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5 更新時間:08-01-19 13:23
近了,武青?才發現那長安酒肆帶著一副不符合它盛名的簫條景象,店麵陳舊、門可羅雀,隨風飄動的酒幡洗得發白,敞開的店門裏稀稀疏疏地坐著三兩個客人。她微一蹙眉,隨即恍然,長安酒肆之盛名是她記憶中的,卻未必屬於現世。劉然駕著馬,徑直從長安酒肆的大門前走過,武青?怔了怔,抬頭望著劉然,輕聲道:“然叔叔,我們到哪家店去?”
“當然到長安城最好的酒坊。”劉然摟著懷中的小女孩兒,一揚臉,眼睛往前方掃去,“哪,禦酒坊的五糧液,是大唐最好的酒。”
武青?自然是聽過禦酒坊的,在這個時空,傳說中醉倒聖神皇帝的佳釀不是黃桂稠酒,而是禦酒坊的五糧液。經營禦酒坊的周氏家族是大唐鼎鼎有名的皇商,自周家先祖在則天大帝時期釀製出了純度極高的五糧液,此酒就成了朝廷貢酒,經過幾代百餘年的經營,周家早已成為大唐釀酒這個行當的龍頭老大。據說周家先祖和大唐的其它皇商家族的先祖一樣,都是聖神皇帝任高宗皇後期間指派北門學士網羅的門客,周家先祖是極有天賦的釀酒大師,本人也頗得聖神皇帝賞識,禦酒坊的招牌美酒五糧液和長城幹紅,就是聖神皇意授意周家先祖釀製的,朝廷還有三成股份在周家。武青?初聞五糧液和長城幹紅這個名字,心中就隱隱明白,當年那周家先祖釀出白酒和葡萄酒,隻怕也與那位“彌勒佛轉世”的聖神皇帝脫不了幹係。
“然叔叔……”武青?抓住劉然的衣襟,“我們不去那裏,就進這家店好麼?”
武青?指了指已落到身後的長安酒肆,一臉期待地看著劉然。她對周家的五糧液一點興趣都沒有,反倒想去看看傳說中的長安酒肆,這可是曾經吸引過酒中八仙的名店呀,雖然在現世沒有一點名氣,不過並不影響武青?想看它的興致。
劉然勒了馬,轉頭看了長安酒肆陳舊的招牌一眼,也不問她為什麼要進這家店,反正大唐境內的酒肆,沒有不賣周家釀的酒的,隻要武青?高興,在哪家都一樣。他掉轉馬頭,抱著武青?躍下馬,行到了酒肆門前,眼尖的小二早瞅著這兩位衣著光鮮的客人,堆著笑巴巴地迎出來:“客倌,裏邊兒請。”
劉然將韁繩丟給小二,抱著武青?踏進店內。這一大一小立即吸引了店裏本就不多的客人的目光,見這青年男子英姿不凡,這小女童清秀俊俏,兩人身上的衣著布料又頗上乘,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小姐,竟跑到這樣寒酸的酒肆裏來,於是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武青?進了店裏,四下打量,見這長安酒肆雖然陳舊,店裏卻打掃得極亮堂,桌凳也擦得很幹淨。一個三十多歲,看上去老實憨厚的掌櫃迎上來招呼兩人,劉然見店裏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們,不準備坐在大堂裏:“有雅座兒嗎?”
“有的,公子裏邊兒請。”掌櫃把兩人請進堂內,裏麵是一進小天井,四周圍了一圈一樓一底的廂房,一側兩間。掌櫃笑道:“公子想要間安靜的,還是可以賞街景兒的?”
“就樓上吧。”劉然隨意打量了一下,“可以賞景兒。”
掌櫃領二人上了樓,進了麵街的一間廂房。一進門,見迎麵那麵牆是整排玻璃窗,窗邊擺著一個長軟榻,廂房正中有一張大小適中的圓桌。這雅間平日顯然沒有多少客人光顧,空氣微微有些悶,掌櫃推開兩扇窗透氣。劉然將武青?放下來,她一下地,就爬上靠窗的軟榻,果然下邊兒就是車水馬龍的長樂坊熱鬧街景,一時心喜。
劉然笑著看她一眼,坐到了圓桌邊兒,隻聽得掌櫃道:“公子想來點兒什麼?”
“來一斤五糧液,一斤鹵牛肉,一斤鹵雞翅,再來點水煮花生和鹵豆幹。”劉然想也不想地就報出酒菜來,酒肉豆幹是他為自己點的,雞翅和花生卻是武青?喜歡的,雖說是帶武青?出來喝酒,他倒不敢真給這小丫頭喝。那掌櫃記下酒菜,卻不走,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公子,本店的黃桂稠酒是家傳秘方所釀,您要不要試一試?”
“哦?”劉然尚未置可否,武青?卻轉過頭,一臉喜色:“真有黃桂稠酒?你自家釀的?”
掌櫃一聽,不明所以,心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麵上卻不敢露出不悅之色,點頭道:“回小姐的話,正是。這黃桂稠酒是小的家傳秘方所釀,雖不敢與五糧液這樣的朝廷貢酒相提並論,但也別有風味……”
“掌櫃的,你可姓徐?”武青?興致勃勃地問。看來她沒找錯地方。
掌櫃怔了怔,趕緊點頭道:“小的正是姓徐,小姐如何得知?”
“我聽過你家釀的黃桂稠酒。”武青?笑道,轉頭看向劉然,“然叔叔,您試試這酒吧?聽說不錯的。”
“唔,那就來半斤。”劉然點了點頭,掌櫃的這才麵帶喜色,退出房張羅去了。劉然走到軟榻邊坐下,點了點武青?的鼻尖,笑道:“丫頭,你打哪兒知道這家的稠酒?”
與武青?接觸得久了,劉然有時候發現這小丫頭腦子裏裝著些奇怪的東西,這天下間的酒,有哪家比得上禦酒坊周家的?不管是五糧液、茅台、長城幹紅、加飯酒、花雕酒,哪一樣不是大名鼎鼎,她卻一點興趣都沒有,隻對這根本不算是酒的稠酒感興趣,而且連酒肆老板姓什麼都打聽到了,連他都沒聽過這家店賣的黃桂稠酒,她打哪兒聽說的?
武青?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在書上看到一個故事,說古時候有個大詩人,有次飲醉了酒,剛好皇帝召他進宮,大詩人醉意正濃,到了殿上要求寬衣驅熱,皇帝令他身旁的太監伺候,大詩人乘著醉意要他脫鞋換履,這個太監平時仗著受寵不可一世,也曾刁難過這位大詩人,沒想到大詩人竟敢在人前出他的洋相,但懾於皇威不敢不從,隻好忍氣吞聲地為大詩人跪地脫鞋,大詩人借酒裝瘋,出了胸中的一口惡氣。那書上說那大詩人喝的便是黃桂稠酒。”
這是她記憶中的故事,那醉酒的詩人便是詩仙李白,被他整出糗的則是唐玄宗身邊的紅太監高力士,“力士脫靴”與“黃桂稠酒”一直為世人樂道,世代流傳至二十一世紀。可惜這個時代再也不會有那樣的典故出現了。武青?心中暗自惋惜,抬眼笑道:“然叔叔,你不覺得這故事很有趣嗎?”連這酒也因此可愛起來。
劉然津津有味地聽著武青?清脆的童聲,一點兒沒有不耐煩的感覺。她向來話不多,隻有麵對他的時候,才會滔滔不絕地講話,而他一貫如此,不管這小女童說的什麼,他都很認真的聽,儼然把她當成一個大人般對待,令武青?覺得自己被他尊重和重視著。這是一個有修養的男人,武青?微微一笑,所以她喜歡他,接觸得越多,就會發現他的優點越多,劉然身上帶有令人無法不喜歡的魅力。
“有趣。”劉然笑了笑,他知道武青?喜歡看書,想來不知道是從哪裏看來這個故事,才對這酒這麼感興趣。門外輕輕敲了敲,那徐掌櫃動作挺快,一會兒功夫就把兩人點的酒菜送上來了。武青?沒等他擺完酒菜,揭開裝稠酒的陶罐上的封蓋,聞了聞,閉上眼睛,似乎在品味酒氣,那老練的動作倒把上菜的掌櫃看得怔了一下。劉然見她人小鬼大的樣子,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坐到桌旁,倒了一碗稠酒出來,武青?看到碗中散發著綿甜淳香的酒液,讚道:“狀如牛奶,色白如玉,果真和書上說的一樣呢。”
“書上連這也說了?”劉然笑道,“書上還說了什麼?”
“書上有一句詩,說‘秋風吹渭水,稠酒滿長安’,我就想這酒應該是很有名的了,果然被我查到,原來百餘年前在周家禦酒坊未興起時,宮中的禦酒便是長安徐記的黃桂稠酒,可是自從禦酒被五糧液取代之後,這黃桂稠酒的名字就漸漸沒落了……”武青?猶在興致勃勃地講述,那頭擺菜的掌櫃手一抖,手中的菜盤碰到桌上的盤子,發出一聲脆響,打斷了武青?的話。兩人抬頭一看,見掌櫃漲紅了臉,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公子,小姐,小的一時手滑……”
劉然倒也沒什麼官架子,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懶懶地道:“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掌櫃唯唯諾諾地關門出去,劉然習武,自然聽出那掌櫃的呼吸聲極不平穩,聯想到武青?剛剛那番話,轉頭看著她,微微笑了笑:“這位徐掌櫃的祖上,莫非就是百年前的禦酒皇商?”
——2008、1、16、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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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頹廢了十天,總是提不起精神碼字,淚。。。不能這樣下去了,從明天起,奮發圖強,爭取每天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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