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7 更新時間：15-01-04 08:08
（續）（安采薇）
“安夫人對那紋印知道多少？”葉笙沉聲反問道。
“……在一位故人身上曾見過這樣的青蓮紋印。”
“故人？”他挑眉。
“是。”我點點頭，側過身，“我將名字寫給葉大人看罷。”
伸出右手，以食指在微冷的空氣中寫下了兩個字——其實，對蘭姨所說的這個名字，我一直有所懷疑，這大概並非是蘭姨的真名。但若是像容塵與葉笙他們這樣的有心之人，就算是假名，也能查出很多事的罷。
我也不必有所隱瞞。若是他們有心去查，隻怕是早知道了。
將手收回袖中，抬頭看向他：“你們，其實是知道她的罷？”
在我一筆一劃寫出蘭姨的名字時，同時也在注意著葉笙他的反應，而他並沒有表現出初次知曉某件事時的反應，反而是若有所思。至於知曉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仍盯著我在空氣中寫下兩字的地方，片刻之後才轉回視線，張口道：“這兩日，煩請安夫人就在這莊上歇下。兩日後出發。”
“出發去哪兒？回京城嗎？”我問，轉頭看了一眼主屋緊閉的窗戶，“還有，他也一起嗎？”
路上勞頓不利於休養，以容塵他的情況，兩日後真的可以離開此地了嗎？
“兩日後，必須離開此地。”他道，說話時轉望向一側的主屋，眉頭皺得厲害。
“必須？……為什麼？”我立即追問。他話中所隱藏之意，究竟是什麼？
葉笙轉回視線，仍是緊皺眉頭，道：“安夫人這兩日就請在此好好歇息。”
——他就這樣避而不答。但看起來，容塵的狀況應該還並不甚好，隻是出於某種緣由，而不得不在兩日後離開此地。
他忽然轉過身，轉向身側後方，道：“洛水，有緊急事麼？”
隨他的視線向轉角陰影中望去，竟見從中走出了一個人，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年輕男子。這男子的容貌甚為俊秀，但神情極為冷峻——他隻看了我一眼，目光冰冷生寒，轉而又看向葉笙，仍是神情冰冷，並不開口。
大概是介意我在場罷？
葉笙對他的態度並不以為意，隻是對他淡淡說了句“隨我來”，說著轉身向院外走去。
“葉大人，裏邊有人守著嗎？”我猶豫了片刻，還是叫住了他。不知從何時起，院子裏已不見有任何仆侍，甚至之前一直守在右廂房門口的那個黑衣仆侍也不在了。
他頓了腳步，沒有回頭，冷淡的話音傳來：“自是有的。”
說罷，重又邁開大步。那名為“洛水”的年輕男子跟在他的身後，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的視線有一瞬瞥了過來，雖是冰涼無息，雖無任何殺意，但還是令人不禁心中一凜。
在他兩人走後，很快有兩名黑衣侍女從院外走進，一人提著一柄燈籠與一壺熱水，另一人拿著笤帚與一桶水，穩步入內，向我恭敬行禮，接著將右廂房的裏屋大致清掃了一遍——其實屋裏已很幹淨——接著鋪好了被褥，兌好了洗漱用的溫水，向我躬身行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走回門口，打開門，輕出一口氣，最後向緊閉門窗的主屋望了一眼，接著關了門，拉上門栓，走回裏屋。
如此，莫名其妙地便在這讓人頗感奇怪的府院內住下了——，一大早天未亮時便醒了過來，再無半點睡意。打開麵向院內的窗，在窗前坐著，等有仆侍送早膳來便用了早膳，接著繼續在窗前坐著，隻偶爾到院內走走，嚐試著向進出此院的仆侍問話。
紅霞橫貫天際，不知不覺已在右廂房內候了一日。其間葉笙來過兩次，皆是腳步匆匆，神色凝肅，每次都是我才從右廂房快步走進院子，他就已不見了。
到底也還是沒有從出入此間的仆侍那裏問到容塵的狀況，被問到的仆侍都隻答說並不了解。我甚至也未問出與此間府院相關的任何事——他們總是態度恭敬地笑而不語。但若是向他們要什麼東西，例如熱水或者驅蟲香之類，總是很快就會有人送來。
若說在這裏待著無事做，右廂房內竹櫃上放了幾本書可以看，但內容皆是解文說道，也或許是心裏總不安定的緣故，看不進多少字便將書放回了。
其間倒也沒想過要試著看能不能走出這府院，或者去馬廄看一看羽兒。畢竟還是擔心著容塵，能夠待在他所在院子的側廂房內，若是有何狀況，總是較為方便知曉的。
晚霞漸淡，天色漸漸轉青，晚風透寒。有侍女來點燃了室內外的燈燭，過了一會兒也有仆侍送了晚膳來。
然而主屋的門窗始終是緊閉著的，隻在某次黑衣仆侍開門的間隙瞥到過內裏的情況，但隻看到了數重紗帳，再往內裏就看不清了。
月朗星稀，淡銀的光線落在院中，望著就如覆上了一層白雪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人從內裏推門而出，是一名黑衣侍女，但與之前的有所不同，這一次的侍女在黑衣之外還加了一件無袖白褂，應是府上的醫者。
我趕忙從屋內快步走了出去，因久坐身子有些僵硬，走出門時差點被門檻絆倒，但總算在在她正要走出院子的時候成功攔下了她。
“他……情況如何？”我問道。
黑衣侍女停了腳步，轉頭看向我，神情有些疑惑，張了口，正要說些什麼，又閉上了，稍側回身向著我的側後方躬身行禮道：“葉大人。”
驚訝之中轉回身，果然見葉笙站在身後不到兩尺的地方，在我回過身時看了我一眼，對那黑衣侍女道：“你先退下吧。辛苦了。”
黑衣侍女再躬身行禮，轉身向院外走開了。
“這麼晚了，安夫人還不就寢麼？”葉笙問道。
不知他是才到的，還是在我身後站了許久我卻並未察覺。
“……我隻是想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他轉回頭向主屋看了一眼，隔了片刻才開口道：“算不得好，但也無礙，不勞掛心。”
很是冷淡的語調，全無平素那般的溫和笑意，話說完他便轉身向主屋的方向走去，有黑衣仆侍為他開了門。
原本想要跟上去，但一想還是算了，我並非醫者，去了或許隻能是添亂。反正，不管怎樣，我已問到了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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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時醒來，打開窗，天才微亮，透涼的空氣迎麵撲來。
很久以前……有一次蘭姨忽然病發，杜前輩很快從蘭蕙館請了大夫來，那時我還小，幫不上什麼，隻能在外等著。一直等到了深夜，灰沉的天空終於降下白雪，最後終於等到了那扇門再次打開，杜前輩疲憊地笑著告訴我，蘭姨她沒事了。
這一次，有葉笙在，肯定也會沒事的……昨晚他本人也這麼說過了。
往馬廄去，與羽兒待了一會兒，它今日仍很安靜，此處照顧得也不錯，我也總算放心了些。回了庭院，從屋內搬了竹椅子到屋簷下坐著。對這裏也算稍微熟悉了一些，總之所有進出的仆侍都隻專注於自己的事務，所以隻是坐在院子裏完全不必介意他們，隻顧自發呆就好了。
問不到什麼，隻能靜心等待。發呆著不知不覺睡著，意識朦朦朧朧，一會兒好像看見了蘭姨從屋裏走出來，喊我過去，下一刻卻又看見扶著靈柩緩慢前行的隊伍，大雨滂沱……
……還有，那個決然離去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指尖動了一下，接著身體漸漸從沉重的窒息感中蘇醒過來，慢慢地，意識漸漸恢複。
恍然睜眼，一片蔚藍的天空已然變為了繁星閃爍的夜空。
院內除了我空無一人，主屋的門窗也仍是緊閉著。
不知他狀況怎樣了……
坐直了，才發覺涼氣已滲入體內，骨頭隱約的酸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有人在身後咳了一聲，我嚇了一跳，站起身轉過去，才發覺是葉笙站在不遠處的陰影之中。
“你……真的在擔心他嗎？”葉笙道。
“我還以為……葉大人要問我一直待在這裏是不是別有圖謀。”我道，笑了笑，“他……現在怎樣了？”
“已有幾分好轉。”他道，從黑暗處走了出來，蹙眉沉思著什麼，過了片刻，再張口道：“在下一直不明……他的事，你不過問也無人可以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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