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5 更新時間:15-02-23 20:14
當即一聲“哎別!”,隨之一道人影自樹枝間閃現,急躲指風之時,年輕人第二道掌勁又至,更是淩厲駭人,尚未近人,已將枝椏劈斷大半。
可那聲“哎別”卻突地拖出了驚呼尾音,原是驚慌間踩空,直要從樹上摔下!
雲墟城建城八百年,林木蔥蔥,高大茂盛,這棵樹雖可算小樹,枝杈離地少說也有大半丈高,對於武功不高的人來說,可不是鬧著玩的。
年輕人皺了皺眉,攻勢收得幹淨利落,一踏步,一縱身,一出手,已將摔下之人攔腰“撈”了回來。
被救之人卻也隨著年輕人的這一撈,一轉身,一反手,掌間一道黑乎乎的影,直衝年輕人麵門而來!
年輕人又皺了皺眉,卻沒動。
樹影婆娑,再次滿滿漏下的月光,終將半坐半跪落定的兩人照了個清晰。
被塞入年輕人口中的,是一個新摘下的野果子。夜色下,亦能瞧出的紅嫩顏色。
隻是缺了小半邊,顯然已被人咬了好幾口。
年輕人的視線自果子移開,落在麵前男子臉上。
正嬉皮笑臉的男子,年紀不小了。多日未曾好好梳洗,比平日更為邋遢,隻眉宇間不甚清晰的澄明俊朗。
見男子映了月光,愈加晶瑩的眸子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年輕人也不介懷,咯嘣咬了口果子。沁香微酸的甜。
付雲中就笑得更開懷了些,道:“甜麼,飛聲。”
飛聲看著麵前笑顏,目光忽有些深了。
付雲中,就是這般笑的。
點兒料峭,點兒隱忍,霧蒙蒙的暖。
晨曦一出,哪怕半城飛雪,都似即將隱沒在如煙如畫的桃紅柳綠中,一夜江南。
付雲中拿開了果子,看著飛聲早已長開的麵容,不知想起了什麼,抬了另一手,撫上飛聲麵頰。
靠上,湊近,頓了頓,親了親。
雙唇相貼,也僅是貼。與飛聲尚幼時無二。
野果子的沁甜香氣,悠悠傳遞。
偷親了人,也是冠冕堂皇,一往無前,付雲中笑得歡。
被偷親了,飛聲似早已習慣,頂多略有疑惑,連眉毛都懶得抬一下。
“哎,你這崽子,又忘了喊我師尊……”付雲中捏了捏飛聲的臉頰,卻繼續道了句,“抱歉。就先親一下吧。”
言辭腔調甚是叫人想入非非,飛聲卻依舊不言不動,等著付雲中說完。
“渡氣傳功的事兒嘛……”付雲中便又笑成了滿眼滿眼的江南,“先欠著吧?”
————
翌日,清晨。
天還蒙蒙亮,平日靜寂持重的雲墟城卻已熱熱鬧鬧。天元宮前庭被榆林城內外的貧苦百姓圍了個嚴實,個個喜笑顏開。
一個不高興就能將天王老子關在門外苦等一宿的黑心門守付雲中,依舊站在他的東門口,遠遠看著。
被圍在人群中央的,自然是今年開年行的戰果了。野狼、野狗、野鴨,順還帶些不知哪兒散落奔逃出來的牛馬,活的死的全擠成一團。
大部隊一個時辰前方回城,白衣青帶的雲墟低階小弟子們也不怕累,按人頭劃分贈與聽見風聲匆匆趕來的百姓們,笑得比百姓還歡。
付雲中也微笑了,抬頭。
高聳入雲,足有六層半的天元樓,乃天元宮最主要的建築,也是雲墟城中最軸心,也最巍峨的樓台。本為青尊居所及與諸尊議事之地,如今青尊已失蹤十二年,這天元樓連帶著天元宮也隨之愈發清冷,隻在節慶集會,或諸尊頒布法令之時一用。
放眼。
東西南北環繞天元宮的,分別是雲墟城中僅次於天元的七主宮:玄清、玄寂、玄凝、玄煉、玄明、玄神、玄一。七宮高低錯落,各有特色,分為曆代諸尊及其關門弟子居所。
常有外來人質疑,道雲墟城人丁興盛,這七宮雖大,當也容不下這許多。先來者便會告訴他,雲墟城門人雖多,真正的關門弟子,卻也就那麼百來個。
榆林地處邊塞,商客眾多,加之此前連年戰亂,逃難來此者也不少。既知雲墟這方寶地,自願入門的,但求一飯的,毅然托孤的,甚至將傷殘子女扔下就跑的,實在是數都數不清。
雲墟雖不會見死不救,但要是都收入門下,雲墟也就成不了如今的雲墟。自這許許多多參差不齊的年輕人中挑出適合收入關門的弟子,便是雲墟城年年“開年行”,和舉辦三年一小會,五年一大會的“擷英會”,及其後“初兵行”的最大目的。
每年元正後,雲墟弟子第一次集結入山,掃除猛獸,為民開道的開年行自不必說,在與猛獸搏鬥的過程中,各位師叔師兄從旁留意,自能瞧出新一代弟子的品行、勇氣、智慧、協作、絕處求生的鬥誌。
而五年一大會的擷英會,便在今年,當也不遠了。
且不說在擷英會上被選入各宮的新人能否通過其後的初兵行,正式成為關門弟子,但就剩下的那些人來說,要麼等待下一次機會,要麼謀些個職位留在雲墟,更多的就是重返紅塵,過回普通人的日子。
付雲中就是夾在中間的一類。他覺得挺好。他覺得哪類都挺好。他自己就是在五六年前謀了個城門守之職,平日裏也帶著些未入門的娃兒們當個孩子王,歡樂著呢。
肩膀被人一拍,少年仰著脖子的臉湊在了付雲中眼前,附帶一把比女聲醇厚,比男聲清麗,格外好聽的聲音:“你看什麼呢?”
付雲中還得略低頭,才能和少年對視,道:“哦,阿呆來了。在想禮尊會怎麼處理今次獵來的白斑虎。流沙近了,森林少去,虎類極少見了。幾百裏地怕也就那麼一隻了。”
江見清眼睛亮了:“有辦法救它嗎?說服禮尊將它放歸不會傷人的林子裏去?”
付雲中繼續沉吟:“所以昨天回來的一路上,我和小子們一直在討論,想出了三十幾個方法……最後決定……”
江見清盯著付雲中。
付雲中說完:“……還是烤了最好吃。”
江見清一愣,哈哈笑了。
這般開懷,一臉稚嫩,瑩潤更甚。
付雲中又瞄了瞄江見清一身顯然還未換下的蓬塵衣衫,忍笑認真道:“唔……這一身,的確很適合丹尊大人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江見清看著付雲中,眨了下眼,低頭看著自己衣衫,眨了下眼,才啊呀一聲道:“我忘了換了!”
付雲中就笑了。
江見清就是這個樣子的。
剛和江見清混熟的時候,付雲中就說了,你不該被封為丹尊,而該是呆尊。
江見清自稱十九,是雲遊天下廣濟萬民的大夫。雖然一張眉清目秀,粉嘟嘟的圓臉,看起來頂多十六。一點兒也沒有架子,說話有些慢,反應也有些慢,所以有點兒呆,有時候卻又很聰明,總之不論呆不呆,都很可愛。
這次開年行,江見清破例也去了。身為丹尊,總不好如付雲中般提前脫隊,連夜偷溜回城,一忙兩忙,把換衣服的事兒扔到腦後了。
江見清拍灰塵的當口,付雲中又抬了下頭。
無意間,便瞥見天元宮頂樓,方步至門口,正要邁入的人。
黛衣,白靴,高冠。
日頭出了,有些耀眼,瞧不清那雲紋染底,銀線描邊,珠玉鑲嵌。
精致而不浮華,清貴而不張揚。
飛聲頓了頓腳步,似是回頭,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看著前庭鬧騰的人群,還是這頭,遙遙瞧著他的人。
迎著晨光,微微一笑。
然後轉身,邁入宮門。
付雲中一時分不清前後左右哪兒來那麼多道細細碎碎,春心暗許的女子輕呼聲:看,大師兄笑了!
江見清的聲音自一旁適時傳來:“是飛聲。”
顯然他方才也順著付雲中的目光看了過去。
付雲中道:“……進了樓子,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咱倆自個兒去找桑哥吧。”
江見清忽道:“你說,幾天沒見,飛聲怎麼笑得更好看了?英氣逼人又端華內斂,一邊親切寧和,一邊還凜然不可侵犯。他這是滿心思想著天山雪蓮,還是……”
還沒說完,就被付雲中打斷:“怎麼可能啊!”
江見清抬頭看向付雲中。
付雲中一臉愴然,篤定道:“他定是滿腦子想著這麼多人在東門進進出出,我又要掃半天地了,樂得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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