,是哪個不怕死的竟然敢在這個時候靠近我的書房?福伯一向治下甚嚴,到了夜裏,一般是不許下人再在我的書房附近逗留的,隻除了我的幾個暗衛。
福伯先我一步提著燈籠出去查看:“純兒小姐?”
我聞聲飛快地奔了出去,卻見純兒蹲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揉搓著腳,一臉痛苦。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怎麼了,純兒?”
我表現得太過於急切,以至於福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幾乎在同一時間,純兒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手足無措,我從來沒有哄人的經曆,隻是機械地蹲下身子,用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純兒,莫哭。晚上天涼,你怎麼不穿鞋子就跑來了?可是撞著腳了?”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雙手攀上了我的脖子,摟住我,嗚嗚地哭著:“也不是很疼了。”
我感覺我的身子僵了僵,這丫頭,常常做些讓我哭笑不得的舉動。然而,我心裏卻因為她這一舉動化作了水,不由得便帶了笑,聲音更柔了:“那就莫要哭了。”
她終於漸漸止住了哭,用袖子揩了揩眼淚,抽抽噎噎地說:“慕清華,你別趕我走,好不好?我以後保證乖乖的,不再給你惹麻煩。我……我沒地方可去……”
我聞言,不由自主地朝福伯望了一眼,手上卻更快地伸手抱起我:“傻純兒,隻要你喜歡,慕清華的家,便是你的家啊。”
話音一落,我聽到福伯歎息了一聲,搖頭離去。
其實,話音一落,我心裏也是怔了一怔,這樣的話,我竟然是脫口而出的,卻又說得由衷無比。什麼時候,我竟然有了這樣的心思,我的家便是純兒的家,或者我更想說,我想和純兒共同建立一個家,家裏有她,我便覺得溫暖、熱鬧。
南陵天子淩天青大約也是聞得我對純兒的不同,籍著聆月遠嫁北夏,讓純兒陪同到北夏去,以試探純兒在我心中的位置。又或者,淩天青並沒有想那麼多,隻是單純地想讓與聆月交好的純兒陪著聆月到北夏去,也好讓聆月心理上有所慰籍。總之,淩天青讓純兒陪嫁到北夏去。我不知道為什麼聞得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猛地縮緊,仿佛我心愛之物被人搶走了一般,警覺而緊張。
我不由自主地對純兒說:“純兒不用擔心,你不想去,沒人能免強你。”
我又為了純兒之事去求淩天青。
淩天青待我其實一直很不錯,雖然他一直防著我,但隻要我的要求不是太觸犯他的底線,他一般都會滿足我。隻是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待我好,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
這一次,我為了純兒去求淩天青,他自然是樂見之極。像我這個年歲的貴族,大都已娶妻納妾,再不濟的,也收了陪房丫頭。我一直不喜與人親近,府裏連個伺候的丫頭也沒有,直到純兒到了府裏,我才匆匆買了個丫頭照顧她。淩天青也幾次問及我的親事,我也都一直避而不談。這次我終於為了個女子去求他,他自然高興。再者,我年歲漸大,在朝堂之上漸漸有了自己的黨羽,而我自身在外人麵前卻表現得近乎完美,無懈可擊。作為一國之君,他當然不樂見這樣他不易掌控的臣子出現。而如今,我把我的弱點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眼前,他自然是樂見的。
他或許是個疼惜女兒的父親,但他更是個君王。於是,我幾乎沒費什麼勁兒就讓淩天青打消了讓純兒陪嫁的念頭。
這件事情,很快便讓王將軍知曉。王將軍當年是我父親氅下的一員副將,與淩天青要好。後來,我父親死了,淩天青即位,他也升官進爵,官拜大將軍,為南陵守護著西北地區,後來在戰爭中重傷。傷好後,淩天青見其年事已高,便將他留在京都,掌管禦林軍。他說他十分敬重我的父親,一直以來,都知道父親是被淩天青毒害,願意助我為父親報仇。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其實就知道他心裏有他自己的打算,但我不在乎,我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
當天夜裏,王將軍就來了府裏。在書房中,他抱怨我太過於感情用事,不該因為一個女子而忤逆了淩天青。
我不勝其煩,為了堵他之口,便跟他說:“陛下若真要純兒陪嫁,何需如此周折,一旨聖諭,又有誰人敢違抗了?他要抓住我的弱點,我就給他一個。”
他猶自懷疑,問:“公子,純小姐不會真成您的弱點吧?”
我心裏一緊,她已經就是我的弱點了呀,她在我心中,是比我自己更重要的所在。但我不能讓他知曉實情,幸而我向來善於掩飾我的真實情緒,我望著他堅定地說:“不會。”
當屋外傳來悶悶的碰撞聲以及啜泣聲時,我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我從來沒有像這樣慌亂緊張過,以至於我都忘記再在王將軍麵前掩飾我的真實情緒,慌慌張張地跑了起來。果然,純兒蹲著身子在那裏揉著腳。我隻覺有什麼東西將從我的身體裏溜走了,慌亂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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