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0 更新時間：14-05-10 22:30
（安采薇）
容塵沒有答話，隻是輕點了下頭，轉身麵向簷外。
——他與送信的黃鸝一道來了，想必不是來傳話，而是來帶我過去的了。他的輕功，我是見識過的，比我自己趕去想必是要快得多。
在書案上留了給丁香的字條，取玉鎮紙壓好了，一手撐著從窗台躍出，走到了容塵的身邊。
“拜托了。”我輕聲道。
他低頭望我一眼，一雙淡茶杏眸淺映過天光澄透，仍是清清冷冷的神情未變，略將左臂伸過來了些，輕聲道：“抓緊。”
從偏僻角落飛簷過牆出了毓王府，隔了兩條街，有馬車等候，駕車的，正是總隨在葉笙身邊的小憂。上了馬車，直奔善生醫館而去。
到了善生醫館，從側門拐入側院，正是淩夢與幼弟白元辰的暫居之所。
先前遠遠望見過白家小公子白元辰，一身白衣翩然，雖是年紀尚幼，卻自是玉質清華。隻是跟隨著容塵和小憂，一路走到側院，到了室內，也並未見白元辰的身影，想來這件事是還未告知他的了。
隻是，中蠱，絕非小事……
外室，葉笙和明蕭正坐在桌邊，見我來了，起身行禮。
“白姑娘在內室榻上歇息，安夫人去看看罷。”葉笙說道，聲音輕緩，像是怕驚擾了人，不見了原本麵上總是有著的溫和笑意，眉間輕蹙。
他是真的在擔憂著罷。
過了珠簾玉屏，淩夢卻是躺在榻上，雙眸緊閉，處於昏迷之中，呼吸卻是時急時緩，麵色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擔憂地望著，卻不知自己能做些什麼，隻靜待了片刻，便又回到了外室。容塵在窗邊坐著，並沒有離開，卻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淩夢她……現在怎樣？”向葉笙問道。
“用了些藥，暫時壓製了發作。”葉笙道，語氣擔憂，“但我對蠱術並無研究，幾乎是無從下手，隻查得些古籍參考。白姑娘的症狀，很像是某一種噬心蠱，所幸發作較緩，一兩個月內，暫時還無生命危險。”
明蕭在旁，亦是皺眉，“不知白姑娘究竟是從何處沾染了此蠱。”
“會不會是那時候……淩夢和我一起去看苗州使團的表演時，會不會是那時，被使團中的什麼人下了蠱？”我道，葉笙傳信讓我過來，或許也正是想問我會否知道些什麼。
“我也是有此懷疑。”葉笙道，眉頭皺得更是厲害，“隻是，苗州使團已經離開京城有一段時日了……恐怕是在下蠱之後，埋伏了一段時日才發作。此外，我也想不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對淩夢下蠱？”
“下蠱多半是要近身的，安夫人可記得那日有誰靠近過白姑娘麼？”明蕭問道。
“……記得，是有一個。”我點點頭，答，回想起那日的經曆，如果說，下蠱要近身，那麼，那天，就隻有那個被淩夢救了的男子……
將那日所發生之事前前後後向他們說了一遍，說的時候也在想著，若真是那向薑所下的蠱，先不說為什麼，又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但不管怎麼說，淩夢算是向薑的救命恩人，向薑對她下蠱，於情於理都不合。
說完之後，片刻的靜默，低頭沉思的葉笙忽然抬頭問道，“安夫人，你說那個人，叫做‘向薑’？”
我點點頭。
“這個向薑，我也曾見過。”葉笙蹙眉，道。
“小笙你見過？”明蕭卻是有些驚訝。
葉笙點點頭，嘴角，隱隱浮起了一抹苦笑，“我記得，這位向薑曾來醫館找過白姑娘。”
“他來找淩夢做什麼？”我亦是有些驚訝，未想到那之後向薑還親自去醫館找淩夢，雖說應是為了正式登門道謝罷。
“我隻是路過看見，”葉笙輕搖頭，“當時白姑娘正招待他用茶，我以為是白姑娘的一位友人，但因有事，並未去打過招呼。那時所見，他並未穿苗州服侍，不過現在想起，那時聽見他說話，口音正是苗州人。”
“向薑……”明蕭低頭沉吟，忽然道，“我想起來了！那向薑是跟在格羅大巫身邊的一名掌書，在使團中地位甚高。”
葉笙仍是搖頭，“其實，也並不是來自苗州各部落的人都會巫蠱之術，會的人，至少在部族之中是有些地位的，此外，也需要一定的天分方能習學。那向薑，隻能說是有著很大嫌疑……”
“小笙，”明蕭道，打斷了葉笙的話，“其實，大理寺也調查過苗州使團，其中有哪些人會蠱術……我這裏有名單。”
大理寺有名單，那麼至少有了更進一步的範圍，心下稍覺欣喜。
葉笙亦是神情一凜，卻仍是蹙眉，“若是有違規矩，你還是不必說了。”
“怎會是有違規矩？這對查案來算，也是線索。更何況，總是京城居民的安危更重要。”明蕭道，說著，立即起身，“我這就回大理寺去取，那名單對較為可疑之人還留有畫像備案，待會兒也麻煩安夫人辨認一下。”
“好。”葉笙重重點頭，神色，終於稍有了一絲放鬆。
明蕭走了之後，小憂端著一隻香爐進來了，香爐內焚著的，卻是一陣清涼藥香。
“先生，依照您的吩咐，藥香調製好了。”小憂道，進來時，卻是繞開了容塵所坐的地方，像是刻意避開，而容塵隻靜望著窗外，似是全然未注意到他。
這一細節讓人略覺奇怪，葉笙與容塵是關係甚好的友人，可這小憂卻像是有些怕他……或許是他總沒有什麼表情，又總話不多的緣故罷。
“放到內室罷。”葉笙輕聲吩咐道，起身為小憂輕撩起珠簾，動作輕緩，小心不讓珠簾發出太大聲響。
不到半個時辰，明蕭便從大理寺趕回來了，帶來了關於苗州使團的調查文案。
一頁頁翻過，小心翻看著。
卻是越看越疑惑，那上麵的名字和畫像，除了大巫格羅，那日踏鈴幻蝶而舞的美少女雲遙，以及有些讓人感到出乎意料的雲葉，此外，再沒有麵孔或名字是記得曾聽過或是見過的。
一直翻到最後一頁，搖頭輕聲道：“沒有。”
而會蠱術的人的名單之中，並沒有“向薑”。雲葉雖說是與淩夢親近，但更沒有什麼理由對她下蠱。
明蕭歎了口氣，道：“其實那向薑雖不在名單上，也不一定就不會蠱術。說不定他也會，隻不過是深藏不露，很可能當時大理寺並沒有調查出來。這份名單，也不一定全。”
正這時，忽有人急急推門進來，轉頭一看，竟是雲葉姑娘。
葉笙站起身，總算是笑了笑，見我有些驚訝，便解釋道：“雲姑娘比苗州使團晚了幾日才走，我試著飛鴿傳信，還好是聯係到了。”
雲葉急急奔了進來，隻與眾人簡單打了招呼，便直奔內室，過了片刻，才走了出來。
“如何？”葉笙問道，眸中憂色盡顯。
雲葉輕歎一聲，道：“葉哥哥的信到時，我已趕上了使團。我蠱術並不是很好，隻會一些皮毛而已，便按著葉哥哥所寫的，請教了使團中精通此術的老爺爺。他說是此蠱奇特，恐怕得有這一樣藥可暫作緩解，可保一兩年內不發作。不過，徹底的解法，還須下蠱之人才知。”雲葉說著，將一張略有些發黃的薄紙遞了過來，似是從某本書上撕下的。
那上麵，端端正正寫著三個字，“水龍草。”
水龍草，這三字清晰映在眸中，而腦海深處一瞬忽閃現了什麼——沐浴在夕陽如血的餘暉中，黑陶盆中那一株形狀奇怪的小草淺淺發出金色的光芒。
“這種草，我見過。”未意識到，已是脫口而出。
葉笙一愣，急問：“在哪？”
“青蕪安府……蘭姨種過。”我輕聲道。記憶之中，那一盆水龍草，並不起眼，平時隻是放在花房的角落，連花盆也是最簡單的素黑陶盆，隻偶爾在陰雨天時，蘭姨才會將它挪到屋簷下淋雨。
雖不起眼，卻是一株有著奇怪脾性的小草。
“它現在……應該還在安府。但我不知道那草現在是否還活著……我走了之後，蘭姨的花房再無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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