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2 更新時間：14-03-06 13:38
“殿內被殺了？”
發出這樣驚訝之聲的是近藤。
“屍體是今天早上發現的。”山南敬助說道。
“怎麼死的？”
“被砍殺的，屍體上有數道劍傷，隨身的財物也不見了。”
近藤倒吸了一口氣：“這麼說來，是強盜幹的了？”
“這我不能肯定，但是凶手不像是隻有一個人。”
在此之間，坐於近藤身邊的土方一直未發一言，直到近藤看向他問道：“阿歲怎麼看？”他才平靜地說道：“如山南先生所言，我也覺得凶手不止一人，像殿內那樣的人，普通人想傷他還是沒那麼容易的，但從事情來看，殺害殿內的人應該不是高手，那樣淩亂的劍傷，高手不至於做成那樣。”
對於暗殺殿內之事，近藤並不知道，或者說土方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讓近藤知道，並不是因為土方對近藤的無視，相反，對於土方來說，近藤是一個異常重要的存在。
近藤勇出生在多摩的一戶富農家，幼名勝五郎。因為入門江戶侍衛館修習劍術天然理心流①而被侍衛館的館主近藤周助看中，被周助的宗家島崎家收為養子，改名島崎勝太，後正式成為近藤家的養子，改名近藤勇，同時也繼承了近藤家武士的身份。
在當時的年代，農民與武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存在，農民的兒子就是農民，武士的兒子便一定是武士，在那樣的一種世襲製度下，農民家的孩子能被武士家收為養子，無論是對於勝五郎的親生父母，還是對於勝五郎自己來說，都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或者說是能光耀祖先的大事。
土方歲三結識近藤勇，是在近藤勇還是勝太的時候。與曾經的勝五郎一樣，土方也是農民出身，在多摩並不算大的土地上背著藥箱四處推銷著家傳的石田散藥。
“江戶的男兒應該拿起劍，守衛將軍家！”
於是在近藤家的侍衛館裏，土方第一次拿起了竹刀。
在德川家天領的江戶這塊土地上，無數的年輕人以身為將軍家直屬領地的子民而感到自豪，土方便是那些眾多年輕人中的一員。
“男人就應該成為武士！”
“成為武士！想阿勝那樣！”
對於隻比自己大一歲的勝太，土方有著一種異乎尋的崇拜。
終於，他的希望來了。
嘉永二年（1853年），美利堅合眾國的艦隊駛入了江戶灣的浦賀海麵以武力脅迫日本開國，史稱“黑船來襲”。1854年3月3日，美國迫使幕府簽訂《日本親善條約》。安政五年（1858年）幕府大老②井伊直弼迫於外國壓力，不待天皇同意，逕自簽訂《日本國美利堅合眾國修好通商條約》。或者早在文化三年（1806年）俄國艦隊就已經侵略了日本的北部，隨後兩年，英國艦隊也強行進入了日本西南部的長崎，在這之後，箱館以及日本東北的海上也到處都充斥了異國船的影子。
日本“沉睡著的太平”被打破，亂世到來！
與此同時，延續了二百六十餘年太平的德川幕府的威嚴受到了衝擊，第十四代將軍德川家茂被迫上洛③與朝廷商議攘夷事項。
作為將軍上洛的警衛先發隊，二百多人的浪士組結成，這兩百多人裏，土方與近藤就在其中。除此之外，同樣天然理心流試衛館出身的衝田總司與井上源三郎以及後來加入試衛館的山南敬助、永倉新八、原田左之助、藤堂平助這六人也加入了浪士組一同上洛。
這一年，近藤二十九歲，土方二十八歲，而總司二十歲。
然而，浪士組的提倡人清河八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尊皇攘夷派，打著德川家的名義用著德川家的俸祿集結了這兩百浪士，實際卻是想為天皇家賣命。於是一到京都，他就偷偷向宮中遞交了一份有著兩百多名浪士署名的建白書，浪士組一轉眼從將軍家的護衛變成了朝廷的手下。
魚龍混雜甚至說是一般烏合之眾的浪士組中，大多數人對清河八郎的突然轉變並沒有太大的驚訝，或許對於他們來說，守衛將軍家也好，保護朝廷也罷，能有口飯吃，在這樣舉步維艱的亂世存活下來就已經足夠了，什麼尊皇，什麼佐幕，他們才懶得理。
於是，達成目的的清河八郎便率領著浪士組回到了江戶，準備以激進直接的手段為朝廷進行攘夷。但是近藤、土方這八個人卻對清河的行為極為反感，執意從原先的浪士組中分離，留在了京都，並且向擔任京都守護職的會津藩主鬆平容保請求，加入會津藩藩下，改名壬生浪士組。而殿內被殺的原因，就是因為土方懷疑他是清河八郎留在京都的奸細。
是的，僅僅隻是懷疑，但這樣的理由對於土方來說已經足夠了。
與土方他們一同留在京都的還有五人，這五人便是以芹澤鴨為首的水戶天狗派。
而此時，芹澤鴨正一言不發地坐在那。
“芹澤先生。”
近藤輕輕喊了一聲。
“嗯？”
“芹澤先生認為呢？”
芹澤大大伸了個懶腰，似乎有些不耐煩地隨意說道：“也許是強盜，也許是什麼其他人，誰知道呢。”說著，慵懶地從坐席上站起，用那把標誌性的大鐵扇子蹭了蹭脖子：“嘛，這屋子真是悶得很。”說完，看也不看近藤他們，自顧自地朝屋外走去。而芹澤一走，芹澤一派的其他四人也都出了屋子。
屋子中剩下的就隻是原先侍衛館的這八個人。
近藤是個好脾氣的人，對芹澤那樣傲慢的態度有些為難卻也無可奈何。
近藤歎了口氣，而這歎氣聲便讓身旁的土方聽到了。
“近藤先生不用太在意。”
土方沒有像在多摩一樣稱呼近藤的小名“阿勝”，雖然他與近藤十分親近，但他認為若總是稱呼其小名，會讓近藤的威嚴受到影響，而且他也曾對近藤說要稱呼自己“土方”，而不能叫“阿歲”。土方覺得近藤是眾人的頭領，頭領就要樹立頭領的威嚴。
而近藤卻是毫不在意。
“這種事情哪裏需要在意，沒那回事嘛。”每當土方對近藤提及這件事時，他總是這麼說。
於是近藤便依舊是“阿歲，阿歲”地叫著，而土方卻是一直是喊著“近藤先生”這樣正式的稱呼。
殿內雖然死了，但招募新隊員的事情依舊要繼續。
二十八日，浪士組的京都暫住地——八木源之丞邸的門前。
“雖然沒有明白地寫著，但是女人的話……”近藤一臉為難地看著手中招募新人的宣傳單。
“既然你沒寫，我又怎麼會知道，我都已經來了，你再告訴我女人不可以加入，是在耍我嗎！”
在近藤麵前站著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女子沒有像一般女子一樣梳著發髻，而是披散著一頭不算長的長發，而鬢角兩側卻用頭繩綁了兩個辮子，這種怪異的裝扮不像武士家的女兒，又不像是商人家的女兒。
近藤被女子嗆地說不出話，明明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卻凶地嚇人。
“喂！你到底是收還是不收！”
“這個……”
“十分抱歉，我們不能收您。”這時，從看熱鬧的人群後麵，走出一人。
“你誰啊？”
“在下壬生浪士組山南敬助。”相比起女子的驕橫無禮，山南的態度倒是十分得體。
女子上下打量著山南，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後問道：“隻收男人？”
“是的，隻收男人。”
“那行，我身後這兩個是男人吧。”這下，大家才注意到在女子的身後站著兩個武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這兩位也是想加入浪士組嗎？”山南禮貌地問道。
“不錯。”
“劍術如何？”
“嗯，馬馬虎虎吧。”女子說這句話時顯得有些得意，而片刻之後，大家便明白了她得意的原因。
等到擔任新人劍術試驗職務的藤堂平助扶著被竹刀打得生疼的額頭退到一邊時，山南敬助已經是以一種十分渴求的目光看著兩人。
哪裏是馬馬虎虎，分明是一等一的高手。
“兩位請務必加入我們。”
但自始至終那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倒是那位女子說道：“這麼說浪士組能收下他們倆了？”
“那是當然。”
“既然如此，那就也收下我吧。”
“方才在下已經說明，浪士組是不收女子的。”
“你們要收了阿大、阿二，就一定得把我也收下。”女子似乎吃準了他們舍不得放棄這兩個高手的心思。
果真，山南此時也略微皺起了眉。
“不知姑娘為什麼一定要加入壬生浪士組呢？”
山南這話一問，女子竟一改方才的驕橫姿態，咯咯笑了起來：“自有我的道理。”
不過盡管這樣，浪士組依舊是不能收女人的。
山南看著那兩個被稱為“阿大”、“阿二”的武士，著實有些為難。
“那就留下吧。”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一夜未歸的芹澤鴨帶著手下的四人醉醺醺回來了。
“芹澤先生，這恐怕……”
“有什麼關係。”
芹澤隻瞥了女子一眼，便搖搖晃晃地朝院內走去，直到走過好遠，才從院裏傳來一聲：“什麼名字？”
“阿裏！”
①天然理心流：一種劍術流派，宗家為近藤家，但在近藤勇以前都隻是多摩鄉下的一個默默無名的小流派。
②大老：位居老中之上，輔佐將軍政務的幕府最高官職。
③上洛：洛原指洛陽，意思為去洛陽，也就是上京。該詞傳入日本後，日本沿用此意，上洛即意為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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