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2 更新時間：14-06-08 11:24
上河村五裏坡，破舊的茅草屋內，一老頭正坐在炕頭上悶頭抽著手中的煙袋。一旁的袁大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問，“爹，你可想好法子了？這都好幾天了，等那秀才在河源村站穩了腳跟，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在炕沿上磕了磕煙袋，那老頭才睜開眼看向自家大兒子，想著自己也算是個聰明人，生的幾個兒子怎麼都是不動腦袋的蠢貨呢。
“爹！”見老頭不出聲，袁大又開口叫了聲。
“嚷嚷什麼，你爹沒聾呢。”老頭子不耐煩了，“你袁大爺家的閨女也是個能耐的，生了個兒子還是個有功名的。”
“爹！”這次連一旁一直沒吭聲的老二和老三也吼出來了。
“吼什麼！你爹我能讓個小輩欺了去？要知道怎麼說俺也是他祖輩上的親戚，他們那些讀書人不都講究以孝為先麼，想來也不會太為難俺和你們的娘。到時候俺倆先去他家住著，想他個秀才如今單身一人，以後考了舉人還不是得遠走高飛，到時候俺倆也就算是那房子的主了。”
三個兒子趕緊拍馬屁，“還是爹有法子。那二十畝的良田……”
“他一個秀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要田地做什麼，如果他硬提起，拿北邊山坳裏分給咱家的破泥潭子換了就是了。讓你們的娘去準備準備，過幾日俺倆就啟程。”老頭說完還得意的摸了兩把自己的胡子。
遠在河源村的秋靈毓當然不知道有人要算計自己，他正為狐半笑發愁。因著暫時法力不夠，狐半笑的尾巴說什麼都收不回去了，可他也不可能不見人啊，這可愁壞了秋秀才，他甚至拿了菜刀想把半笑的尾巴砍了去。
還是半笑哭叫著說自己的尾巴要是被砍了，自己就沒命了才保住自己心愛的尾巴的。最後無法，秋秀才一大早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就跑到裏正家。
裏正已經去下地去了，家裏隻有裏正家的嬸子帶著仨小的在。沙柳河這邊的村子都是按小輩來稱呼對方的，像是袁二爺，大家都叫他袁二爺，有輩分重了的頂多前麵加個誰誰家的袁二爺就是了。現年四十二歲的裏正，排在叔伯輩上，又是這一輩的老四，因此大家都愛管他叫袁四叔，以示親近。
袁四叔心眼子實誠，裏正當了也有三四年了，雖然經驗不足，但在他管理期間沒到出什麼大亂子來。袁四叔家的嬸子本事下河村人，姓李，也是個心好的。李家在沙流河這一帶也算是除了袁姓的大姓了，李嬸子的爹還是李家的族長，因此她身後的勢力也不小，嫁給袁四叔也算門當戶對了。
兩人成親後生有三個兒女。大兒子叫袁大柱，今年已經十三歲了，半大個小子在河源村的孩子裏麵很有號召力，人也機靈能幹，人也好學。沈大夫曾經跟秋靈毓念叨過，一次沈大夫舊病犯了，當時農忙村人都在地上做活，樊瑤還小嚇的隻會哭，還是找樊瑤玩的袁大柱發現了給送到醫館去的。那是袁大柱才十歲，硬是將沈大夫被回自家，駕了騾車送他去的縣裏醫館。所以沈大夫很喜歡袁大柱，平時無事時也願意教大柱分辨些常用的草藥。
倒是袁大柱自己並不想像自家老爹以後當個裏正，而是想像沈大夫一樣當兵去打北蠻子去。為這事裏正和李氏沒少發愁。
裏正家的二兒子隻比大柱小兩歲，因著農村多給自家娃子起賤名，說這樣子娃子好養活，所以這個老二就給起名叫二柱，當然二柱本人並不喜歡這個名字。比起大柱，二柱就是個一老本實的人，平時愛跟在自家哥哥後麵跑。
老三是個丫頭，生了兩個小子的李嬸子很喜歡這個丫頭，今年六歲，也是兩人老來得子，還是個要富養的丫頭，很是疼愛，這讓這小丫頭有點嬌蠻性子，也就他大哥大柱能管住她。是以一見到秋靈毓來她家，便扔了手邊的活計，顛顛地跑到秋靈毓身邊，抱大腿求抱抱。
“三丫頭！”李氏見了也趕緊扔了手上正幹得活，站了起來，“哎呀，是秋秀才來了啊。”又看了眼黏在秋靈毓身上的三丫頭，吼道，“還不快下來！”
秋靈毓趕緊表示自己沒事，自己還是很喜歡親近自己的三丫頭的，當然秋靈毓不知道的是，裏正家的三丫頭喜歡所有的帥大叔，從小就立誌嫁個帥大叔的。
落了座，秋靈毓有些不好意思的像李嬸子開口道，“四嬸子，昨晚我一堂妹找到我家來了，可惜她來的路上遇到了山賊，行李都被搶了，所以……”
李氏一聽趕緊問，“可是受傷了，人沒事吧？這些個挨千刀的，連個姑娘家也敢搶。你那堂妹也是個不小心的，大半夜的為啥要獨自一人出門啊。”
秋靈毓趕緊解釋自家堂妹家中出了事，就剩她一個人，平時也就自己和她交好，這才才千裏迢迢的跑到河源村投奔自己的。
“那就好。”李氏並不喜歡村中來寫不知根底的外姓人，不過既然是求秀才的堂妹，也就不算是外人了，在看秋秀才有些窘迫的樣子，便想到那堂妹丟了行李，想是沒什麼換洗的衣物，秋靈毓又是個單身漢也沒有女人的衣服才到這裏來借的吧。
遂讓三丫頭去屋裏頭取了幾件自己的新衣服來。秋靈毓見了趕緊說不可，自己借幾件舊衣服就行了。被李嬸子一句“怕啥，你那堂妹想來也是個大家門戶的，就是在落魄也是個小姐身子，俺這衣服被她穿過俺還覺得沾了光了呢”給生生頂了回去。
是以，狐半笑改名叫秋半笑，開始了男扮女裝在秋家生活起來。
在吃了一頓半笑煮的粥後，秋靈毓覺得自己留下這隻狐狸精的決定很正確，又吸了一口熱粥，忍不住讚歎了句“好吃！”
“那當然，老子可是食仙的徒弟，手藝能差到哪去，倒是這地方飯菜粗糙了些，沒五味齋的精製罷了。”半笑在對麵邊吃水煮蛋邊說道。為了擋住尾巴，他不得不穿起女裝，裝個女人，還好他長得有幾分女氣，聲音也清脆些，才不會給人嚇到。
“說過多少次了，要用女人的口氣說話。而且說你是個閨閣中的小姐，也防著見多了人出了錯，反正你日後少出門就是了，出門也要和我一起。”
“知道了，弄得我好像是你家媳婦似的。”半笑不滿。
秋靈毓想了想，“嗯，娶個你這樣的媳婦我也不賠。”
“咳咳咳咳……”對麵半笑喝嗆了。
沒到晚上，村裏人就都知道秋家來了個年方二八的堂妹，據說原來是大家小姐，隻不過近幾年家道中落過不下去了，來河源村投奔自家堂兄的。
“哎呀，俺記得秋秀才家原來是京城的吧，那可是大家小姐了。”村婦甲說。
“俺咋記得當年的秋老爺是個當官的呢，還是個大官來著。”村婦乙接話。
“那不就是個管家大小姐麼，比當年的袁大奶奶身份還高貴呢。”村婦丙歎道。
“好像看看是個啥模樣滴。”
“對啊！”
“對，俺們走，邀上四叔家的，去看看。”
秋靈毓完全不知道自己本事想著給半笑安個堂妹的身份，即解決了他尾巴的事情，又不能讓人說自己的閑話，還檔了那些登徒子們的妄想，哪知卻是引來一群姑婆的好奇圍觀。
“還是當兄的呢，看看給咱們半笑這身衣服穿的，連後襟也不弄好嘍，可真是不會伺候人的大少爺。”村婦甲扒拉開礙事的秋秀才上手給半笑理衣襟，嚇得半笑一激靈。
“呦，半笑害羞了？不怕啊，就你堂哥在這裏，要是還不得勁，俺給你將他趕出去。”秋秀才又被村婦乙扒拉到另一頭，“看看，不愧是京城大家裏出來的，長的就是水靈，這要是在戴些首飾，就更尊貴嘍。”
“半笑丫頭，可有婚配啦？沒的話交給嬸子，嬸子絕對給你說戶好人家，明年就讓你抱上兒子。”村婦丙也笑眯眯，看著半笑喜歡。
聽了這話，半笑趕緊抬頭向秋靈毓求救，還在一旁賣呆，我都要被這幾個婆子給吃了。
看到半笑求救的小眼神，秋秀才這才不厚道的說道，“實不相瞞，我家堂妹早已經許了人家了，隻是那人是個當兵的，這些年征戰於沙場，和堂妹約定大勝仗就會來娶她的。”
四個婦人一聽同時泄了氣，覺得可惜，連李嬸子都覺得這半笑丫頭配自家大柱也是不錯的，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女大三，抱金磚嘛。最後幾人也隻能歎息了一陣，約了半笑有時間到自家做做，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裝女人不麻煩，啊！老子要煩死了！！！”終於解脫了的半笑扔了手中的絹帕，拉開衣服的領子，氣的滿屋嚎叫。
那麵秋靈毓趕緊哄到，“祖宗別喊，人還沒走遠呢，我許你一隻雞成不。”
無論半笑怎麼不願意，他的身份還是就這麼定了下來了，連袁氏族中的老人都知道有這麼個姑娘家的存在了。秋靈毓也真給半笑買來了一隻雞，不過是隻下蛋的母雞，原來賣給秋靈毓的袁大伯家的媳婦聽了秋靈毓是買雞給堂妹吃的，說什麼母雞湯燉了補，賣了他一隻老母雞回來。
半笑對著那雞幹瞪眼半天，才認命的將它養在西屋裏麵。算了，養著讓他生蛋吧。暫時半笑還是跟著秋靈毓誰的，不過也要快些將西屋收拾出來，省了到時候別人說閑話。
說道拾到家，今早買雞回來後，秋秀才就打起了自家院子的主意。
這間老宅的院子不大，周圍用破舊的木頭圍了個圈子，院門也是用樹枝編紮的，前幾日裏正還說問問誰家有幹木頭給自己重新紮個院門來著。不過，畢竟現在還是農忙的時候，大家都沒抽出手來。
所以，秀才老爺就想先把院子裏的雜草清一清。可他雖然在學武的時候也吃過苦，也自己生過火做過飯，可還真不會做農活。等這邊半笑煮了雞蛋，熬了粥，拌了小菜，那邊秋靈毓還在跟那一畝三分地較勁呢。
“算啦，笨書生，進來吃飯吧，等吃完飯我來做好了。”半笑實在看不下去了，以秋秀才的速度，估計到明年春天新草長出來，這院子裏的雜草也拔不完的，還是自己在五味仙那裏幹熟了農活的，弄得快些。
秋靈毓之前雖說過要將半笑當做下人使喚，可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做，一是那樣自己和半笑的相處肯定會讓村人起疑，二是吃過了半笑做過的飯菜，自己實在不舍得放他走了。也因此平時也頂多讓半笑煮煮飯，很少指使他。
“我本想著趁著春天還剩個尾巴，把院子裏的地弄出來，種點青菜什麼的，也省得幾位嬸子總給咱倆送菜來。”秋靈毓接過半笑遞過來的濕布擦手。
半笑鄙夷，抬眼，那意思，就你還想種出菜葉子來。
“別那麼看我，告訴你我學東西可快了，而且也不真是那種肩不能挑的懦弱書生，隻是村裏大家太照顧我了，才顯得我沒用的。”端了碗，秋靈毓先吸了口粥，好吃。
半笑無奈狀。
正吃著就聽外麵的柴門被敲響了，“秋家外甥在不在，俺是你家上河村的親戚，袁二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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