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鏡書

第一卷 相思無益  第八章 寧萱（3）

章節字數：1784  更新時間：14-11-06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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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七，像五天前一樣，豔陽高照，卻無甚暖意，趙寧捧著新做的冬襖，九曲花紋精致細膩，一枝一葉，針腳細密整齊，竟不像是出自十幾歲的少女之手，趙寧緊了緊身上新發下來王宮宮女克定的衣物，一套素白裏襯，一件摻棉羅紋長袍，還有一件藕荷色棉襖，對於臨安而言，這些衣物難免會薄了些，趙寧又緊了緊衣領子，推開了蘭萱殿的大門，

    淑妃正坐在堂上摹著一副字帖，趙寧遠遠瞧著，倒像是斤秋先生的墨寶，淑妃回首瞧見她，便道，

    “這麼快就好了？”

    趙寧行了鞠躬禮道，“主子的吩咐，奴自當盡力去做，隻怕工藝清淺，難入主子貴眼，還請主子恕罪，”

    “拿上前來給主子看看，”鳴煙本在一旁伺候筆墨，此刻方搭上話來，趙寧遂低著頭，將九曲花紋冬襖高高舉過頭頂，淑妃打眼看過，登時眼前一亮，伸出手去撫摸著那一縷一絲的絲線，攢碎玉鎏金護甲，順著絲線的紋理而下，像是一對烈爪在撩撥心髒，淑妃看著花朵才色澤姿態，忍不住讚歎到，“這絲線選的好，料子也好，我倒不曾想你竟有此等手藝，”

    “承蒙主子不棄，是奴之萬福，”

    “奴看這丫頭規矩是齊整，又是個會做事的，不若便伺候蘭萱殿內可好，”鳴煙此番，竟是想將趙寧放到淑妃身邊伺候了，淑妃黑白純淨的眼睛轉了轉，“也好，正好我這缺了個慣使的丫頭，以後你便與鳴煙一同伺候我吧，”趙寧是個聰明人，一聽便曉得這是提拔她之意，忙忙雙膝點地，拜了大禮道，“謝主子不棄奴微賤之身，奴自當誠心竭力侍奉主子，”

    “鳴煙，你那屋裏，可還有空處，便叫她同你起居罷，”

    “喏，”說著便讓趙寧下去了，

    九曲花在盛夏裏開，晝夜不停，雖說開一個夏，卻也算得長壽，花的顏色色本是夾在茜紅色與大紅色之間，花瓣又向來張揚，趙寧選了胭脂色的燕江蠶絲線，將一根絲線劈成十份，再將緋色絲線劈成十份，每取五小根胭脂色加一小根緋色，擰成一股作繡線，所繡製的花瓣子亦不是如同真花般，乃是大麵積的繡在左側下方至後腰處，花朵相互簇擁，倒少了幾分張揚多了幾分含蓄，又因著怕一色的繡線生出繁重之感，故每隔幾朵胭脂色，便摻上一兩朵茜色、大紅色不等，其中連串幾條枝椏伸出至右上方近胸口處，枝椏顏色選做純黎色，沒來的多出幾分沉靜，針腳精致，花是花、朵是朵，因著是淑妃穿的衣物，趙寧想到旋姬之故，遂沒有取最上等的衣料，而隻是，秋下的棉緞做裏，並冬初新例的象牙綾羅做麵，繡好了花色，請了針織巷的人的剪裁，那邊聽說是給淑妃的衣服，做的倒也快，

    永壽宮居東，儲秀宮居西，期間不知隔了多少亭台，繞是趙寧想著偷偷去見見阮靈，亦是枉然，何況淑妃交下的活計，她亦不敢怠慢，好在如今，淑妃攜她做貼身的宮婢，想來若是年關能入得大殿，倒有幾分幾率見上一見，七天，不知阮靈如何，原本紅透的手指，如今隻怕，

    “哎，”趙寧輕輕地歎了氣，行至儲衣格，打掃打掃那觸目精心的地麵，繡架旁，滿滿的都是碎的斷的絲線，相互交纏，猩紅一片，路有凍死骨，王庭之內卻是滿地的碎線，隻不知這些是多少的心血，

    午後，趙寧便欲將泠花房裏的衣物挪至鳴煙的居處，縱是奴亦分有上中下，剛至泠花房外，聽到屋裏絮絮叨叨有許多聲音，當即停下腳步，趙寧耳朵本就好，冬日裏四下安靜，便將屋內之話聽的個完完全全，

    “她竟一下子做了大宮女，害我一個人侍弄花草，”這便是姣翹的聲音，趙寧聽著隻覺刺耳，

    “你可小聲點兒，若讓她聽到可不好，”

    “她這會子隻怕偷著樂呢，哪有閑暇來到此等落魄之地，想當初我本是大公子看中之人，如何竟入得這深宮，被她踩在腳下，她從來一張臉溫柔無害，誰知竟有多少鬼心思，憑什麼一入宮便是她管理儲衣格，我卻偏偏做勞什子花草，”

    “她看著可不是那種人兒，”

    “我早說了，她就是那種臉，鬼心思多著呢，隻不知說了些什麼肮髒話，”趙寧覺得那聲音刺耳如雷鳴，不欲聽下去，便回了儲衣格，一路上沒有多少憤怒，隻是心裏想著，這世上真亂，待將事情查清楚，便帶著阮靈離開，或者去找娘親，去到那永恒之地，尋一份寧靜，

    天空豔陽被雲朵遮蔽，許是它也冷了，冷風又吹過來，卷起了一層層的積雪，洋洋灑灑，竟像是又下起了雪般，東風刺骨，臨安之冬有如冰穀，趙寧將身上的衣物裹的緊緊的，似要貼到骨肉上，心中隻盼著早一些解脫這嘈雜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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