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14 更新時間：13-12-24 21:20
第二場意外
（戰爭的波濤席卷而來，在荒蕪的背景下，舞台深處傳來若隱若現的槍聲，年輕人毫無希望的分別，台下不少女觀眾正在擦拭自己的眼淚，身邊突然多了一分重量，布洛夫回頭，偷偷潛入劇院坐到身邊的，竟然是自己曾經的教授，達倫博士。
“真糟糕，如果我不來就太遺憾了！噢，你好啊，布洛夫•剛特——”達倫低聲向以前的學生打招呼，蒼老的麵孔上，泛出一種不健康的紅色。
布洛夫點了點頭，強製性的讓自己的目光轉回到舞台上。
由巴黎的天才歌唱家，克裏斯汀•德尚尼子爵夫人，正向英俊的未婚夫——由戴維•梅爾羅斯扮演的邁爾斯•裏根分別，在這場絕美分離中，年輕的美國歌手無論是演技，還是唱功都顯得略為稚嫩。）
歐仁尼•德魯拉：聆聽著我，
聆聽著我的聲音，
就算是不必站在槍火的交界處，你還是可以為信仰去拚。
（克裏斯汀白色的手絕望地輕撫男歌手的下頷）
為什麼你們總愛用鮮血去譜曲，畫下休止符的，一定是離開，
可知你離開之後，眼淚便割走了未亡人的心，
我要如何去麵對，
就算你而今還在，
接下來的日子裏，每一天都在痛苦和期待中掙紮的，
隻能是我，隻能是一個女人，
在等待中，女人化成一缽焦土，離開的丈夫還以為故鄉依舊芳草青青。
（克裏斯汀低下頭，白色的脖子勾曲若天鵝，雙手合起，敷於麵上，其絕美的尾音悠悠而逝，仿佛已經化成廣袤荒蕪的舞台背景上一陣悲哀的涼風，戴維所飾演的年輕律師顯然為這心酸的告白所打動了，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安慰柔美的妻子，突然舞台響起一聲明亮的炮響，音樂激昂了起來）
邁爾斯•裏根：我一直在聆聽你的聲音，
我的歐仁尼，
在我的生命裏，有你便是至福，有你便是聖靈，
為了你，
我也想當一個膽小鬼，
一個畏首畏尾的膽小鬼，我愛著你，
我親愛的妻子，我唯一的愛情，
我一直在聆聽
一直在聆聽，
聆聽你天使般的聲音，
我是貪戀著你啊——
歐仁尼•德魯拉：那又何必離開，像丟棄無花果的核
邁爾斯•裏根：我是一個男人，
我有我的責任，
我們可以幸福，
卻錯失了讓他人幸福的機會。
（克裏斯汀此刻的仇恨表現得恰到好處）
歐仁尼•德魯拉：撒謊，撒謊——
邁爾斯•裏根：看到那子彈的痕跡了嗎？看到這大地分裂的模樣了嗎？
戰爭不會讓我們分別，
曆史卻早已橫亙在我們之間，
那壕溝永不滿足，
我們的結合，隻能是悲劇的生祭，
啊，悲劇，若我用這悲劇向你寫下一首情詩，
那麼，什麼才能作為我們的結局？
（女主角感情飽滿的撲向自己的未婚夫，克裏斯汀在唱著）
歐仁尼•德魯拉：撒謊
撒謊
男人總愛用謊言做榮譽的勳章
被欺騙了，被欺騙了，
我的愛，你被你自己所欺騙，
你所追尋的猶如汪洋裏的一根針，
卻要用最珍貴的生命作為賭注，
我不要任何東西，
哪怕是在天地間最陰暗的角落，
廝守與你
撒謊，撒謊！
你我不過蔽若牛虻
一顆子彈足以讓生與死永遠隔絕
一次背叛足以讓靈魂永遠受傷——
邁爾斯•裏根：誰會背叛你呢？
我的忠誠你難道還不了解，
就算是大炮我也會毫發無傷地歸來，
你的愛情，就是我活下去的力量，
不要放棄它，
歐仁尼•德魯拉：我不會放棄
邁爾斯•裏根：讓我去完成我們的曆史，
待我歸來
榮譽會成為你美麗頭發上的最光輝的花冠。
歐仁尼•德魯拉：對女人來說
對一個女人來說
愛情才能讓美麗綻放，
虛浮的榮耀看起來那麼壯麗，
卻原來是高處的幻影，
對我來說
隻有你才是真實的
邁爾斯，
隻有你，才讓我們的愛情變成一隻幸福的鳥，
隻有你還牽著我的手，
那隻青鳥，才能高飛入天堂！
（邁爾斯•裏根緊緊地擁抱著也許是現在世界上最美的歌劇名伶，伴隨著悠揚的曲調，他緩緩地推開了自己的未婚妻。
“眼睛裏看不到猶豫，戴維至今的發揮讓我有些擔心。”與領座低聲交談的是在《百老彙》上有自己專欄的戲劇評論家約翰•奧爾金：“對年輕的孩子來說，這些音樂需要的更多經驗上的表現。”
同座的搖了搖頭：“克裏斯汀•德尚尼夫人，誰和她在一起搭戲都會有那麼一點兩點的悲劇，她對氣息的控製太過精準了，難以相信她是無師自通。”
“當然不可能，可是，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至少她本人也沒有親自談過這個問題，可是毫無疑問，這是個優秀的學生！”
後座有人不耐煩地敲了敲他們的椅背，私底下的評論就此無疾而終。
舞台上，那位年輕的律師用略有些僵硬的動作推開了偎在懷中的未婚妻，燈光忽閃忽暗，曲調暗流湧動，戴維的聲音還是非常動人的，他的唱功也算是一流水平）
邁爾斯•裏根：啊，我愛著的女人啊
（他有些動情地看向劇院天頂）
邁爾斯•裏根：啊，我愛著的歐仁尼•德魯拉
你始終都不了解，我的選擇
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崇高的理想造就幸福的生活，
光輝的榮耀，
誰也不能盜取！
（舞台背後一聲炸響，在邁爾斯放開未婚妻手的時候，整個舞台暗了下來。觀眾席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不久，伴隨著充滿生命力的音樂，演員們衝上舞台，考究的芭蕾和表演，南北兩軍的衝突，戰爭的殘酷，如同那音樂中的血液一樣，在蒼茫的背景下激烈衝突著，此刻的曲調，竟然不是慣常地表現出英雄主義的輝煌性，仿佛充滿了邪念的的優美交響，把舞台上的暴力襯托得赤裸駭人，演員們紛紛因槍響而倒下了，肢體的交彙，逐漸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油畫美。此時，音樂開始變得光怪陸離，燈光閃動，觀眾們幾乎能看見黑衣的死神正在戰死的男人們間遊走，揮動那巨大的鐮刀，獰笑著勾去一條條曾經鮮活的生命。
“Magnífico！”
達倫教授讚歎道：“天啊，我竟然要賭氣錯過這樣的旋律！”
在數分鍾的表演之後，舞台又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在華麗的曼哈頓劇院中，那勾取生命的最後樂章依舊在回響著，大多數的觀眾心中多了一種奇怪的情緒，他們既想再重溫一次剛剛那壯觀的樂章，卻又懼怕於那有力的曲調，深刻地揭露出他們自己內心中那黑暗的真相。
在一係列充滿激情的表演之後，下一幕開始於一個繁忙而略顯寧靜的戰地醫院一隅，蒙上一半臉的北方軍官，在病榻上一臥不起，似乎在躲避歐仁尼征詢的眼神。值得注意的是，穿上護士服的克裏斯汀•德尚尼子爵，此刻竟然散發著一股子少女的味道，觀眾的目光陶醉地追隨著她。男演員中唱功最好的阿雷桑德羅•讓西終於再度上場——這大概是本場唯一沒有被克裏斯汀的精妙演唱所壓製的演員，他深情而老練地表演也激起不少掌聲。
讓西所扮演的霍華德上校同樣也是個令人感動的癡情兒，而在現在的曼哈頓歌劇院中，這樣的背景設定，甚至更容易引起上流人士的某種程度上的認同，以至於奧爾金簡短地評論了一句：“噢，可憐的邁爾斯，他要如何告訴別人他才是歐仁尼心中的摯愛呢？”
這一幕於是就在歐仁尼悲傷的掙紮，霍華德上校充滿激情的表白，以及戴維略顯蒼白的表演中結束了。）
幕間——
“孩子，諾曼夫人去哪裏了？”
“她很難受，”布洛夫有些尷尬的送了聳肩，“希望她能趕上下一場的演出。”
“很棒，對吧？”達倫教授像小孩子一樣看著布洛夫。
“啊。。。。我想，我的選擇是對的。。。。。。我一輩子都無法到達這樣的高度！”布洛夫歎了一口氣，手中的剛加果酒在顫抖。
達倫教授有些意外：“我不是——噢，天啊——我以為剛好能為你打氣呢？”
“我，實在是沒有那種天才！”
“布洛夫，你聽好，你在拋棄自己的命運！”達倫教授似乎有些激動，他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不要以為自己是一個悲劇，你要知道有些人忍受過的命運，絕對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就像是他現在所達到的高度一樣！”
“夫人，你實在是太完美了！”
梅格興奮地讚美道。
“這些曲子寫得太棒了，梅格，你要知道，偉大的歌手一定要唱出偉大的歌才行，從這一點上來說，幸運的是我，我幾乎以為再也不可能有這麼精通於作曲之道的藝術家了。”說到這裏，柔美的目光驟然暗淡了，克裏斯汀的眉間有了幾分悲傷。
梅格感到夫人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珍貴的幕間休息，正準備安靜地退出更衣室。
“皮埃爾呢？”
“可惡的奧斯卡•漢默斯坦！”
在私人更衣室中，戴維正在焦躁不安，“糟透了，糟透了，這爛透了的曲子，根本就和我的嗓子不配！”
神經質地四處踱步之後，戴維將上一場的戲服扔的老遠。
他的墨西哥小幫手忙不迭地安慰著他：“親愛的主人，曲子不是最重要的，觀眾們都明白是你讓那些沒意思的曲子——額——有意思起來。”
美國現在炙手可熱的年輕歌手立即甩了仆人一個巴掌：“把我的噴霧拿來，別XX跟我廢話！”
可憐的仆人甚至來不及捂住自己的臉，趕忙跑去拿來噴霧劑。
在使用了放鬆劑之後，戴維的深情也輕鬆了一點，於是唱了一小段練習的曲子準備恢複狀態，聲音似乎也好了很多，看到戴維的樣子，仆人小心翼翼地拿開噴霧，結果，隻是剛剛背過身——
“呱——！”
“在——呱！！呱！”
下巴都快掉了的墨西哥小仆人詫異地望著同樣恐慌的主人。
“發生了什麼！”剛剛換好戲服的克裏斯汀打開門，皮埃爾笑嘻嘻地跑進母親的換衣室，手裏似乎還有個小玩具，來不及追究這來曆不明的禮物，外麵吵鬧得異常凶狠，漢默斯坦臉色蒼白地走過女演員的換衣室，克裏斯汀拉住他：“發生什麼了？梅格去哪裏了？”
“天啊，我要搞糟了，老板會殺了我的，他花了那麼多錢。”自顧自說著話的漢默斯坦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拉住他進行詢問的人是誰，“天啊，他像瘋了一樣寫了這些，第一場就出這麼大的事？”
“漢默斯坦先生！”輕柔的法語口音嚴厲地質詢著。
“德尚尼夫人！”
終於回神的漢默斯坦幾乎哭了出來：“男主角，男主角已經沒辦法唱了。一隻蛤蟆躲到了他的嗓子下麵，還有3分鍾就要開演了，那家夥卻進了醫院！！”
皮埃爾笑嘻嘻地探出頭：“媽媽，真的像一隻蛤蟆一樣！”
將調皮的兒子腦袋一拍，克裏斯汀展現出了幹練獨立的一麵：“替演呢？替演沒有做準備嗎？”
“替演？！”
漢默斯坦絕望地喊道：“根本就沒有他的替演，上帝啊，我可不懂什麼歌劇！”
一聲高標準的試音突然在混亂的後台炸開，混亂瞬間為安靜所替代。
所有人都望著那裏。
漢默斯坦和克裏斯汀看到一個高瘦的男人身著北方聯盟的軍裝，不失風度地向他們走來，顯然，這個人和剛剛被運走的戴維完全不同，漢默斯坦也無法把他和那個神經質的歌手搞混，盡管對方已經上好了妝，半張臉都被繃帶死死纏住。
低沉，優美的聲音。
“漢默斯坦先生，這是Y先生給你的。”
對方遞過來一張紙卡，趁著漢默斯坦低頭閱讀的那個當，優雅的男性向克裏斯汀微微點頭致意。
那雙眼睛。
克裏斯汀近乎貪婪地望著那雙眼睛。
“好，我明白了。”漢默斯坦有些滿頭是汗的點頭。
男性立即回頭，漢默斯坦搶過那雙修長卻骨節明顯的手，有力的握住：“一個老雪茄商，親愛的朋友，我的生命就在你的嗓子裏了，別再吃什麼蛤蟆了，不然這場結束了，我隻能把自己的腦袋裝在盒子裏給老板當聖誕禮物了。”
對方笑了笑。
“請問？”克裏斯汀知道這種感覺，盡管她從未見過那個人與不同於她自己的人和平地交流過，這感覺太熟悉了，13年前的幽魂難道回來了，她有些執著地探身向前，準備捉住那個袖子。
冰冷的手拂過她的手臂，在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一個溫熱的吻。
“準備上場吧，親愛的克裏斯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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