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一生

外篇  番外六：慕清華（四） 妾意郎情莫等閑

章節字數：2775  更新時間：14-11-25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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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兒是個單純的孩子，她不會懂得我的世界裏的那些爾虞我詐。而我，因為太過於在乎，害怕他了解真實的我之後，會不屑會厭棄我，所以，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隻是蹲下來幫她揉著撞傷的腳趾。

    然後我聽見她說：“慕清華，你從密林中將我拾了回來，供我吃供我住，寵我安撫我，我很感激你。你想要我做什麼，你說罷，我都為你做。”

    聞言，我仿佛聽見利器穿透心髒的聲音，隻覺得身體的每一處都疼痛得厲害。純兒啊，我是多想保護你，多想永遠永遠地跟你在一起，你想象不到我是多麼在乎你。都說耳聽為實，我要怎麼向你解釋你剛剛聽到的話，並不是我的真心話？我身體僵了僵，然後強顏歡笑，裝得滿不在乎地問：“你聽到了？傷心了吧？”

    我看著她一點點變白的臉，驚詫的眼眸，心裏知道，我又做錯了。在她麵前，我總是很容易出錯。我輕歎一聲：“純兒啊，你還小，涉世未深，這世間之事，往往你看到的聽到的，不一定是真。”

    我以為我解釋得夠清楚了，卻不知，她本就因為我的話而對我產生了誤會，我再說這樣的話，她一定不會認為那是我對這事情的解釋，而是會更加深地誤會我。她對我躬身行禮，客氣而疏離地說：“如今，我也知曉了。勞煩你了。你有什麼要我做的，隻管與我說便是。我欠了你，自然什麼都願意做的。”

    我心裏又是一沉。我又錯了。看著她緩緩離開，我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很長一段時間，純兒都不高興。我知道。我隻能如同往常一般給她帶她喜愛的新鮮的小玩意兒，每天都去看她，陪她說話。我在她麵前，總是很笨拙。盡管我這樣，也未能把她哄開心了。

    我知道她一直不開心，我知道她對那晚我所說的話很是介懷，卻沒料到她會那麼不開心。直到有一日，我去看她時，卻發現她房中空空如也。後來，北夏王蕭無極扶著醉得不醒人事的她回府。我看著她依偎在蕭無極的胸口，一股怒意毫無征兆湧上心頭。我能想象得到，我的臉色有多麼難看，也能想象得到蕭無極看到我的這副表情有多驚訝。我完全不管不顧旁人的看法想法，隻一心要把純兒拉到我的身邊來。我這麼想的，手更快於我的想法，飛快地一伸，從蕭無極身邊像是搶奪一般地拉過純兒。我抱著她，心裏才覺得安穩踏實了。

    我把純兒安頓好，一夜守在她榻邊，看著她因醉酒而顯得分外紅潤的臉頰，她像扇羽一般的長睫齊刷刷地刷下來，偶爾抖動一下。她眼睫每一次輕微的抖動，我都覺得扇動著我的心也隨著微微一顫。我就這樣看了她一夜，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跟北夏王結識了，甚至已經到了可以一起吃酒的地步了。這讓我很恐慌。她是我從密林中帶回來的，一直以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生活，我那麼那麼關心她，卻還是無從知道她已經跟旁的男子結識並相熟。而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與旁的男子出去吃酒，如果真要喝酒，她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可見，我在她心裏，已經不是可以親近的人了。

    當日，蕭無極竟然又來找純兒。那天，我領著淩司羿、韓浞和聆月去找純兒吃茶談天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他們親親密密地說著話。淩司羿見了蕭無極也是一愣，望向我：“純兒什麼時候與北夏王這般熟稔了？”

    我心中一黯，卻也隻是無語。我們緩緩走近，便聽到蕭無極請純兒去北夏。那一刻，我心中一慌，心口繃得緊緊地，我害怕純兒真的會答應了他。然而，純兒並沒有答應。我心頭滑過一絲喜悅。

    我當然知道蕭無極望向純兒的眸光代表了什麼，因為我自己也常常不經意間用那樣的目光望向純兒；我當然也知道淩司羿對於蕭無極的不滿從而何而來，因為我現在與他是同樣的心情。因此，我刻意在他們麵前表現得與純兒更加親密。我知道我這個樣子有多傻。我看過許多野趣雜談，說動物會在自己領地周邊的植物、土地上留下自己獨有的氣味，以便區分。我覺得我現在此舉，倒跟那書裏說的動物一般，急切地想在純兒身上留下歸屬的氣味。幸而純兒也十分配合。

    隻是送走了客人，她便跟我說：“慕清華，今日我配合得還不錯吧？你滿意麼？”

    原來，她不過是配合我演了一出戲，原來，她不過當那是一出戲。那麼，我的真心呢？可她沒有錯，是我做錯了，我頓覺無力，輕聲道：“純兒，究竟要怎樣，你才不再生氣？”

    公主聆月出嫁當日，純兒失蹤了。乍得知此消息時，我內心的慌亂可想而知，待稍稍冷靜下來，我便隱隱知道，純兒應該是到北夏去了。想及此，我又是一陣惱怒和挫敗。我花了那樣多的心思，那樣真心實意地想要把她留在身邊，而最終，還是沒能把她留住。

    我恨不得立即飛到北夏去，把那個淘氣的小丫頭給抓回來。然而，卻是不能，我瑣事纏身，我的身邊有太多的人和事絆住我的腳步。我隻能傳了信給送嫁的淩司羿，讓他在北夏找到純兒。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無休無止地等待。我雖然一如平常般上朝回府，一如平常般待人接物。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多麼心急如焚，每日寢食不安，魂不守舍。每日每日都在等著淩司羿的回信。

    終於，我等到了羿的回信，他果真找到了純兒。我稍稍鬆了一口氣，卻又在每日每日的等待中耗盡了心力和耐性。

    這樣過了三四月，冬天過去了，春天來臨了。純兒還沒有歸來。我每天都有半晌是坐在她的屋子裏發呆。這裏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模樣，卻獨獨少了那小丫頭靈動調皮的身影。

    純兒回來了。我自接到羿的信時，就一天一天地掰著手指數日子。到了她要進城的那一天，我甚至想迎出城去。然而，福伯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王將軍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我隻能一早就在府門口等著，這是我忍讓的極限。我知道即使是這樣也沒有用，但若不站在府門外，我心裏更加不平。

    馬蹄聲遠遠傳來，一下一下地像是踏在我的心上。我看著那馱著二人的高頭大馬緩緩走近，漸漸地看清楚了羿是那樣親密地環住那個我日夜思念之人，心中說不清是喜是酸。我很清楚地知道，淩司羿和純兒之間的關係，已經親密了很多。

    我終於緊緊地摟住了純兒，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她揉入我的骨血之中，這樣，就再也沒有人能把她搶走了。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我從來不知道，我對純兒的占有欲竟然已經這樣強烈了；我也從來不知道，我原來也是這樣霸道的人，我也能這樣強烈地想要留住一樣東西。

    我聽到我自己這樣說：“純兒，以後，再也不許離開了！”

    純兒卻在這個時候推開了我，冷冷地說：“現下無人，你不必擺出深情的模樣來，也無人欣賞啊。”

    這丫頭，竟然還以為我是在作戲。我若不是真的在乎，又何必委屈自己逢迎作戲？

    我身子猛地一震，呆呆地望著我，許久，方才去牽起她的手，沉聲道：“純兒，我，我並非做給別人瞧。純兒，我是真的想盡我所能對你好，盡我全力護你周全。純兒純兒，你還不明白麼，我喜歡你啊！”

    我喜歡你啊，純兒。這是我內心最真實的表白，卻也是耗費了我所有勇氣的表白。

    她怔怔地看著我半天，做出了一個令我麵紅耳赤心跳如擂的動作——她雙手環住我，踮起腳尖，將唇湊近我，伸出濡濕小巧的舌頭，親吻了我的臉，還調皮地舔得我滿臉的口水。那一刻，我覺得，我的人生完滿了，那一刻，我覺得，上蒼待我還是不薄的。

    我俯下頭去，親了親她的額頭，不由自主地低笑道：“我的純兒長大了。”

    我的純兒，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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