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8 更新時間:14-06-25 09:23
朱平欄原本於卞柔柔溺斃一案,毫不關心。畢竟幾乎連麵都未曾見過,況且卞氏姐妹還是二哥朱平栯的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但繞來繞去,這事終究沒離開藥宮左右。先是淑妃搜檢,引出晴未燒紙。自己好奇心至,才與溫潤兒糾纏不清。繼而無心插柳,反幫著抓住了餘知墨——那倒黴的餘知墨,朱平欄不知為何,實在反感——以為著總算告一段落,豈料又牽扯到雲絲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橋欄的事,本王隻是信口一說,哪裏就認真了。”朱平欄心裏自不耐煩,敷衍兩句,甩了溫潤兒就走。
那溫潤兒豈肯善罷甘休,一路跟著左右,喋喋不休。直到進了蜀王府,回到藥宮,上芍藥樓,才暫時放開。而朱平欄則徑直去找雲絲染,並不叫門,突然闖入。
雲絲染其時正坐在桌前,撥打著算盤。另有六七本賬冊,胡亂攤開著。她見朱平欄無狀,微微皺了眉,站起身施禮,道:“奴家見過王爺!”
朱平欄卻不說話,隻定定看著她。雲絲染不禁氣惱,略略提高些聲音,道:“不知王爺有何貴幹?”
朱平欄忽然長出了一口氣,來回踱了幾步,問道:“怎麼不見晴未?”
雲絲染更沉了臉,道:“奴家遣她去辦事了……”
“辦事?”朱平欄從懷裏掏出那封書信,拍在桌上,笑道:“是辦這件事麼?”
雲絲染不明就裏,仔細看時,一下變了顏色。朱平欄又道:“雲絲染,本王平日瞧你,似乎含辛茹苦,忍辱負重,是有擔當作為的強女子,還頗為欽佩。萬沒想到……”
“敢問王爺,這信從何來?”雲絲染略微調理下呼吸,竟已恢複了鎮靜,打斷朱平欄的話,道:“分明有人陷害,汙我清白。不知誰人可惡,如此險毒用心,但請王爺莫要輕信讒言。”
朱平欄無奈,搖了搖頭,再無半點惻隱之心,冷然道:“昨夜本王同溫潤兒一道,當場抓住往後花園投這書信的餘知墨。就在剛才,陳良謨大人在知府衙門審案,晴未擊鼓鳴冤。公堂之上,言說她自己和餘知墨私通,並失手殺死婢女卞柔柔。如今已被打入死牢——難道不都是受你指使的嗎?”
雲絲染聽聞,突然雙眼一翻,身子晃了晃,就要摔倒。朱平欄趕緊上前抱住,哪知雲絲染一時暈眩,隨即驚醒,誤認為朱平欄輕薄,下意識抬手,打了他一個耳光,掙脫開去。
朱平欄一愣,捂著臉,有些哭笑不得。雲絲染踉蹌著,退到床邊,已明白過來。知道自己錯解人意,行了魯莽事。但滿心都是晴未,也顧不得軟語賠罪。強咬著嘴唇,問道:“晴未她,真的那麼說?”
朱平欄挑了挑眉毛,揉了揉下巴,那一巴掌非但不疼,還留下些香氣迷人。他沒有回答,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雲絲染尋思了一陣,勉強撐起身,衝著朱平欄施禮道:“多謝王爺告知,奴家另有私事處理,先告退了。”
說完,雲絲染去櫃子裏取了個藍皮賬冊,卷成筒狀,塞進袖口。也不理朱平欄,款款出了門。
朱平欄呆了呆,撿起之前放在桌上的書信,胡亂團了,揣進懷裏。等追出去時,見雲絲染從杜夫人的屋裏出來,叫了兩個嬤嬤,直往藥宮外頭去了。在大門口時,迎麵碰上一個婢女,驚慌失措的,匆匆對雲絲染行了禮,隨後跑進院裏,上得芍藥樓來。正好杜夫人走到欄杆處,目送雲絲染。那婢女便道了萬福,說道:“稟夫人,椿園裏又死了人。聽說是曉寒居的墨霜,在屋裏吊了不知多久……”
聲音不高不低的,給朱平欄聽了個清楚。他心道:墨霜又是哪個?怎地接二連三出事,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蜀王府裏怕是要人煙絕跡了。
而杜夫人聽了消息,卻不驚訝。擺手叫那婢女下去,也不知看沒看到朱平欄,總之並未回頭,轉身重又進屋去了。朱平欄不由暗自慶幸,他最怕被杜夫人抓住教訓。於是趕緊回了自己房間,看看無人,從櫃子底下掏出個包袱。扔在床上鋪開,裏麵是兩盒茶葉,一封請柬,半張桃木刻鬼臉麵具。
先前曾撒掉一盒茶葉,為了裝晴未燒的紙灰。後來特意尋了一模一樣的,買了補上,所以仍舊還是兩盒。
朱平欄拿起請柬,隻見上麵寫著一句話:“十月三十戌半禾莊”。連日來四處尋訪,得知成都府周圍百裏之內,都沒有叫“禾莊”的地方。而今業已到了所約之期。若是過了戌時,還沒頭緒。那從狗腿子手裏買的這些東西,算是白花錢了。
他正苦惱,橘紅敲門進來,報說宮外有個叫裘三兒的求見。朱平欄猛拍大腿,怎地把自己的跟班兒忘了。於是忙收拾好包袱,藏在身上。待下了樓,出得門口,那裘三兒果然蹲在對麵牆根兒下,悠閑地曬著太陽。一見朱平欄過來,便弓著腰,呲著牙,小跑到近前,施禮道:“小的見過王爺!王爺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遠遠一望,就讓人心生向往,甘願王爺效命,上刀山。下火海,如閑庭信步!”
朱平欄被他逗笑,道:“不錯,以後這話可以換著花樣說。事情都辦好了?”
裘三兒自是得意,道“王爺吩咐的事情,小的怎敢怠慢。您大可放心,一切妥帖無比,絕無後患。”
“很好!”朱平欄拍了拍他的肩膀,從袖口裏倒出那塊黑鐵腰牌,扔過去,道:“再看看這個。”
裘三兒興高采烈,接住一看,當時嚇得直縮脖子。哀求道:“王爺,小的追雞攆狗還行的,可這,這是錦衣衛千戶的牌子,小的拿著都燙手……”
朱平欄賞了他一個刮子,罵道:“剛才說的天花亂墜,原都糊弄本王的屁話!又不叫你殺人放火的,隻給本王探明白,這個‘魚玄我’的來曆即可。”
裘三兒顫顫巍巍,托著鐵牌,道:“小的領命!請王爺收回腰牌,小的……”
朱平欄不願聽他牢騷,隻得伸手拿了。裘三鬆了口氣,卻聽朱平欄又問道:“成都附近,有沒有一處叫‘禾莊’的所在?”
裘三兒仔細搜刮半天,還是搖搖頭,道:“沒聽說過。小的在成都混了快三十年,從不知有這麼個地方……倒是城外西南二十裏,原來一個三家村,村裏人都靠著打柴燒炭為生,也有人稱之為‘柴禾莊’。前幾年流賊作亂,村子被馬匪給燒了,現在早無人居住,剩下一片焦土殘牆。”
朱平欄心裏一動,掏出五兩銀子,那裘三兒連連擺手,道:“不敢要王爺賞賜!小的雖在審理所閑混,到底算是王府中人。外頭那些個狐朋狗友,少不得巴結孝敬。還有聽了消息的,托小的找人辦事,嘿嘿,實在吃喝不愁,另外尚有富餘。這都是托王爺洪福,小的知足常樂,小的謝王爺!”
朱平欄笑笑,道:“與本王何幹?都是我二哥安排的,你感激他才是正理。”
裘三兒聞言,左右看了看,忽然貼近朱平欄,低聲道:“有些話早想跟王爺……掏一掏心窩子,可一直沒得機會。王爺既然說到此處,小的不敢隱瞞。無論王爺是否相信,勇郡王爺的確沒讓小的監視王爺,或是打探您任何事情。雖則勇郡王爺饒了小的一命,但八成是看小的太不成事,根本沒放在眼裏,才未收在麾下,而是打發給了……王爺請恕小的直言,興許勇郡王爺眼裏,隻有大世子殿下……再者,小的胡混了好些年,這四川地麵上的事情,不說全能看透,也差不了太多。那勇郡王爺幹的是什麼事?是天大的事,是掉腦袋的事!小的生來膽兒小,要不也挺不到現在。真讓小的跟著勇郡王爺,還不如在河神廟裏要飯呢!而伺候王爺您,小的是心甘情願,求之不得……”
“你的意思,本王是個窩囊廢,成不了大事。所以無人在意,也就沒甚危險。跟著本王身邊,自然活的長久些……”朱平欄虎著臉,盯著裘三兒。
裘三兒縮著脖子,強笑道:“王爺息怒,小的,小的可沒那樣想過,半點沒有!小……”
“行了,你說的其實頗有幾分道理。”朱平欄不再嚇他,笑道:“不過凡事無絕對。世道變了,做什麼都難踏實。你隻要盡力替本王辦事,管你是誰的人,都無幹係!對了,除了‘魚玄我’的事兒,再去找找成都府裏,哪裏有賣‘五花迷魂散’和‘五蟲奪魄香’的。莫要宣揚,暗中行事。”
裘三兒點頭,因著那藥名兒和平常所知蒙汗不同,默默記了一陣,又問了朱平欄有無其他吩咐,才告個罪,轉身離去。
朱平欄則往椿園裏,想看看吊死的墨霜,究竟是誰。正巧溫潤兒也得了消息,兩個人見麵,互相瞪了一眼,都不言語。等到了曉寒居,人還在梁上吊著。十幾個太監婢女圍在門口,七嘴八舌的,一見朱平欄來,趕緊閃在兩邊。
“可稟報了繼妃娘娘?”朱平欄問道:“前院長史司知會了麼?”
“都派人去了。”一個年紀稍長的婢女近前回道:“可府裏管事的,竟都沒空來。還是繼妃娘娘的令,叫先尋溫家小姐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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