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6 更新時間：14-12-26 19:16
下雨了，打開窗戶，這場久違的雨，知了不叫了，鳥兒偶爾停在電線上，不聲不響呆上幾分鍾，房梁下的燕子在嘰嘰喳喳鬧個不停，老人說燕子到八月份就飛走。剛在炎炎夏日精神不振的花花草草，在雨中變得生機了許多，混合著泥土的清香，凝聚在空氣裏隨風而散隨風而飄。
已經有兩天沒有去咖啡廳了，我不敢出去，隻要我一踏出家門，身後一定會有一陣咆哮。
範雪婷幫我請了三天的病假，我這上班的天數加起來還沒請假的三天多，那幾個良心有待改善的家夥絕對拿我做話題人物。
眼看著，病假的期限就來臨了。我踱步在客廳，牆上的擺鍾在午間十二點準時敲響，這些天我沒有和媽媽講上一句話，連帶著爸爸也變得沉默。
花潔讓我多和媽媽溝通，我也想，可是問題出在每次我一說話她就走開或者裝作聽不見。讓我怎麼個溝通法，道理沒法講，撒潑沒法撒，又是錯在先，可是又覺得自己委屈，還能怎麼辦？
電視裏少兒頻道正在播放貓和老鼠，曾炎炎一頭栽在沙發上捧腹大笑，我在這裏鬱悶，他在那邊樂開了。我搶過他手上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曾炎炎，你那麼開心幹什麼？”
“舊舊，湯姆實在是太蠢了，每次都倒黴。”曾炎炎一副還沉浸在貓和老鼠的世界裏的小模樣，絲毫沒領會我憤怒的眼神。
“你才蠢。”我扔下遙控器，跑到了陳佑年家去。陳佑年不在家，他爺爺拿給我一個大西瓜，“爺爺明天多摘幾個，再送兩個給你。”陳佑年爺爺真好，我在雨中小跑，懷抱著個大西瓜，寶貝似的。
西瓜吃得我肚子老脹，晚上就不得了了，半夜起來拉稀，第二天一早整個人都虛脫。飯桌上，我狼吞虎咽，想必是拉稀拉得我胃口大好。
“媽媽，老師說我的汽車畫得很好看。”曾炎炎蹭在媽媽懷裏說。全院子的人都知道曾家有小兒打小有畫畫天賦，天上的地下的，空的實的，樣樣精通。可是我清楚得很，就他幾斤幾兩的我還是有數的，一隻青蛙還要加一對翅膀，更有趣的大象的耳朵不像扇子，是兩個葫蘆，真是服了他天真浪漫的想象力。
媽媽笑吟吟地夾了一塊魚肉，小心得剔去魚刺，遞到曾炎炎嘴邊：“大的反正是管不了了，還是炎炎聽話懂事，以後爸爸媽媽都得靠你嘍。”
“好啊，等我以後當了警察，我就買房子給爸爸媽媽，還有姐姐。”曾炎炎吧唧著嘴裏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
“舊舊，吃飯慢點，別噎著了。”爸爸說。
“碰”一聲，碗從高處砸落在桌上，前後左右歪倒，像個不倒翁，東倒西歪，“女孩子連個吃相都沒有，像什麼樣？”
剛起床那一會，餓得兩眼發昏，飯桌上一桌好吃的，哪能輕易錯過，感覺到殺氣並沒有想象裏那般可怕，於是趕緊趁熱打鐵，“媽，我知道你和爸是舍不得我去打工，其實沒什麼的，我不累，相反還挺有意思的。”
“你知道什麼，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淨知道給我惹麻煩，你懂什麼懂？才多大點年紀，我要你打什麼工？給我安分點，我不圖你今後能有多大出息，你活得有個人樣比什麼都強，現在其它的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就不要瞎湊熱鬧。”剛剛還和顏悅色，對上我就橫眉立眼。
“媽，你就讓我試試好不好，我保證不累著自己也不耽誤學習。”
爸爸放下碗筷，“舊舊，好好讀書，掙錢是大人的事情，你還是孩子，不用過早擔心這些。”
在良久沉默後，我扒了最後一口飯，“在家也是呆著，在外麵也是呆著，同樣都是呆著，做點有用的事總比窩在家裏強。”說完，嘴裏還嚼著飯，什麼也不管就走。
身後沒有罵聲，也沒有人追趕。
範雪婷是知道我家裏的事情的，所以故意幫我請了病假。長安洺倚靠在吧台處，和阿峰有一搭沒一搭閑聊，偶爾還能看見兩人笑笑。
“放心，天塌下來我給你撐著。”範雪婷挽著我胳膊說。
阿峰：“天是不會塌下來的。”他兩眼有神地道：“曾舊舊，我不管你什麼原因請假，要是不是家裏有人病逝，三天假錢從你工資扣。”
我急中生智，鼻子一吸，“我外公沒了。”
“哈？你外公外婆不是早升天了？阿峰你也真是的，扣毛扣，她就那麼點工資，再扣就白幹了。”
阿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壓低聲音：“不扣她，扣你的。”
眼看著範雪婷炸毛了，眉頭一轉，語氣弱了幾分，態度誠懇：“別啊，看在我這幾日勤勤懇懇的份上，阿峰，等我學會了拉花，我給您當助手。”
“你砸了我一個拉花杯，毀我一杯咖啡，碎了一個果盤，還嫌不夠？”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心情就像在一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裏，你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看不見外麵的世界，你被孤立著，就好似與世隔絕，突然間眼前出現一隻鳥兒。
我不確定這樣說會不會有人懂？
待了一會，我往四周看看，來來回回都瞄過去，特賤地來一句：人真的不能閑下來。
於是乎，看見門外那人進來時，我就將之奉為真理。
我深怕他走掉，急急忙忙換好工作服，從休息室出來就直接走到他身邊，敲敲桌子，“好喝嗎？”
“還不錯。”他抬起頭，笑容清爽，“好久不見，曾舊舊。”
“原來你記性不賴，還能記得我名字。”我頗有些小激動。
“被媽媽禁錮了？”綠茶的香味飄蕩在上空，令人心曠神怡，夏絡安把杯子貼著鼻尖享受著綠茶的清香。可能是騎單車的緣故，他的額頭冒著細細的汗，就像初見時的那樣。兩道濃密的眉毛泛起柔和的漣漪，雙頰的線條硬朗，毫無多餘的矯揉造作，似乎永遠都在漠視，又似乎溫柔地望著眼前的一片光景。他像是畫布裏走出的人，我眼睛迷離了視線，我站在他近處，仿佛中間隔著一道屏障，看不清。
察覺失神後才咳嗽幾聲，正想著他怎麼知道，他便說：“我隨便猜的。”
我麵露仰慕的笑容，“你真厲害，隨便猜猜就中。”
一屁股坐在他對麵，夏絡安的綠茶味飄過我的鼻尖，淡淡的香味縈繞著。“你是不是每天都要來這裏？”我再次經不住問他。
“我不知道。”
“為什麼會不知道？”我迫不及待又問
夏絡安臉色平靜，“我們都知道人最怕的是欺騙，最擅長的也是欺騙，既然沒有絕對的把握，既然計劃會改變，那麼有些事情等發生的時候再說不是更好？”
我眉頭不自覺皺起來，眼睛也睜得老大，疑惑了，“不對，那麼人們要計劃幹什麼，我們有夢想有目標，照你這麼說的話，我們就要丟掉所有的雜念，然後走一步算一算。嘿，夏絡安，這樣可不好。”
“我猜到你會這麼想。”夏絡安麵露笑容，“無關信仰無關夢想，隻是一種態度，當然，計劃這東西肯定需要，大大小小的公司各個部門都是需要各種方案，有計劃的做事情才能做到萬無一失。其實我所理解的隻是我現在所在領域的一種隨性而已，等到了某個階段，我想我會試著改變。其實人都是一樣的，我且把它稱為臨界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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