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9 更新時間:14-05-08 17:03
(續)(安采薇)
心下一驚,莫名有了幾分惱意。
“嗬,我一來,你就聽出來了麼?”
還枉我在屋簷上待了那麼久。不過,惱的是自己身手功夫太輸人,其實穆離的身手也不差……看來以我那三腳貓的輕功在這高手如雲的京城真是等同於沒有。
立即翻身下了屋簷,穩穩落地。
毫不客氣地推門入了書房,這一趟,本就是要說正事的。
一路走到他的書案旁,他才緩緩抬頭,一雙丹鳳漆眸望了過來,不等我開口便輕聲說道:“煉藥之事,原本,確實是很多年前,父皇密詔太醫署進行的。”
我沉默不語,望著他,不知他忽然說這些究竟是想做什麼。
“密詔煉藥,是為了救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我的母妃。”
——毓王的母妃桑氏。
他隻自顧著說著,也像是也無所謂我的反應。而我移開了視線,不明所以,到底是看不懂的那一雙深邃漆眸,不看也罷。
“不過他想救我母妃,並非是因為顧念舊情,而是因為,那在很久以前,他被人下了蠱。”
“……蠱?”終於還是驚訝了,他這是在說,當今聖上,竟曾被人下了蠱……?
“雙生蠱。”穆離道,極輕的一聲笑,反而是他移開了目光,“若是不救我母妃,那麼,他也必死無疑。”
竟是雙生蠱……?
雙生蠱,也被叫做同生共死蠱,其實,不過是共死而已,一人死,則另一人必是同死。傳說之中,苗州的一種情蠱,因效用狠毒而聞名於世,想來就算是有……難道,穆離的母妃桑氏,是苗州人氏麼?
還是,這件事,遠比情人之間下蠱要複雜麼……?
“但到底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雙生蠱。”他忽輕笑,笑聲,竟是隱隱帶了幾分哀寂淒涼,“又或者,其實一切蠱都是可破的。最終,母妃病逝,而他,還活得好好的。”
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但聽著還是不免震驚了。
他既說了這些,卻也沒有再說其他,而對此前發生的種種,我雖還有著不少疑問,卻也不打算問了。他就是主動要說,我也不管了。
沒必要管了。反正,也到了該走的時候。
“你不問些什麼?”沉默之間,到底還是他先出了聲,清冷的聲問著,還帶著一縷半絲的莫名笑意,依舊是笑意清冷。
我隻搖頭,對上那一雙漆瞳的注視,隱了心底還殘餘著的一絲顫動,冷聲答道:“王爺沒必要和妾解釋什麼。”
他盯我半晌,忽然又張口,聲音清冷依舊:“當年破蠱的太醫,我原以為早被處理了。沒想到,父皇還留著他。”
皇帝還留著那太醫,大概,是為了留著繼續研製延壽之藥——這對任何站在權力之巔帝王而言,都是最後的無可抗拒的誘惑……尤其,又在逃過一劫之後,隻怕是對生有了更為刻骨的渴求。
他就是不說,我也猜得到。而在平時,就算是我想問的,他不也都是懶得說麼?今兒是怎麼了……?
思索著,斟酌著,竟隱約感到了幾分不安。
“采薇。”他忽然輕聲喚道。
我一驚,抬眸,見他正望著書案對角方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靠牆一側的小茶幾,那上邊,正擺著一整套紫砂茶具,一盒禦貢鐵觀音,以及,一隻正好燒開了水嗚咽不已的小銅壺。
一瞬驚怔……他這是,什麼時候備下的?從到了這書房的屋簷上,到現在,差不多正是燒開一壺水的時間。
他這麼做,究竟什麼意思?……有趣麼?
張口想說些什麼,卻還是猶豫了,終於走了過去。
也罷,最後一次了。
就算他再想說什麼,我也不聽了。決斷,拖得太久太久了,都到了這裏,必不能再退步。
動作熟稔而輕盈,一壺鐵觀音成,微微染了一分清苦之意的淡香,在空氣中緩緩彌散開來。
雙手端茶奉上,張了口,一字一字,說得平靜清晰:“王爺,喝了這杯茶,能不能請你簽了這張紙?”
他遲遲不抬手來接,我隻好先將紫砂茶杯放在了書案之上,接著從袖中將信封取出,將紙小心抽出,平鋪在書案上。
燭光柔和,照得紙上字字清晰。
那是我仿著他的筆跡所寫的一紙休書。
另外,還有一份文書——
“這些是給喜兒贖回自由身的,請放她出府。”
楊嫂和小常原本就是毓王府的人,而喜兒是後來才進的王府,日間談話,隱約問了她二人的意見,楊嫂和小常都想留下,而喜兒非常想家,也就留了些銀子盤纏給她,贖身以後,是嫁人或是自己在鄉下置辦些產業,也都隨她。
而丁香原本就是自由身,當初隻為報答才留在了身邊。
垂眸靜立在旁,等著,許久,卻還是不見動靜。
原本的鎮定,已可以感覺到正在一點點崩散……如此久站,腿腳也有些酸了。
“王爺?”有些惱了,抬眸直視向他。
幽沉深邃的眸子,望著,不過仍是一片冷清,不見半點波瀾。
——他這樣,到底什麼意思?
“王爺,您不說話,我就當您答應了。”我冷聲道,已不想再這樣耗下去了。
他忽站起了身,兩步,直逼近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後退,不想一下子撞到了桌腳,疼得直呲牙,卻不得不忍著,抬眸冷冷回望著他,可偏偏眼角疼得幾乎湧出了淚水。
而他略低了頭,冷清的眸光望過來,良久,才張了口:“不答應。”
“為什麼?”
“采薇,你哪兒來那麼多為什麼?”他又道,眸光清冷依舊,一瞬,竟像是帶了幾分無奈之意。
嗬,他所無奈的……又會是什麼呢?
“王爺明明對我並沒有情,采薇留在王府,反而對王爺的布局而言,更是不利的。留采薇,對王爺來說並無意義,那麼便請王爺放了采薇。”
將我休出,更可以為安將軍與毓王不利這一流言增加可信度。
“你聽誰說的沒有?”他忽冷笑。
一瞬怔愣,忽然,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我的身份地位,對他來說是完全沒有助益,但還有一樣,或許他目前還不願放手——我的血!能殺死那些致幻妖花的血!
那麼,我今晚跑來,還真是鬧了一場笑話。
心已涼透,再不多言,轉身便走。
“安采薇,你究竟是什麼人?”身後,傳來穆離冷冷的問句。
腳步略停,卻是冷笑浮過唇角,“王爺您覺得,我還能是什麼人?”
而身後穆離也再沒說什麼。就算說了什麼,跳窗而出、飛簷上牆的我肯定也是聽不到了。
我也,不想再聽。
月光清冷如霜,一手攀著瓦沿,輕輕躍下,回了洛館。
待了三年,最開始,是熱鬧過,不過很快,就是後來的這般清寂了。
現如今,連走,都走不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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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風雨交加,清晨時才開了窗,隻見後院殘花爛泥一片狼藉……如今的洛館,也正是這樣的處境。
靜靜站著,愣愣出神。
“真可惜了。”
忽然聽見有人說話,聲如清雪冷霜,在這清晨濕漉冰冷的空氣中,聽著尤為清晰——這聲音,甚是熟悉。
一瞬驚怔。
循聲望去,竟真是容塵,著一身淺青長衫,從牆頭躍下,穩穩落地,落地之後立即向這裏走來。
“你來做什麼?”
他卻並不答話,轉過杏眸向牆那邊的山麓望了一眼。
有飛鳥撲翅的聲音漸近。
竟是黃鸝!眨眼間已飛到了窗台上。
黃鸝的一隻腳上綁著細竹筒。
疑惑抬眸,見容塵隻看了這黃鸝一眼,又移開了視線。
表情稍稍有些不耐煩。
將竹筒內的紙條取出讀了之後,一下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也明白了為何丁香到現在也沒有進來,想必是情況緊急,用了些迷藥之類,讓丁香和喜兒她們不至於早早醒來。內院與外院之間一日不走動,也是時常發生的。
“容公子,請帶我過去。”抬眸,急道。
必須,盡快到淩夢那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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