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5 更新時間:13-12-20 04:28
日子這東西,有時候你希望他過得快點,有時候你又希望他別tmd走得太快。不管怎麼樣,“明天”都會如期而至。
金有時想,這樣活著有意思嗎?沒意思。真是沒意思透了。
可這個世界並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生活從沒打算給你選擇的機會。
就像那天早晨被凍醒的金,他微微顫顫地爬起來,四周幹冷,他又渴又饑,卻無處可去。他的眼裏隻有不遠處那個蒼蠅圍繞的垃圾箱,散發著臭味,腐爛的三明治被塞在箱口搖搖欲墜。
吃或是餓肚子,就這麼簡單。
金做出了選擇。他把那團東西塞進嘴巴裏,大口大口嚼覺著,拚命抑製住嘔吐的欲望,即使連指縫見殘留的麵包屑也被他舔了個一幹二淨。
完成進食後,金終於有足夠的力氣來轉動腦筋。他想他應該去找他的父親弄清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必須快點,因為肚子很快就又餓了。
金的父親落腳在城裏名為“海天”的小旅館內,距離金所在的村子大概有一百公裏的路程。
金先搭乘牛車到長途汽車站,再乘坐2個小時的長途汽車才能到城裏。
金在垃圾箱邊等了好長時間。此時陽光稀鬆而霧氣深重,小村裏的居民大多都沉浸在夢鄉中。
幾個小時過去了,金冷得不行,他躲在垃圾箱後,把自己團成一團。
牲口用蹄子跺地的“噠噠”聲從小路的盡頭傳來。穿過濃霧而來的馬車上裝著成垛成垛的稻草,金知道它要去哪兒。離長途汽車站不遠的地方有一棟雞舍,那些稻草想必是運到那兒去的。
等馬車進過金的身邊,金毫不猶豫地蹬上木質拉車,仰麵躺在數十捆稻草上,看向灰蒙蒙的天,心中充滿了迷茫的不確定感。
金在距離車站不遠的拐角處跳下馬車,向車站走去。
清早,在那兒排隊等待買票的人已形成了一具長龍。金悄無聲息地紮進人堆裏,混上了客車。
到此為止,一切都輕易的不像它原本的摸樣。
長途客車上充斥著各種刺鼻的氣味。裝雞的籠子胡亂塞在行李架上,鄰座的大叔一邊扣腳趾,一邊嗑瓜子。整個車廂連一條透氣的縫都沒有,悶熱異常。相比露宿街頭的冰冷夜晚,這個車廂無疑是天堂般的存在。他眯起眼睛,強撐著不讓自己入睡。
熬過漫長而磨人的兩個多小時,客車到達了目的地,金跟隨人流下了車。一陣冷風吹來,他一連打了幾個哆嗦,糊成一灘的腦子立刻清醒了。
金被人群推擠著湧向大街。陌生的街頭,車水馬龍,高樓林立,商鋪鱗次櫛比,金一下子迷失在這種城市的繁華裏。
這是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再如何華麗明亮也不會屬於他。
金不知不覺停下腳步,熙熙攘攘的人流與他擦肩而過,他扭過頭,一旁是擺著稀奇古怪假人模特的大櫥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被擦得蹭亮,清晰得能映出人的影子。
金從如鏡子一般的玻璃裏看到了自己,肥大的過分的舊毛衣裹著消瘦得過分的身體,灰撲撲的褲子隻拖到地上,臉上蒙著塵土,眼角留著眼屎,眉毛細的像火柴棍,下麵是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麵的疲憊困倦無處遁形,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就像電視裏放得那些日本娘們。
金失望的移開眼睛,看上去自己並不像是來尋人的,倒想過要飯的。
“阿姨,”金向站在斑馬線錢準備過路的年長女人問道:“您知道海天賓館在哪兒嗎?”
女人一臉的不耐煩,揮著手像趕蚊子一樣驅趕金,“走走走,小冊老。我沒錢啊!”
金想要辯白幾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有些話即使說出口也改變不了什麼。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路像是沒有盡頭,金隻是機械地向前走,重複地問著相同的問題,卻依舊沒有答案。
金有些灰心。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之時,一個穿著黑西裝約莫三十多歲的高大男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男人對金說:“小孩,跟我來。我們老板請你過去。”
話音剛落,金立刻拔腿就跑。
男人不費吹灰之力,三步並兩步,把金夾在了咯吱窩下麵,鑽進了一旁的黑色勞斯萊斯中。無論金如何踢打,他依舊巍然不動,反倒讓金把腿踢疼了。
金被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男人放下他後,便離開關上了車門會到駕駛副座的位置。
金所在的村落雖然小,但也聽說過大城市裏那些怪癖兒童買賣器官的事。金很緊張,他想把手隨意地撐在座位上,但那僵硬地動作還是出賣了他。
車內的空間很大,儼然一個小休息室。有小吧台,洗手槽,甚至還有電視和DVD,光看也知道價格不菲。金坐在類似於沙發的車座上感覺很舒服。
金掃了一眼車內的擺設,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腳下那塊米色的地毯上。如果可以,他很想在地毯上打個滾,一定很舒服。
“你看的還滿意嗎?”沉默了良久後,一個幹巴巴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低沉男聲打破了的沉默。
金抬起頭硬著頭皮看向眼前發話的人,一身高檔的西裝筆挺,頭發略有些花白,雙眼炯炯有神,不動聲色地隔著眼鏡片打量眼前的孩子。盡管保養得當,但從眼角細碎的皺紋還可以推斷出他的年齡。從其雍容的氣度來看,應該是老總級的任務。他的左手邊坐著個少年,比金略大4、5歲的樣子,穿著棕色的背帶褲,白襯衫,與他同色的西裝。少年的五官深邃精致得如同希臘浮雕,雙眼大而明亮透著靈動的光帶著考量的意味落在金臉上。
金一時吃不準他話裏的意思,是調侃,玩笑抑或是嗬斥,也不敢亂說話。
那人繼續道,“你和金成是什麼關係?”
金脫口道:“他是我外表姑父。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老媽不在家,我就溜出來到城裏找外表姑父玩玩。”
連金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了。
接著金又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口氣中略帶了點試探的意味問:“您也是來找我姑父?”
那人顯然是懷疑的,金身上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
似乎是吃準了這一點,那人淡淡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金當然不會蠢蠢地去問:我們到底去哪兒?你帶我一起走?這種傻問題。
車停下來後,金看著車窗外“海天招待所”那幾個大字,終於知道他那神乎其神的吹牛水平是遺傳自誰了。
不用請,金打開車門跳下車,腳踏實地的感覺真tmd好。
門口一個保安都沒有,大概是去方便了吧。
金跟著一行人長驅直入,來到205室。門關得死緊。黑衣保鏢一點也不客氣,一腳踹開205的房門。
金他老爸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呼嚕打得震天響。
金這一路上有無數次想掉頭逃跑,但一對上少年那不懷好意的眼神,那個念頭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裏。
他們可是沒有耐心等金爸睡到自然醒,保鏢一口氣對金爸甩了十來個耳光,總算弄醒了金爸。
金醒來看到自己房間裏立得這幾張臉,手抖得連衣服都穿不好。
金爸顫顫巍巍看著來人道,:“柏總,你怎麼來了?”
柏總懶得和他寒暄,“那筆錢到哪兒去了?”
金爸已經調整好了表情,臉上一派莫名其妙,“錢什麼錢?”
柏總冷冷說:“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在柏總的暗示下,保鏢從懷裏掏出一把威爾左輪手槍抵在他頭頂,又一次問道:“說不說?”
金爸腦門上的汗答滴答滴地流下來,“我說,我說,有話好說嘛!”
金爸悄悄地把右手伸向背後的枕頭。
“乒!”保鏢開槍了。
金爸捂著滿是鮮血的右手哭嚎不已。
柏總用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道:“你還有一次機會!”
“等等”被所有人忽略的金在這時出聲打斷了柏總,“我隻問一句話。”
金的眼中滿是懇求。
柏總沒吱聲,算是默許了,他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麼花樣。
金閉上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字一頓道,“是誰殺死了金家老爺子?”
金爸的眼珠子亂轉,“是……”
“乒”又一聲槍響。
金爸的左腳也有了個血窟窿。
“我說,我說”,金爸蜷縮起身體,帶著哭音喊道,“是……是我殺的。”
金張開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再說一遍。”
“是我殺的”,金爸破罐子破摔,“誰叫那個老不死的不肯把存折拿出來,說是給你娶媳婦用。”
“所以你就殺了他”,金朝父親嘶吼,“你還有沒有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柏總的嘴角拉出了一抹殘忍的弧度,“去殺了他,我給你這個機會殺了他。”
“不不不……您不能這樣。”金爸的臉上滿是恐懼,“柏總,難道你不想要那筆錢了。”
柏總可有可無地看了他一眼。
金爸拖著傷腿爬到柏總麵前,扯著他的褲子道:“柏總,隻要你留我一條賤命,我這就告訴你那筆錢的下落。”
柏總不耐煩地踢掉金爸的手。
金爸又爬向了金,“金金,我是你爸爸。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豈料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槍口。
金扣下扳機,一聲悶響,金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從額頭上那個小小的血窟窿留下一條細小的血痕。眼睛睜著,滿是空洞,死不瞑目。
“走。”不知是誰說了這個字。
金渾渾噩噩地跑出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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