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7 更新時間:14-06-28 20:07
但這樣的行為隻是自欺欺人而已,惟獨她一人被綁在人群的最末尾,等待越來越近的死亡。她不敢再轉過頭去,但雙手被綁住,無法抬起捂著雙耳,聲聲的慘叫仍舊清晰的傳入心中。
偶爾有幾個村民說自己見過那圖案,得到了稍微長久些的生命,但隻是那黑衣人問出第二個問題的時間:“在哪看到的?”
花瓶上,村長的家中,樹林中的岩石上。這樣的回答依舊被殺手一刀斃命。
王媒婆不知道站了多久,隻覺得時間在慘叫聲中飛速流逝,她隻希望時間走得慢些,再慢些,至少在死前,讓她再見見兒子。不,不行,兒子不能來這兒。她忽然想起今天讀到的那封信,他明日便能回到村裏。
王媒婆有些驚恐,不能讓他那麼快回來,千萬不能。
就在她思索著這些事的時候,一陣劇痛傳來,她被人揪著頭發轉過身去。眼前是那副讓她恐懼的畫,她愣愣的抬頭看了看那些蒙著眼的黑衣人。以及,他身後已經堆成了小丘的屍體。
“不知道,就死。”那刺客開口慢吞吞的說道,聲音冰冷得無一絲人氣。
王媒婆強定下自己的心神,雙眼不去看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神,而留在那幅畫上。畫卷上深淺不一的線條,雜亂無章的不滿了整張紙。若是從未見過那圖案的人,必然對這幅畫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見過。王媒婆的眼神停留下了畫卷右下角不起眼的一個位置,那裏有一個小小的圖案,被打量的黑色線條所遮掩,但隻要見過那個圖案一次,便能認出。
那黑衣人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婦人,這是他第二次露出這個眼神。第一次是因為操控意識的藥對她沒有作用,第二次是她居然見過這個這個印記。這婦人其貌不揚,除了渾身散發出令人惡心的濃重香粉味,他完全看不出她身上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在什麼地方出現的?”他問道。
“人的背上……”王媒婆顫抖著聲音說道,她想起那人眼上蒙著布條子,還是能看到的精致下巴,耳中傳出謐光溫柔的聲音,心中有什麼東西竄了上來,讓她接下來的話全部哽住了。
但這個答案,卻顯然已經達到了黑衣人的要求。
“帶她去祭司那兒。”
她被帶到了附近臨時搭建的一個小帳篷裏,裏麵沒有一絲光亮,帳篷的縫隙包裹得很緊實,連外頭的月光都無法照進來。王媒婆被送入時,掀開布簾的那一瞬帶入的銀光,也一如被裏麵的黑暗吸收了一般,一寸都無法照入。
她被推了進去,然後陷入了讓她恐慌的黑暗。她甚至連剛剛隻離自己兩步遠的入口都找不到。她雙手撐著身子往後退,挪了好長一段距離,卻怎麼都觸不到邊緣的位置。她清楚的記得,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因為被那黑衣人推了一把,所以因為衝力的關係,隻往前行了兩步。而剛剛她移動的距離,絕對已經超過了自己進來時邁出的距離。為什麼還沒到出口,為什麼……
黑暗的深處,沉重的鎖鏈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她愣了下來,聽著那重物拖地的聲音,黑暗中似是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那人帶著重重的鐐銬,每走一步,便有鎖鏈相互擊打的響聲,與他身後,腳鐐拖過地麵,與沙子發出的摩擦聲。
“你也是被他們抓進來的麼?”王媒婆問道,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並不能讓她離開現在的困境,但若這答案是肯定的,她對於此刻黑暗的恐懼,便能輕上一分。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似在嘲笑她無知的問題。
於是,她又問上了一句:“是的對麼?你也是被他們抓進來的,不然怎麼會帶著一身的鐐銬。”
“帶著鐐銬的原因有許多種,並不是受困於他人的人才會帶著鐐銬,也許是因為這個人認為自己罪無可恕所以才給自己帶上鐐銬的。”那人說道,聲音有些輕,漂在半空中不落的虛浮感,但從聲音中心來,似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那你是……”她其實並不想再問出答案,但嘴上卻總是比自己的思緒快上一步。
“罪魁,才會帶上最沉重的鐐銬,才能承受最多的殺孽。”
“你是……”
“外麵已堆積成山的屍體,都是我吩咐人殺死的。”那人挺耐心的回答道,鎖鏈聲已到了王媒婆的跟前,那鐵鏈相撞的聲音,耳邊清晰無比。
王媒婆此時再想退後,卻怎麼都擺脫不了這鎖鏈的聲音。
“放棄吧。”那人說道,“你無論再怎樣移動,都是在帳篷內。這帳篷很小,你已經貼到了它的壁上,再走,當然是不行的。”
“……我不想死……”
“說出我想知道的,你便能不死。”
王媒婆腦海中又閃過那兩人的臉孔,若是沒有那件事,她可能會說出來。但是,經過了那件事,她卻猶豫了。
那天,她因為知道拿不到媒錢,便在等茫詞回來的那天,去他的屋子裏,找值錢的東西。她忙活了那麼久,卻一分錢都賺不到,她覺得不公平,她一定要拿到銀子。就算趙家不給,她也要從茫詞這兒拿到些東西。他隻是一個瞎子,他鬧不出什麼事情來。她那時,是這樣想的。於是,她拿走了茫詞所有的銀子,她掂著那錢袋的分量,沒想到一個瞎子,會有那麼多的錢。
之後,茫詞似是真的沒發現,也沒來找她。
她收到了兒子托人帶來的信,他身上的盤纏不夠了。她趕緊拿上所有的銀子,托了熟人,幫他帶到京城去給兒子用。可那人第一次看到她有那麼多的錢,起了貪財的心思,竟跟她索取高額的路費。王媒婆緊緊握著那袋銀子,忽然間不知道交給誰才好。她怕這人會在路上吞了她所有的錢,然後再回來告訴她,銀子已經交給了兒子。
手中忽然一輕,是銀子被奪了去。
王媒婆轉身回頭去搶,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
“王媒婆,你這麼有錢出來給人說什麼媒啊,難道是興趣愛好啊?”茫詞上下拋著那袋銀子說道,“這銀子聞起來好像有些熟悉啊……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它們。”
茫詞裝模作樣的歪著腦袋想著,臉上卻是一副怎麼都想不出來的表情。
王媒婆張了張嘴:“我……”
歉意的話還未說出來,那袋銀子又回到了她手上,王媒婆拿著銀子愣在那兒。
“你要不去找那當鋪的掌櫃吧,謐光在附近開了個小攤,你要是覺得自己拜托不了,讓他幫你去說,他說的話那掌櫃應該會幫忙吧。那掌櫃要去城裏接個人,你看看能不能托他幫你找個熟人送了這銀子。人家是有錢的大戶人家,才不會看到這點銀子就想抱在自己懷裏不放手。簡直跟沒見過錢似的!”
茫詞說了一大通話,便轉身走了。那熟人知道茫詞在罵人,這會兒也賺不到路費了,氣得邊罵著便追著那瞎子去。但從後麵看著他也走得不快,卻是怎麼都追不上。
王媒婆揉了揉眼睛,去了當鋪的掌櫃那兒。那掌櫃聽她是茫詞叫來的,便也答應了,跟她要了點車馬費,算是給送錢的人的報酬。價格合理,王媒婆也答應。第二天,掌櫃便托了人去,回來時還給她帶了兒子的信。
王媒婆對那兩人本就心中有愧,這次雖是死到臨頭,但那印記是在茫詞的背上,若是自己說出來。那兩人,豈不是也會跟外頭那些村人一樣,變成一具屍體?
這讓她猶豫了。
那帶著鎖鏈的人,聽到她沒了聲音,也看了出來。但她這樣不說,倒是透露了另外一項信息。那就是眼前這婦人,不僅僅是認識那人而已,也可能是熟識的。這樣一來,能從她嘴裏得到的訊息,便不止是那個印記而已。
那人便也不催他,隻是從懷裏拿出一根火折子一樣的東西。王媒婆隻看到那東西的頂端散發著火光,但那光是藍色的。他拿那火折子點亮了一根蠟燭,那蠟燭在點亮的瞬間,竄出了半尺高的火焰。接著整個帳篷內部都亮了起來。
在黑暗中待得太久的王媒婆有些不適應這樣忽然的光亮,眼前一花,等適應過來,看到自己正坐在地上。這的確是個小帳篷,空間狹小,隻放了一張矮桌,一席竹墊。身前一人穿著黑色的鬥篷微微彎著腰看著她,他的雙手雙腳都帶著黑色的鐵鏈,每一節鏈上都刻滿了符咒似的文字。那人臉上帶著一塊比他皮膚稍微黑上一些的麵具,也是皮的,看不出是什麼皮質,隻擋了上半邊臉。那麵具左臉的位置刻了許多文字,那字隱約能辨別應是墨刑留下的文字。
王媒婆睜大了雙眼看著那麵具:“人皮……”
“哈,不錯,你這婦人真有意思。我還以為,村野的婦人,應該是什麼都不懂才對。”那人在懷裏掏了掏,掏出一個陳舊的龜殼來,雙手捂著搖了搖,在王媒婆跟前灑下幾枚銅錢,“原來是有個讀書的兒子,真不錯。不過……”
那人頓了頓,朝著外頭的方向看去。
“閑話我與你說了不少,但正事你還一個字都未告訴我。這樣的話,便怪不得我了。”
王媒婆看不懂那些地上的銅錢,隻得抬頭看他。
“你的那個很有出息的兒子,已經快要與你團聚了,隻差三十步,你先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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