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15 更新時間：14-05-30 09:10
見識過巫山溫泉的螭吻和孟極出去會土地神。
土地神把他們帶到山上的小亭子裏，青木製的亭子，四根柱子上刻著四句詩：今吾至巫山，八座盡荒涼。一觴深雲飲，誰與歸邈霜。
螭吻看了看，笑道：“這話寫得又雅又俗，誰刻的？”
孟極一副你難道知道是雅是俗的眼光看他，而螭吻也用眼神告訴他，正因為不知道雅俗才這樣說的。
土地神沒注意到二人的眼神交流，對二人道：“這是我們巫山山神剛來的時候刻的。”
“哦，這樣看來你們山神還挺有意思的一個神。”螭吻評價。
“誰說不是呢？他叫白澤，是及其俗氣的一個神，九子剛才見的溫泉館，就是他命人修建的。自從他來了巫山，就在人間和仙界大肆宣傳，什麼詩人、政客以及有名的神仙，都被他請上山，或者留下墨跡，或者造些猿猴指路之類的怪石。”土地神敘述著巫山神的光榮事跡。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螭吻問。
土地神略有點不好意思，“剛開始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就讓他風風火火地鬧了兩年。兩年後，他不但不請人來，反而派小神在各路口把守，進山的人需要交觀賞費，神仙需要貢獻幾口靈氣或寶物。”
螭吻聽罷，連連點頭，對孟極道：“這真是一個好辦法，孟極，你的琴鼓山也可以這樣。”
孟極不理螭吻，問土地神：“這樣做也不算錯，山神現在在哪裏？你叫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土地神歎口氣，指著木亭對麵幾百米遠的一個山洞，道：“那個就是邈霜洞，而巫山山神現在就在那裏，已經有三百年沒出來了。”
“哦？你們三百年都忍了？”孟極問。
“其實，有沒有山神都差不多，他呆在山洞裏對我們也無礙，隻是……”土地神欲言又止。
“隻是最近巫山情況有異，雲霧流向不定，雨水帶毒。”螭吻代為回答。
土地神見被他看破，隻能道：“確實如此，其實怪異的現象也不止這些，可能和山神有關係，就算沒有，也需要他親自解決。”
螭吻看著邈霜洞，道：“你直接進去把他叫出來就行了，還有，他為什麼要躲在山洞裏？”
“唉……這個說來話長，九子去那裏看看就知道了。”土地神指著邈霜洞。
螭吻看了孟極一眼，孟極點點頭，兩個人往邈霜洞那邊去了。
到了洞口，他們感受到明顯的阻力，裏麵的人做了結界。
孟極拔出腰間的劍，在地上劃道符，結界消散。
“哇！孟極好厲害！”螭吻在一邊讚歎。
孟極白了他一眼，繼續往裏麵走，螭吻跟上去，土地神也從後麵趕過來。
洞中寒氣頗深，螭吻不習慣，召喚出山膏，抱在懷中，一股怪味，嫌棄問道：“你跑到哪裏去了？惹了一身臭。”
山膏拱拱鼻子，跳到孟極肩上，孟極點頭，道：“做得不錯，你先到山上溫泉裏洗洗。”
山膏在孟極脖子上蹭蹭，消失了。
“不錯，你都學會叫出山膏了。”孟極隨口誇了螭吻一句。
“是嗎？我很聰明，對不對？”螭吻興奮說著，撲向孟極，趁機取暖。
孟極倒不反抗，道：“六百年都過去了，你還是畏寒。”
“我是火係的，當然怕冷了。”螭吻說得理所當然，幹脆吊在孟極身上。
孟極就這樣拖著螭吻往前走，不多時，遇到一方池水，泛著悠悠的藍光。
“這是什麼？”
“這是照心池，能表現出神或人心裏所想的。”土地神回答。
“是嗎？我試試！”螭吻說著，放開孟極就要往下跳。
孟極一把拉住他，“你打算凍死嗎？”
螭吻看著水上冒著的寒氣，把身體縮回孟極旁邊，卻又呆呆看著水麵，道：“我總覺得那裏麵極其溫暖……對了，山神在哪裏？”
孟極和土地都搖搖頭，這時候，池麵漸漸有了變化，仔細看看，是巫山的景致。
一群大雁在巫山雲中飛翔，忽然，一塊小石子飛過來，正好扔中最後麵的一隻正在用雁喙梳理羽毛的大雁的腳，大雁猝不及防，直直往下墜落。
等這隻可憐的小鳥落到巫山的草地上，已經變成一位身著綠衣，額前一縷白發的少年，坐在地上，揉著自己受傷的腳。
一束陰影落在綠衣身上，他抬頭一看，對麵正站著身著白衣，器宇不凡的男子，以他作為妖怪的經驗告訴他，眼前的男子是神仙，於是，綠衣先指著傷口哭訴道：“大仙，這裏有不知道是人還是妖的家夥偷襲我，大仙可要為我做主啊！”
白衣大仙往下看著他，道：“我是巫山的現任山神，白澤，剛才用石頭打你的就是我。”
什麼？綠衣妖怪頓時淩亂了，神仙偷襲自己？自己一直很乖，雖然已經修得人形，但從來不會到人間搗亂，不偷不搶不談情說愛，與還是普通大雁的同伴和睦相處，簡直就是模範好妖怪，怎麼會讓神仙懲罰？於是小心翼翼問道：“大仙，請問我哪裏做錯了？”
白衣大仙皺著眉，問：“你難道不知道來巫山是要收觀光費的？”
……觀光費？對於這種高級名詞，大雁是聞所未聞，問道：“大仙，這是什麼東西？”
白澤指著不遠處的溫泉，道：“你看，那個是我們最新開鑿的溫泉，”又指著石碑，“那個是我請當代最有名的石匠雕刻的，上麵還有著名詩人的題詩，左邊的奇石是我請求赤腳大仙才得來的，還有……”
“等等大仙，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大雁不解。
“是為了告訴你，現在的巫山來之不易，所以，作為經過巫山的遊客，就要交一定的觀光費。”白澤解釋。
大雁頓時表示藐視，“大仙，這些東西又不是我想要的，你做了為什麼要找我收費用？”
“又不是隻找你，凡是到巫山的人類、神仙或是鬼怪都要留下他們寶貴的一點東西，我想人類最寶貴的是錢，而鬼怪和神仙要留下他們修行來的靈力。”
“你是神仙？你這樣和強盜有什麼區別！”大雁的妖怪觀頓時崩壞了，這就是神仙，怎麼能貪婪到這個地步？那自己苦苦修行成仙，就是為了成為和眼前的神仙一樣的家夥？
白澤點點頭，拿出一顆靈珠，道：“念在你還隻是一個小妖的份上，我就不要求你多交，隻用把你最近一年修行而來的靈力傳到這裏。”
“不可能，一天都不行，我不可能向這種不合理的現象屈服！”大雁定定說道。
“哦，是嗎？看來是要我親自動手了。”白澤稍有厭惡，如果都是像他這樣的妖怪，那就真的麻煩了。
大雁勉強站起來，雖然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對方的對手，但還是不願乖乖束手就擒。
白澤正要出手，旁邊一小樹妖跳出來阻止，對他道：“上仙對一個小妖動手實在有傷身份，而且，這隻白額雁也隻是隨著雁群經過這裏，不能算是來這邊觀賞，上仙還是放過他吧。”
白澤停下動作，卻依舊道：“你說得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但規矩是不能壞的。”
小樹妖道：“這樣，我這裏吸收了不少人類帶過來的汙氣，正要帶到西邊的山池淨化，要不就拜托白額雁兄走一趟，也算是抵了不算觀光的觀光費。”
大雁正要拒絕，但看到小樹妖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絕，點點頭，小樹妖高興起來，對著他道：“我是巫山的鬆樹妖，叫隨墨，你呢？”
“我是白額雁，叫……額，我還沒有名字。”白額雁略不好意思。
隨墨笑笑，遞給他一個黃色布袋，道：“這袋子裏的就是汙氣，他會帶你到山池，到了那裏，隻用把袋子打開，汙氣出來，袋子就會消失，麻煩你了。”
白額雁接過袋子，就和小樹妖告別走了，臨走還不忘向白澤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白澤也不理他，收起珠子離開了。
白額雁拿著袋子，一路往山池走，雖然巫山的山路比別的山路好走，景色也別致，但是他的心情糟透了，什麼都不想欣賞。
到了山池，完成任務，白額雁化為原形，感受之前雁群的方向。雖然他已經成妖，但還是脫離不了群居生活。
幸好雁群還沒有飛遠，自己還能趕上。等他順著味道找到雁群，卻看到它們全部陷入網中，這巫山之上還有人捉鳥？他算見識到這座山的獨特了。
白額雁想把同伴從網上救下來，但那張鳥網被施了法力，以他的水平根本不能救出雁群。白額雁隻能飛到同班們身邊，用鳥語告訴它們，讓它們先不要掙紮，自己馬上去找人解救它們。
於是，他就回到剛才自己落下去的地方尋求幫助，或者是討個說法。
可是那裏已經沒有仙或妖了，他在周遭走了一圈，也不見山神或樹妖的蹤影。他隻能變回大雁，從上往下看巫山，尋找他們，巫山的雲霧濃厚，遮住了視線。白額雁找了好久都隻見雲霧，隻發現一處地方雲霧稀薄，白額雁飛低高度看那裏的情況。
那裏遊人如織，應該都是來見識巫山風光的，順著他們遊覽路線，白額雁到達遊覽終點——神女廟。
廟裏麵燭香繚繞，門口貼著符籙，它不能進去。在廟的周圍飛一圈，終於在神女廟後方，一口水井旁邊看到了正在把玩手上集靈珠的山神。
白額雁飛到他身邊，白澤見到他後微微皺眉，卻不理他，繼續手上的事。
這時候的白額雁已經變成人形，對著白澤道：“我的同伴受傷了，你作為此地的神，應該負責。”
白澤挑眉：“一群大雁被捕都要找我？那我豈不是要忙死？”
“因為這裏是你管轄的地方，再說，你也不忙。”白額雁回答。
白澤確實很閑，至少還有心情和這隻小妖鬥嘴，“人間幾乎每一個地方都有神仙管理，難道他們也要插手鳥類被捕的事？”
白額雁憤然，“人間是有不少神仙，但是，會收過路費和觀光費的就你一個，既然你收了東西，自然要為這上麵的生靈負責到底。”
白澤倒笑了，“是啊，既然拿了人家好處，就該負點責任。不過，我最多也就是請你跑了趟腿，並沒有麻煩你的雁群什麼事，也不曾向它們收費，我為什麼還要管？”
“你這麼說，也就是表示如果是我在巫山範圍遇到危險，你就要管了？”白額雁問，口氣卻是不容許對方否定。
白澤點點頭。
“好，我現在就去投網。”說完，就變回一隻白額雁，往網那邊飛去。
白澤失笑，這就是所謂的自投羅網？跟了上去，倒不是因為他要為這隻大雁的安全負什麼責任，而是有人沒給他交什麼狩獵費就開始張網捕鳥，實在不可原諒。
等白額雁趕到鳥網旁邊，網上已經沒有雁群了。白額雁順著雁群氣息往東邊走，遠遠地，看到一柱煙火，有人在燒火。
白額雁快步趕過去，隻見一個黃裳女子哼著小調，往火裏加柴，旁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隻大雁。
“啊！”白額雁驚叫一聲，跑過去看自家兄弟們的情況。
黃裳女子被他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山神，興奮叫起來：“白哥哥，你來啦，我做烤雁給你吃！”
白澤沒有接上她的熱情，問道：“誰準許你在巫山捕獵了？”
黃裳女子也不惱，笑著問道：“怎麼？白哥哥，捕獵還犯了天規？”
白澤道：“不是犯了天規，而是不遵守巫山山規，如果你想……”
“要給錢對不對……”女子打斷白澤的話，掏出一塊金子，扔給白澤，“白哥哥都成仙了，還是貪財，真是本性難移。”
白額雁呆呆看著接過金子的白澤，神仙界的節操算是被此仙丟光了。
白澤看看金子的成色，點點頭，走到白額雁身邊，對他道：“好了，這群雁你可以帶走了。”
“等等，我明明給了錢，為什麼雁要給他？”女子首先抗議。
白澤道：“剛才你給的隻是擅自獵貨所繳的罰款。”
“白澤，你……”女子對他的言行實在無語，神仙的臉皮厚到這個程度真的沒有問題？
白澤無視女子豐富的麵部表情，就要離開這裏。
“等等。”這次是白額雁叫住他。
“又怎麼了？”白澤回過頭問。
白額雁的紅著眼圈道：“這些雁已經受傷了，飛不起來，即使現在不被燒，也是死路一條。”
“你難道不會給他們療傷？”白澤問。
白額雁搖搖頭，“我不會療傷？”
“你是怎麼修煉成妖？”白澤實在不明白以這隻白額雁的水平，怎麼能脫離純禽獸的行列。
白額雁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哦，我該做都做完了，你同伴的傷不歸我管。”
“你不能見死不救。”
“我為什麼要救？”
“對啊對啊，你又沒給他好處。”一邊的女子頗為幸災樂禍地插嘴。
“我……”白額雁下了很大一個決心，“如果你肯救它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你這一隻連雁群都離不開的大雁，我能要你做什麼？”白澤笑著問。
白額雁道：“我……”
“算了，看在你還算有誠心的份上，我可以治好你同伴的傷，但是，你就要留在巫山幹活五百年，可行？”白澤問。
“我不做騙人錢財的事。”白額雁特別有操守。
“哦？剛才不知道是誰說可以做任何事，那算了，很遺憾。”白澤轉身要離開。
“等等，五百年就五百年！”白額雁咬牙。
白澤把手上的靈珠扔向受傷的大雁上方，靈珠發著藍色的光，不多時，一隻隻大雁就起飛了，排著整齊的隊伍，漸漸離開白額雁的視線。
他又走到白額雁身邊，拿起他的手，用手掌在他手臂上印上一個“白”字。道：“這是標誌，五百年後會自動消失。”
“這小妖怪還不一定能活五百年呢。”黃裳女子笑道。
“即使死了，也要還清這筆債。”白澤非常計較，“對了，你還沒有名字，我想想，你是白額雁，以後就叫你白雁。”
“白雁……”這也太隨便了，女子在心裏默默鄙視白澤。
白雁木然點頭，他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麼樣，但清楚，跟了這位大仙，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漫漫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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