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88 更新時間:14-01-24 22:09
馬子元背著柳紅玫走了一段路,柳紅玫實在疼得不行,就停下來休息了一會,馬子元用嘴裏的熱氣嗬著柳紅玫受傷的手背,忽然想起身上還有一片安乃近。馬子元把手伸進棉襖裏麵,從襯衣的衣兜裏掏出一片安乃近,遞給柳紅玫拿著,他跑到冰麵有裂縫的地方,用雙手捧了一捧水回來,走到柳紅玫跟前時,已經剩一口水了。柳紅玫把藥遞進口裏,就著馬子元的雙手喝了一口就把藥咽下了。這次馬子元解開自己的衣襟,抱著柳紅玫,讓柳紅玫的腹部貼著自己的肚子以取暖,又把衣襟蓋在柳紅玫的背部,踏著碎步快走,但是在冰麵上無論如何也走不快。快到柳紅顏的家時,柳紅玫的肚子疼緩解了,那兩個女孩先回她們自己家了。馬子元三個人到了家時,柳紅顏的母親。姐姐和哥哥在焦急的等待。
柳紅顏的母親夢氏雖然對他們回來的太遲而很生氣,但由於馬子元的緣故,也不好說什麼。
“找來三片薑片,一塊磚茶,一把紅糖,有蔥的話也拿來兩三根,找一個砂鍋,把這些東西混在一起煮十五分鍾,讓柳紅玫喝了,腹痛就會慢慢好起來,”馬子元跟夢氏打過招呼之後,對柳紅顏說。
薑糖茶齊備了,就是沒有蔥白,馬子元說,把小盆裏的蔥拔下來,洗淨後切下三半截蔥白。柳紅顏走到小盆前,盆中全是幹淨的沙礫,水清澈見底,蔥白和根須或鑽在沙礫中,或在水中漂浮,可蔥生長得很好,她想這是自己親自種的,現在派上用場了。
夢氏問了兩句,就明白柳紅玫的老毛病犯了,也不當做一回事,就去給他們做飯了,兒子和大女兒跟著幫忙。夢氏一嫁到這裏時,就這三間土房,一個斜山滿間炕,能睡八九個人,在土炕邊有一個鍋台,煙囪伸進炕裏,炊煙在火炕裏轉上幾圈,通過牆壁從屋頂冒出,做完飯,炕也熱了,一功二用,省碳又省力。做飯時,在炕上鋪一塊塑料,和好麵後,就在上麵幹飯,,幹成之後,拿來小木案板切飯,並不像寧河人用個笨重的大麵板,還占房間那麼多地點,做飯的人也不被凍著。馬子元想把這種住房樣式在寧河推廣。
吃過飯之後,馬子元把滾好的薑糖茶讓柳紅玫趁熱喝了。
“薑糖茶喝完三付,這次的痛經就會緩解了。以後最好稱上一斤紅茶,每天喝,堅持喝下去有可能根治。”閑聊時,馬子元繼續講他的經驗之方。
大家談東論西,直到半夜,方才休息,全家人就睡在這一個炕上,馬子元睡在夢氏的兒子旁邊。柳紅玫的痛經完全解除了,由於薑糖茶有醒神提神的作用,她久久不能入睡,她想,她的這個小姨父很能幹,懂得也很多,更會體貼女孩,柳紅玫既感到是一種溫馨的父愛,又覺得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讓人興奮,甜到心底,情不自禁的眷戀。柳紅顏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還從來沒有感受過男人愛撫體貼。“你怎麼睡不著,肚子又疼嗎?”柳紅顏輕聲問道。
“不疼了,——以後能找個像小姨父這樣的男人就好,”柳紅玫毫不掩飾地說。
“那得找個大齡男人啊!”柳紅顏低聲說。
“可惜,馬子元怎麼成了我的小姨父呢?不然我就嫁她,”柳紅玫說話一向不藏不掩,現在對著她姐姐就把心底的話全說了。“以後有機會,你就抓緊嫁!”柳紅顏打趣道,隨後嗤嗤地笑了。
“別笑了,看把他吵醒了,他聽到了,你羞不羞!”柳紅玫說著坐起來,隔著他哥哥看了看馬子元。
三間房子的前牆全是格子窗,每個小格子都裝有小塊玻璃,月亮升起時,屋子裏全是月光,每個人的臉都能看清。馬子元因為特別累,早已進入夢鄉。
一晃臘月完了,進入正月,夢氏和兒女們留馬子元再住一個月,過了正月再走,馬子元對這裏的人情風俗感到好奇,也對柳紅顏和柳紅玫留戀起來,也不想回去,真是樂不思蜀啊!這裏的回族也過春節,隻是不放炮仗貼對聯而已,熱鬧還是要湊的。正月十三到了,在寧河地方,十三那天還未到拂曉,鄉間的秧歌都到寧河城裏來了,先給城隍廟的城隍爺敬獻一場秧歌,而後給四大官場各玩一場,表示對官吏士紳的敬意,在托克托縣則是舞龍弄獅。柳紅顏家住鄉間,離縣城很遠去不了,唯有到鄰村去看農民自導自演的“二人轉“。馬子元。柳紅顏和柳紅玫三個人第二天要出發了,柳紅顏看看馬子元的衣服,覺得髒得不能再髒了,便要求馬子元把外套脫下來,她給洗一洗,讓馬子元先套上她自己的褲子,雖說小了點,但不至於弄髒棉褲,因為棉褲髒了不好洗。柳紅顏端著洗衣盆到向陽處洗衣,叫柳紅玫拿來碾細的土堿,邊撒土堿邊洗。
“我也給洗,你一個人洗得太慢,天氣短,衣服幹不了,”柳紅玫說著,就要從盆子裏取出褲子。
”不用你洗,旁邊看著就行了,“柳紅顏溫和地說。
“我幫你洗洗,你還不允許,你就這麼愛洗小姨父的衣服嗎?”柳紅玫調皮地說,並做了個鬼臉。
柳紅顏聽了柳紅玫的話,又見她做了一個神秘的鬼臉,自己的臉下意識地紅起來。這一幕,讓站在門前跟夢氏說話的馬子元注意到了,馬子元的心裏忽然湧起一種難為情的甜蜜。
第二天早晨,馬子元和柳氏姊妹去鄰村柳林灘看戲,柳林灘有夢氏丈夫的漢民朋友,丈夫在世時,兩家走動的比較勤,夢氏的丈夫去世後,來往的次數也就少了。夢氏的大女兒和兒子早早的出門了,夢氏不想去柳林灘,怕見著丈夫的朋友引起悲傷,到鄰居家玩牌消遣寂寞去了。馬子元和柳氏姊妹走到柳林灘已經天黑,他們去夢氏丈夫的朋友家住下,夢氏丈夫的朋友自然對亡友的女兒倍加熱請,說起過去時,夢氏丈夫的朋友老淚縱橫,柳紅顏姊妹也唏噓不已,直到夜半,大家方才休息了。柳氏姊妹睡不著,馬子元因為換了房子和抗,很不習慣,也一時難以入眠。今晚大家大概喝上的水多,一個人起來下了炕,在屋裏的馬桶裏解了小便,睡下不一會,又有一個人起來,下炕解小便,衝得馬桶裏的水”當啷啷“地響,攪得馬子元睡不著。
”你們的這個習慣不好,怎麼在屋裏解小便,真是想不通。“馬子元低聲對劉紅顏說。
”這裏風大,不敢出屋,一出去就“撇咋”了(感冒),柳紅顏解釋道。
“不出去也可以,把屋子隔開來,在衛生間生一個小火爐,你們這裏有煤炭嘛。後天回去,我給你家想辦法弄個衛生間。”馬子元很自信地說。
“好,我和紅玫幫你,我們這裏已有煤礦了,很大很大,人們以為那是石頭,哄人的,不大去買,所以也便宜。”柳紅玫也伸過頭來,細聲細語地說。
三個人說著說著睡著了,各自進入各自編製的夢鄉。
一轉眼到了正月十五,晚上要過元宵節,夢氏丈夫的朋友讓家人多做了些湯圓。馬子元和柳氏姊妹各端著一碗白嫩嫩的湯圓,吃得津津有味。
”這小蛋蛋,名字還挺多,有的人叫湯圓,有些人叫元宵,“柳紅玫吃著說。
”袁大總統當上皇帝後,第一道命令就是把元宵改成湯圓,袁世凱認為,元宵就是咒他消亡,所以湯圓這個名字我們民國時才有。“夢氏丈夫的朋友解說道。
”這跟蔣委員長改北京為北平一個樣,不希望出現兩個元首。“馬子元說道。
柳氏姊妹用羨慕的眼光看了看馬子元,倒看得馬子元不好意思。
吃過飯後,夢氏丈夫的朋友一家和馬子元等三個客人沒有去看戲,而是玩起牌來,這次是”爭上遊“,玩牌的規則跟寧河地方大致一樣。正在玩時,突然柳氏姊妹的哥哥來了,他說小姨父的同伴從呼市趕來,要小姨父立馬回去,馬子元和柳紅顏。柳紅玫都愣住了。
”明天回去不行嗎?——坐下,嗑瓜子,“夢氏丈夫的朋友親熱地招呼柳氏姊妹的哥哥坐下,讓妻子端來一碟葵花籽。
“我那同伴說什麼了嗎?“馬子元問。柳氏姊妹的哥哥轉述馬子元同伴的話說,奉係張作霖和直係吳佩孚進攻馮玉祥,南口戰事一觸即發,形勢陡緊,呼市至蘭州的公路怕被土匪封鎖,所以要立即回甘肅,不能再逗留,時間緊,連夜來催促馬子元。既然生意上的同伴找到家裏來了,馬子元知道時局不穩得很,必須要趕快回去。柳氏姊妹也無可如何,反正不好留馬子元了,突然間感到像丟掉了魂似的,心裏空蕩蕩的。夢氏丈夫的朋友強留柳氏姊妹住下來,不要一起回去,畢竟戰亂年代,夜間走路不安全,而柳氏姊妹也不好說什麼,就答應住下了。
”小姨父,路上小心,——再見!”柳紅顏說道,語句很不連貫,她覺得喉嚨裏像有東西堵著。
“到甘肅了,回一封平安信啊!小姨父!”柳紅玫說,聲音出奇的大,唯恐馬子元聽不到。
十五的夜晚,月亮最圓最亮,可今夜的天空有淡淡的雲,月光朦朦朧朧的,像藏著摸不透的神秘。地埂上柳樹稀稀落落,這裏因為風大,樹木長不高,很多枝椏被風吹幹枯死了,顯得單調無力。馬子元想握握柳紅顏和柳紅玫的手來安慰安慰,但當著夢氏丈夫的朋友一家以及柳氏姊妹哥哥的麵,沒有勇氣去握,看著她倆滿含清淚的眼,隻能強忍惜別之情點點頭。
“回去吧!——我會來看你們!。。。。。。“馬子元一步一回首,大聲的說道。
“碧雲天,黃花地,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剛道得聲保重將息,痛殺殺教人舍不得去,!。。。。。。”從村中的戲台上傳來陣陣女人的傷感歌聲。
“今晚唱的是董解元的西廂記諸宮調,很淒美,可惜我們沒有去看。”柳紅顏聽了歌聲,對馬子元說。
“唉!晚了!“柳紅玫歎道。
馬子元和柳氏姊妹的哥哥走了。夢氏丈夫的朋友一家已經回屋,柳氏姊妹借口聽一會“二人轉“,沒有跟著回去。柳紅顏和柳紅玫的淚終於流出來了,她倆再也克製不住,任其流吧!
河套平原上的風特別大,能把人刮倒,馬子元和劉紅顏的哥哥不能並排著走,隻能一前一後地走,兩耳邊風嗚嗚地響著,象牛吼一樣,悠長而悲涼。到了夢氏家後,馬子元告別夢氏,跟著夢氏家等的那個同伴,一起匆匆向縣城方向走去。
一周之後,馬子元和同伴坐著雇傭的馬車,行走在廣闊的高原上,走過沒有邊際的耕地,又走過滿是碎石的荒原,遠處展現出一片漫漫黃沙。馬子元坐在馬車上,時不時睡去,夢中柳紅顏坐在身邊跟自己聊天,溫柔旖旎,柳紅玫不是掐掐他大腿,就是撓撓他的咯吱窩,或者兩人同時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他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和愜意,就是說不出來。馬車一搖晃,馬子元醒了,眼前什麼也沒有,滿目是幹枯了的細細草在風中搖擺,草間露出一頭吃草的山羊。馬子元感到一懷孤寂,滿腔離索。
回到寧河城之後,馬子元時常想起柳紅顏姊妹倆,後來尕司令起事,由於忙於守城,思念的次數少了,寧河城解圍之後,思念之情更淡了。最近一個月,因為激烈的家庭矛盾使他又回憶起柳紅顏姊妹倆,回憶起托克托往事。大概一周前,馬子元收到了一封信,是柳紅顏的,說她母親為了保護她們姊妹,自願給土匪做老婆去了,她哥哥被迫當兵了,大姐不知去向,後來她母親不堪淩辱,再加思念兒女至極,鬱悶成疾,不治而終。現在隻剩下她們倆,拿著馬子元家的地址已經到了金城,身無餘資,無家可歸,希望馬子元來接。當初,馬子元走後一個月,柳紅顏開始寫信,可是寫了二十多封信,也沒收到馬子元的一封回信。最後附有一首散文詩,寫得雖拙劣,錯別字多,但真情實感溢於言表:
我久立在黃河岸邊,
放出一隻白色信鴿;
帶上我的思念,
沿著黃河逆流而上,
越過萬水千山,
尋覓到入黃河的洮河,
白鴿啊,寧河就能望見!
明年的今日,
在這裏我等你,
你能帶走我的萬語千言,
卻帶不走我的思念。
回來吧!我的白色信鴿!
民國十八年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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