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演義-靜靜的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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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的應驗  七

章節字數:3369  更新時間:14-01-29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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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九三,凍破天,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到了。二十四節氣中的“大寒”那天,馬子元的最小的兒子,在凍餒交加下病亡,其他三個大點的孩子患傷寒很厲害,可就是無藥醫治。小兒子咽氣時,馬子元還在守地攤,聽到妻子淒厲的哭喊聲,才扔下地攤慌忙跑進來。

    “好狠心啊!——去啊!回來幹什麼!擺你的地攤去!整天擺地攤,不管孩子的死活!讓我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死掉!。。。。。。“馬子元一進門,就被妻子撕住衣服搖晃著,邊哭喊邊說。

    ”我也沒有辦法啊!“馬子元流著淚說了一句,任妻子搖晃,任妻子捶打胸脯,

    馬子元的妻子夢影,雙手急速錘打著馬子元的胸脯,失聲痛哭,哭著哭著,夢影暈了,伏在馬子元的懷裏,過了好一會,又抽泣起來。馬子元摟住妻子,像哄孩子似的勸解妻子,安慰妻子,但在自己的內心裏痛如刀絞,可誰又來安慰呢?雖說今天妻子說了很多過分的話,馬子元理解做母親的心,不生氣,一則是因為母親比父親更疼兒女,二則是因為妻子比他大五歲,已經四十掛一了,由於這兩年的生活折磨,早早進入更年期了,平日裏就神經兮兮的,斤斤計較,動輒發怒,常常因不能控製自己而導致家庭矛盾,過後自己又後悔。孩子死的當晚,馬子元背著病最重點的孩子,厚著臉皮又去找漢民中醫王先生看病,以前到王先生的中藥房看過很多次病,王先生都沒有向他要過錢,,連自己的中草藥免費送給馬子元。

    “我又來了,王先生!——給這個孩子看看病。。。。。。”馬子元一踏進王氏藥房就說道,帶著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救死扶傷,乃做醫生的職責。——來,坐到這兒我看,“王先生讓馬子元把孩子放到一條長木凳上坐下,就迅速診斷起來。

    馬子元向王先生述說了孩子的死,兩個孩子在家病著,因為沒有錢,不好意思再來打擾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為什麼不把孩子背來,隨便讓他夭折呢?沒有錢可以欠下,等以後生活好了再說,有什麼不好意思呢!生命大於一切,隻要我把你的孩子治好了,你會忘記我嗎?肯定不會的,任何人不會這樣做,所以,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完全可以免費看病。”王先生很生氣地說,他沒想到馬子元竟然因為“麵子”讓孩子死在家裏,咄咄怪事。

    經過王先生認真治療,馬子元的兩個患傷寒的孩子痊愈了。馬子元又在自家的門前擺起地攤。自此之後,馬子元沉默寡言了,妻子夢影更是一言不發,常常鐵青著臉站在大門口,一站就是幾個小時。看看馬子元的攤子,再看看隔壁的一家雜貨鋪。馬子元家的隔壁原是一家經商的黨性漢民地主,戰亂前非常豪富,尕司令圍城時,九城房子被焚毀,隻有臨街的九間鋪麵還基本完好。黨性這家人在寧河城被圍困時,青年男子出城搶糧食陣亡,婦女兒童或餓死或病死在城中,這院宅基地就沒有人住了,現在住的這個人馬子元不認識,聽口音是東鄉人,經營古董雜貨鋪。有時來兩個陌生人,叫他丁非,馬子元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馬子元看看隔壁的雜貨鋪規模大,新舊不一,貴賤都有——嶄新的湯瓶,半新不舊的銅壺,鍂子(一種裝水器具,能燒水),舊鐵鍬。撅頭,狗盤,鐵鏈,各種碗碟,連大戶人家用的銅夜壺和銅火盆都有,高級器皿等等。。。。。。。丁非還賣的便宜。在馬子元看來,丁非的雜貨鋪值得懷疑,但他不敢亂說,他奉行的家訓就是曾國藩的家訓,其中一條就是:戒妄言。而馬子元的妻子夢影看看丈夫的地攤,顯得異常寒磣可憐,蹲在地攤旁邊的馬子元簡直就是武大郎;夢影再回過頭看看丁非的雜貨鋪,簡直是個大貨棧,而丁非財大氣粗,就連那平時令人生畏的絡腮胡子,現在配在丁非臉上,丁非成了美髯公,,光禿禿的頭頂還亮的可愛。夢影看得出了神,丁非在打發顧客當中,向馬子元的妻子夢影瞟了一眼,色色的,兩眼閃著賊光,這一瞬間被馬子元注意到了,他明白丁非不懷好意,但馬子元也沒有放在心上。

    本來馬子元由於營養過度不良,體質差到極點,孩子死亡使他悲痛欲絕,免疫力下降,加上這幾天氣溫多變,致使馬子元患了重感冒。馬子元沒有去看,他想扛過去,沒有去看,可是越扛越重,終於一病不起,不能擺地攤了。不得已,夢影替馬子元守地攤。

    “我扶你到王先生那裏看看病,抓上三付草藥喝上就好了,整天睡在床上能行麼?——你睡得我心煩意亂!”一天傍晚,夢影收拾了地攤之後,一回到家裏,就走到馬子元的病床前說。

    “沒有錢啊,拿什麼看呢?——王先生那裏,我真是不好意思去啊!自從寧河城解圍後,我每次看病抓藥都到王先生那裏,王先生知道我困難,沒有要過一文錢,不就是因為我是回族,正直善良嗎,可是你也想想,大家都像我這樣,王先生的藥房早倒閉了;沒有錢,那什麼進藥呢?收購中藥材呢?。。。。。。唉!你不要熬煎,躺幾天就好了。做飯去吧。孩子們回來要吃飯。”馬子元說到這裏,氣喘噓噓。

    “娃們還沒有來,我做了誰吃呢?”夢影滿麵愁容地說著,去做飯了。

    這晚,東東。蘇木和蘇德回來時又到半夜了,馬子元的老父親和老母親氣得嘮叨了大半夜,馬子元心煩極了,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

    太陽算是出來了,仍然是一頭淡淡的霧,不明快,冷冷的,一看渾身就發涼。夢影吃過早飯,嗬著手擺好了地攤,瑟縮著蹲在地攤旁邊,看來回的行人。不一會,丁非過來了。最近幾日,隔壁的雜貨鋪的主人丁非,總是有事無事地到夢影的地攤上來,跟夢影找話搭話,有時雜貨鋪來了顧客,丁非也不去招呼,纏著夢影閑聊。有個規律,凡是色鬼,不務正業,整天圍著女人,纏著女人,隻要有空可鑽,便乘人之危,勾引他人妻女,這種情況在少數村莊最為多見。孟母三遷其居,擇鄰而居,實是高明之舉。

    “到我鋪子烤烤火,這麼冷天,你受得了嗎?”丁非湊到夢影的身旁說,好像很關心的樣子。

    “受不了也得受啊!總不能等著餓死吧。”夢影冷冷地說道。

    “走啊,生意要做,身體也要緊,”丁非扯了一把夢影的胳膊,再三催道。

    “不去,別人看見會說閑話,”夢影撤回胳膊,低聲說道。

    “街上連一個瞎鬼都沒有,誰看見呢?”丁非又拉了一把說道。

    “萬一碰到人怎麼辦?”夢影急紅了臉說。

    “怕什麼!大白天烤烤火怎麼了,我們是鄰居嘛,還不準來往?”丁非正兒八經地說,他不怕別人聽見。

    “也是,沒什麼大不了,這麼冷的天氣,進去考考也好,”夢影心裏嘀咕道。

    “夢影低著頭想,自己四十一歲了,人家才二十來歲,幾乎能當娘,差距這麼大,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嘛,何況時間還早,街道上沒有人,不過不好意思主動去。丁非再三拉扯,再三邀請,夢影的防線終於崩潰了,跟著丁非走進雜貨鋪,坐在火爐旁烤手。丁非很殷勤,端來幾個饅頭放在火爐旁的小方桌上,招呼夢影吃,又去端來一小簸箕黑色木炭添到火爐中。

    “你一個人先坐一會,替我看看鋪子,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丁非順手拿了一個磁碟,對著夢影說了幾句出去了。

    夢影不明白丁非幹什麼去了,點點頭答應,也沒說什麼。過了一會,丁非端著一碟熱氣騰騰的羊肉和半斤散酒進來了。夢影心裏一驚,心想他這是幹什麼?丁非把酒肉放在小方桌上,連連招呼夢影先吃。兩年了,夢影別說吃羊肉,連肚子吃不飽,此刻看到羊肉,聞到腥膻味,口涎欲滴,再也顧不了女人的麵子,拿起就吃,心想,跟丁非平日不往來,其實這個人大方好客。丁非將半瓶酒放在銅壺裏燙熱,然後斟在兩個瓷杯裏,要跟夢影碰杯喝酒。夢影千推萬辭,不願喝酒,可丁非步步緊逼,非讓她喝不可,夢影看來推不掉,就閉了眼一口喝盡。既然喝了第一盅,喝第二盅也就無所謂了,兩人把半斤酒喝完了,羊肉也吃完了,饅頭還剩三個,丁非讓夢影給孩子們帶上,客客氣氣地送出來,沒有任何非禮之舉,丁非沒有出來,裝作整理古董。

    夢影帶著饅頭出來,喜出望外,沒有守攤子,連忙走進家裏,給馬子元一個饅頭,兩個留給孩子們了。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馬子元忽然問。

    “沒有啊,”夢影摸了摸自己的臉,才覺得臉有點燒,但是沒有承認,勉強辯道。

    夢影忙忙出來,又蹲在地攤旁邊守攤子。一直守到天黑,沒有賣掉一樣東西,越覺守攤子沒意思,也沒有希望。

    第二天太陽灑滿川時,夢影又出來擺了地攤,在地攤後麵蹲下,呆傻傻地望著空曠的街道。過了不一會,隔壁雜貨鋪的丁非又過來了,向四周一看,在夢影的地攤前蹲下,跟夢影說了會話,起身又回到雜貨鋪去,拿了兩樣東西走了。過了好一會,夢影站起來,下意識地向街道上下張望張望,姍姍走過去,迅速走進雜貨鋪,拿起一個銅壺翻來覆去地看,裝作好像要買的樣子。

    “你想要嗎?”丁非從外麵進來了,手裏提著東西,經過夢影身旁時問道。

    我隻是看看——家裏的銅壺底子破了,不能用了,我想買一個,“夢影隨口答道,並沒有無償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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