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7 更新時間:14-07-13 12:41
原來連絕見仲惜年毫無異動,料知他定會等待時機將張青救下,遂而格外留意。那顧郎溪窺出薛談右胯靈活欠缺,長劍攻之,後者為保命定會舍棄人質。連絕見張青脫難遁其身後,右後抵其後心以逼就範。仲惜年倒吸一口氣,隻因數日前曾親眼目睹連絕殘忍手段,若他惱怒之下對張青施加毒手,自己今生怕是再也無顏麵對張少龍夫婦。
那方張少龍見勢不妙,與唐澤惡戰一起,仲惜年怒道:“是大丈夫,便痛痛快快打上一場,何必要拿婦人作為要挾?”連絕道:“小爺根本無心出手,就讓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吧。”仲惜年道:“既然如此,還請連兄弟先放了這位姑娘再說。”連絕道:“放?你想的倒也天真。且不知這位姑娘與你有何關係,竟為之如此擔憂呢?”仲惜年牙齒深陷唇中,沉聲不語,張青看在眼裏,恐他臨危之際心思動搖,哽咽道:“大哥難道將之前所講的話全都忘得一幹二淨了麼?”仲惜年心中一顫,暗想:“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救了青兒妹子性命要緊,餘後之事,我再好好解釋。”朗聲道:“伯父與先父師出同門又結八拜之交,我喚青兒一聲妹子有何不可?”張青毫無心機,又哪裏知曉他用心良苦?淚水便再也不受控製,哭道:“大哥現在便不認青兒了麼?”仲惜年將頭側向一邊,道:“大哥何時何地也不敢拋棄兄妹之情,青兒,莫要想多了。”連絕笑道:“聽到沒有,你的情郎哥哥天生就是個怕死的小人,你的一廂情願,怕是要付諸東流了。唐老大、薛老二,莫要戀戰,待張總鏢頭處理好了家務事,我等再來討教。”大拇指輕輕一按,將張青推向仲惜年懷裏,未待眾人回過神來,三人幾個起落便已不見蹤影。
玄月當空,繁星滿天,仲惜年獨步長街,煩悶難平。張少龍父女對他誤會頗深,任他百般解釋無果,唯有隻身出門。想起自己好心錯報,心中難免有些委屈。轉了幾處彎,遠遠看見麵攤上坐著一個人,那人長劍在手,桌上一壺酒,兩個杯子,幾碟小菜,見了仲惜年上前,長劍指向咽喉,道:“昨日我曾說過,若你今生有負姐姐,我定會親手取你性命。”仲惜年道:“事出無奈,那連絕用毒出神入化,乃我親眼目睹,倘若我不順了他的意,青兒怕要枉命。我仲惜年不畏生死,一人性命何足道哉?伯父伯母之恩,我又怎可忘懷?這其中是非,難道顧兄弟也不明白麼?”顧郎溪歎了口氣,將長劍收回,道:“我若不信你,便也不會特地來此相候了。”
二人落座,把酒言談,幾杯落肚,仲惜年已有些眩暈,又喝下幾杯,便再也支撐不住。顧郎溪推了推仲惜年,見他毫無動靜,深深長歎道:“詩萬首,酒千觴,大哥倒好,一壺飲醉沉入夢鄉,你可知兄弟心中何等痛苦?”他舉起手中杯子一飲而盡,接著道:“我本出身書香世家,七歲那年,父親得罪鄉中傖徒,一家上下被活活打死,親兄念及我年幼,死命相互,才我得以保全,他卻難逃一劫。我輾轉數日,成為乞丐淪落街頭,後被張家相救,收為義子,還傳授武藝。我心中有恨,一日不敢忘懷,十一歲時,自傲武藝高強,深夜潛入那惡霸家裏,將他全家刺死,大仇得報,我卻也傷的不輕,若不是青兒日夜看守照料,怕是早與亡父亡母天上團聚。從那時起,心中便對青兒暗生情愫,終日期盼能與她長相廝守。但她與你婚約在先,我又成了他義弟,再敢有此邪念便是有違常倫。所以隻好暗中守候,我知你二人兩情相悅,隻望大哥能好好對待青兒,千萬不可有負於她。”一聲欷歔,將杯中酒飲了個幹淨。
過不多時,天現大亮,二人被一陣叮當清脆聲吵醒,雙雙睜眼,見一隻流浪貓趴在桌上噬舔碗盤中遺剩的殘骸,見有人盯梢,“喵嗚”一聲躥了出去。二人見那攤主鼾聲正響,不願吵醒,將酒錢放在桌上,揚長而去。
張家大門大敞而開,二人一前一後,剛踏進院子,便覺有異尋常之處。仲惜年在山林中生活了十幾年,敏銳之感絕不亞於猛獸,他忽然察覺一股不祥之兆侵襲胸口,悶聲道:“不好。”急向內堂衝去。
張少龍夫婦房門反掩,仲惜年一腳踹開,隻見房中陳列一切安好,衣架上衣物肅然整齊,窗格緊閉,絲毫不現打鬥痕跡。床幃下垂,仲惜年撩起帷幔,隻見一對夫婦嘴角含笑神情安逸,雙唇泛出淡淡紫色,伸手在二人鼻息一探,竟早已氣絕而亡。顧郎溪大叫一聲“青兒”,轉身便跑,未出片刻又折回,喘著粗氣道:“青兒……青兒不見了。”仲惜年疾呼道:“你可是找得仔細了?青兒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張少龍夫婦道:“果真沒看見青兒的屍首?”顧郎溪揮起拳頭掄向仲惜年,恨道:“張家如此待你,你卻這般狼心狗肺,一麵虛情假意,一麵又盼著青兒死了,我若不殺你,便隻怪自己有眼無珠。”仲惜年未等他出手,左腳一踢,將他絆倒,反手鉗製其肩,道:“伯父伯母躺在這裏,若青兒真的死了,屍體怎會憑空消失?”便是一推,將他推了出去。顧郎溪抬起頭來驚異道:“照你說來,青兒可能還活著?”仲惜年點點頭,心中揣思:“能將毒使得如此傳神,怕是隻有他了。”
二人將張少龍夫婦火化後妥善安葬,仲惜年把父母靈位裝進包袱係在胸前,兩行淚水不由得簌簌而下。想起自己半生著實淒慘,一聲疾呼,抓起青龍劍發狂般亂砍,隻見黃土翻飛,河中水花四濺。少頃,全身冷汗如遭暴雨洗禮,虎口處也裂開一條條血口,身子一傾,如爛泥般朝前栽去。顧郎溪上前一步將他抄起道:“大哥何故如此作踐自己?”仲惜年哭泣道:“兄弟有所不知,大哥心中著實痛苦難耐。”顧郎溪咬牙道:“你我均非有福之人,老天卻偏不長眼,百般刁難,但我兄弟即便不為自己,也要報血海深仇,親手殺了連絕那小人,尋回青兒所蹤。”見仲惜年整臉通紅,雙唇幹燥無比,口齒也有些含糊不清。顧郎溪伸手在其額頭一探,滾燙如火。暗地心驚,背上他便奔向鎮上的大夫,那大夫雖年過七十,眉須花白,身子骨卻極其硬朗。三指搭其手腕,片刻道:“這位公子心中鬱結已久,加上適才臨了大事,急火攻心氣血不暢,才導致高燒不退。”顧郎溪追問道:“可還有得治?”那大夫撫須笑道:“金銀花、穿心蓮、紅棗、菊花、蒲公英、山楂、梔子各兩錢,熬成一碗水給他灌下去,再好好睡上一覺,翌日便會生龍活虎。”
連絕雙手把玩七彩葫蘆,翹起二郎腿,斜倚床榻。唐澤將窗戶開了個小縫,小心注視外麵動靜,二人不言不語各有心事。倒是那薛談,側坐在椅子上,口中喋喋不休道:“那姓張的小娘們長得真是漂亮,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看的我心中一陣亂癢。”唐澤瞥了他一眼道:“總也改不了好色的性子,莫不是要咱們的老三枉死麼?”薛談道:“老三的仇自是要報的,但他是死在那些個姓仲的小子手裏,跟我有什麼關係?況且我也受傷不輕,倒是你……”上下將其打量一通道:“丟了保命的家夥,卻連根毛都沒少。”唐澤氣衝衝道:“你反倒惡人先告狀了?要不是我,莫說屁股,怕是連腦袋瓜子也該搬家了。可別忘了,公子要我們勸服張少龍,不想反倒傷亡慘重,這番回去該怎麼交代?”薛談尖叫道:“江安三魔死了老三,可還有老大,公子要找,自然有人擔當,何時輪得著我來擔心?”唐澤“呸”了一聲道:“你好色成性,又貪生怕死,倒不如替代老三算了。”薛談正欲開口反擊,連絕身子一翻,自床上跳下,朝門外道:“姐姐路上辛苦,可先進來再說。”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跟著進來一白衣女子,連絕上前道:“姐姐原定昨晚來此相聚,怎地硬生生晚了一天,是否路上出什麼事麼?”寒天徹瞪了薛談一眼淡淡道:“公子可有特殊交代?”連絕道:“沒有。”寒天徹秀眉微蹙,道:“這就怪了。”轉首凝睇薛談道:“可是你垂涎那張青的美色,私下對張家動了手?”薛談見寒天徹冷麵相對,美豔之色愈加動人,心中一震,竟說不出話來。唐澤連忙搶道:“寒姑娘說的哪裏話?那張少龍不知哪裏找來了個姓仲的小子,那小子武功高強,咱們的老三就是死在了他的手裏。”寒天徹雙目閃爍,輕聲道:“姓仲的?”唐澤接道:“是啊,那小子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若不是我二人手腳麻利,怕也早已沒了命。”說罷朝薛談推了一把,那薛談一雙賊眼死死盯著寒天徹,適才緩過神來,口中連連稱是。連絕深知寒天徹心思,低聲道:“此事說來話長,待小弟私下講給姐姐聽。聽姐姐方才所說,莫非是那張家出了什麼事?”寒天徹道:“張家一夜之間闃無一人,而且……”連絕見她欲言又止,朝唐、薛二人擺了擺手道:“你二人先去外麵守著,我和姐姐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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