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書

番外 少年環佩  第七章 墮旭（4）

章節字數：1934  更新時間：14-07-21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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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時分，天空卻烏沉沉的，像是擰了黑炭渣子在裏麵的陳年棉絮般，無向的風開始呼啦啦起來了，卷起一層又一層的灰塵，在空中扭動，雨點子亦有的沒的開始往地麵上砸，心想這必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雨事，

    我本是想去往大哥的閣樓裏，放到經閣左右，眼見這將要彌漫的大雨，卻也隻敢將就著先停在了經閣門樓前，心想待雨停歇，再去亦不會遲，

    卻說我到經閣時，大雨竟瀑布似的下來，恰不巧的挨了一下，竟也透了衣襟濕了發，在經閣前用衣袖擦了擦滴到臉上的水珠子，眼睛卻看著那一株株的紫椴木在風雨中搖曳，映在烏乎乎的天空上，像是瀕死的掙紮一般，不知這一下要落去多少葉子，心中不免傷痛，不過一顆樹木，竟要遭受此般罪過，

    “大雨傾盆至，林之罪受，吾心一也，闔爾無次晝，無將白，吾與汝在，”衝著紫椴林大聲地吼上這麼一句，倒讓我感覺有點像大夫子說的生死之交一般，紫椴高峨已逾了經閣多半，枝椏相纏爪葉相抑，將大半個天空遮蔽了去，

    經閣燈火不滅，無論何時，走進去徑自上了樓，在書前坐下，卻不想讀書，書案上的燈燭火光柔和溫暖，幾幾催人睡，我亦不知何處惹來的疲乏，在此刻，雨中一處安廈，統統爆發出來，椅在書案上，撲閃著眼睛，竟睡去，

    迷糊中，樓外驚雷滾動，劈白了我的夢，夢裏，大片大片的桃花，花團錦簇，繁繁似錦，我走在燕江邊岸，遠處有唱歌的人，帶著明黃色的麵具，歌聲淒婉，我卻聽不清，我衝著他喊，他回頭看我，麵具上眼睛向外流著血，他衝我走過來，我盯著他看，心想他經受了多麼大的哀慟，我亦衝他走去，他卻忽然沒了蹤影，

    我一驚，睜開眼，外麵的雨還在下，樓下傳來聲響，無暇回想我的夢，我攤開窗望出去，身影像極了陸青，旁邊還站了一個身影，我心猜這就是陸青和名貞了，看來他們也是被大雨所困，我心裏想著很久沒和他們玩耍，那時一起放紙鳶竟遙遠的如同前生一般，我聽見樓梯上想起腳步聲，便急急的墮到書架後麵去，我剛多好身體掩好衣裙，他們卻已經上樓來，

    我抽了書架上的一本書，恰好可以看見他們還不被發現，心中竊喜異常，一會子定要好好嚇嚇他們，讓他們這段時間都不來找我玩，

    陸青拉著名貞在書案前坐下來，名貞似不願坐，畢竟這不合規矩，掙紮著要起來，陸青卻拽著名貞的胳膊不讓他起來，這般執拗的模樣，與平日裏寡言的模樣，判若雲泥，即便是我也極少見到，名貞見拗他不過，便在他身邊坐下了，隻是把距離稍稍放的遠了些，

    名貞拿出懷裏的帕子，我眼見著那純白素淨的雙手，指節修長，為陸青擦去臉上的水珠子，一點一觸，細膩溫柔，書案燭光暖柔，空氣亦變得靜謐可愛，

    我忍不住打量著名貞，雙眸黑白分明，眉彎柔和，五官並無特別出彩之處，但是看過去，卻總覺得得美麗，尤其是那雙眼睛，許是跟著陸青久了，竟有幾分似他，我總覺得再不是美的男子，一旦有了陸青的那雙眼睛，便可稱絕色，如今名貞算是研得一二，在這椎慈府的奴人裏，算了一等一的了，

    名貞身上最優的地方，並不是臉孔，我隻看著他抬起的雙手，奉著絲絹帕子，柔，非常的柔，一個男人的手，還不是那種讓人覺得怪異的柔，隻讓人覺得舒服，這不陸青把眼睛都閉起來，滿臉都是放鬆的樣子，

    是的，名貞最獨特的地方，就是那份溫柔，那種有別於女子的溫柔，

    陸青忽然伸手握著名貞，我一驚，旋即笑道，這青哥要壞名貞了，

    “名貞，有我一生，定不負你，”我驚得愣在原地，才後知後覺的死死捂住嘴巴，生怕發出聲音來，陸青的眼神充滿堅定看向名貞，那竟像某一種誓言，

    “公子笑話了，名貞此生，能伺候公子，已然足矣，不求有它，”名貞羞赧地笑著，像以前一樣，可是那意味，卻不是那麼簡單我終於承受不了，背過身來，不去看他們，這是什麼，他們這是什麼，山盟海誓？

    陸青才五歲，五歲的孩子應該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就像五歲的我，隻知道玩一樣，那興許隻是兄弟間的義氣罷了，我心裏這麼想著，卻將那一枝一葉的衣袖，那時的亂陣百草，以及陸青說過，“貞字自然是好的，”從記憶裏揪出來，鋪在我的麵前，看著他們糾纏在一起，以及阿娘說過的話，就在那裏，不停地翻演著，

    我捂住嘴巴，隻想哭，卻也隻能告訴自己，陸青才五歲，他也隻是不懂可能隻是孩童間的約定罷了，可是陸青那樣的人，那樣的胸懷與報負，我真的不敢想象我所猜測的，如果是真的，該是多麼殘忍的後果，

    我已經是個沒有退路的人，本身我是想著，就算前路滿是荊棘，我也必須走下去，我也必須，因為我還有阿娘有陸青，我不能自私的逃脫命中注定的責任，

    可是他們那是什麼啊，我在心中嘶吼，不要這樣，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我隻是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卻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來自己，他們何時走的我都不知道，我出去時，隻能看見書案上，還有暈開的水滴子，像毒藥一樣，迷進了我的心裏，

    “名貞，但願不是我想的這樣，不然，我會殺了你的，”心裏這麼想著眼睛死死地盯著窗外，他們去了那裏呢，外麵的雨何時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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