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84 更新時間：14-07-30 17:07
小紓一直一個人呆在院子裏，除了清水早上中午給他送了些飯菜，他就沒有見過其他的人了。小紓生性膽小，他聽到院子外還是熱鬧的很，是不敢邁出步子去。他還對清水跟他說的“小心被府裏的衛士當成賊人亂棍打死”有所畏懼。他從小沒怎麼挨過打，但他見到過祭師打別的小孩，真的是會被亂棍打死的，看到那揮舞的棍子和聽到那哭爹喊娘的嚎叫就知道是痛得不行。
天氣是越來越冷的了，他還穿著到這裏來時的粗布衣服，但身子還是很暖和。他從小就不怕冷也不怕熱，雖然身體底子不好，但竟然也沒有生過什麼大病，也就是沒法兒做太粗重的活兒了。
這時快要晚上，小紓想著清水也快來給他送吃的了。
他心裏對外界是很好奇的，以前就一直呆在祭師們的身邊，什麼也沒學過，腦子是呆呆的，也就是七八歲小孩子的心性。這是突然聽到院子外不遠處吵鬧的聲音大了起來，他也就好奇得很了，便小心翼翼地往院子外走。
他看到院子外的走道裏也就三個人，清水彎著腰連連給一個女子道歉：“商影姑娘，小人不是有意冒犯的，我……”
女子身著一襲翠綠的綢衣，溫婉淡雅的樣子，身邊站了一個罵罵咧咧的紅衣小女孩兒，看起來和清水是差不多大，抱著個大琵琶。
紅衣女孩兒一臉怒氣，打斷了清水的話：“我們商影姑娘是受了老夫人的邀請，特地過來獻藝給將軍凱旋助興的，你這小子端個飯菜都端不穩，還灑了我們姑娘一身，你說這可怎麼辦！”
清水連連彎腰：“這段路向來是沒有什麼人的，今兒個府裏忙得很，小人走路就走得急了……”
“你這意思還是怪我們姑娘擋了你的道了？我想來你們將軍府是有條有理的，今兒既沒有人親迎我們姑娘，我們繞了點遠路你這小子還來說這許多的歪理，也不怕傳出去說你們將軍府是有多麼怠慢客人！”紅衣女孩兒怒氣勃勃。
清水窘迫得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翠衣女子青眉緊蹙，看清水這緊張兮兮的樣子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紅兒，你也別多說了，事已至此，我應當先換了衣服才好去拜見老夫人和將軍。將軍府今日是夠忙的，當然是顧不得我一介紅塵女子了。”
“姑娘是哪裏的話，誰都知道商影姑娘是京城之中的音律高手，技藝卓絕，讓小人馬上去告之老夫人，好為姑娘的登場做好準備……”清水抬起頭來，看到不遠處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啞巴傻兮兮地望著他們，“嘿，小紓，你怎麼跑出來了？”
清水連忙跑到小紓身邊，一把拉住他：“小紓，都跟你說了你不要亂跑，快回去，我一會兒重新把飯菜給你端過來。”
“喲，這你小子急急忙忙地走路還潑了我們姑娘一身就是為了給這個小孩子送飯呢？看著細皮嫩肉的，卻穿得這麼粗糙，住這麼個大院子還有人送飯送菜的，真不知道是什麼人呢，看來將軍府裏麵零零碎碎的髒東西蠻多的啊。”紅兒說話很不客氣。
“別說了，紅兒。”商影一臉不悅，“這裏到底是將軍府，管好你的嘴。”
紅兒說得清水一臉煞白，他又拉了小紓一把：“你快回去。”然後他連忙對商影姑娘說：“兩位姑娘跟我來吧，我給你們帶路，我們府裏是有些大的……”
“廢話少說，我們姑娘的時間金貴的很，能來動動金手指已經是賣你們將軍很大的麵子了。”
“是是是，請姑娘跟小的來……”
清水可憐兮兮地領著兩位姑娘去了，剩了個小紓一臉茫然地望著他們。
小紓知道清水的意思，隻好不情不願地回了院子裏。天色已經開始黑了起來，小紓賴了一整天，覺得無所事事心裏不暢快。又坐了許久，肚子開始直打鼓了，清水卻還沒有來。
西院這邊一向是靜悄悄的，但小紓耳朵靈敏，還是聽得出主宅那邊熱鬧的動靜。他狠狠下了個決心，便悄悄地跑出了院子，一來是去找清水要東西吃，二來也是好奇這附近的稀奇東西。
他走出去也沒碰到什麼人，就糊裏糊塗地亂走，他大概記得昨晚清水把他帶到將軍房中的路，但因為昨晚很緊張並沒有記得很清楚。路上看到了人，他們狐疑地看了看小紓，見他低著頭柔順的樣子也沒有過多的在意。今晚府中可是有貴客的呢，康諾親王親自來恭賀將軍勝利歸京，府中的奴才們忙了一整天都還是得不了空閑。
小紓看沒有什麼人在意他，膽子也就大了起來，便循著飯香走，肚皮咕嚕咕嚕直叫喚。
他走到了後庭，聽到裏邊音樂歡歌的，還有人嘻嘻哈哈，最重要的是飯菜的香味那是濃鬱的不行。
這時天幾乎是黑透了，府中也掌著不少的燈，來來往往很多仆人。小紓身子矮小，府中草木茂盛，一時間守著後庭的衛士也沒發現有這麼個小孩。
小紓看到進進出出很多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直接往裏走，他心裏也大概知道那個滎暉將軍很有可能就在裏邊呢。他猶豫了片刻，剛想要離開。
“小紓？”一個冷冰冰的女聲。
小紓回過頭去，發現是昨晚那個領他去將軍房中的丫鬟在叫他，吃了一驚。
“你怎麼會在這裏？”清晴一臉惱怒，“清水沒跟你說不要到處亂跑的嗎？”
小紓憋紅了臉。
“這是誰啊？”和清晴一路的丫鬟們問。
“就是將軍救了帶回來的那個啞巴小紓。”清晴說得很是不屑。
“喲，就是那個小紓啊，我還以為這孩子必須長得跟天仙似的呢，再不濟也應該是水靈水靈的啊，現在看來，也就是將軍隨手撿的小奴才罷了。”一個丫鬟嗤笑道。
“你還真別這麼說，清晴昨兒個不是還把人家領到將軍房裏的嗎？這是有本事爬我們將軍床的人！”另一個丫鬟說。
小紓是真不懂這些姐姐們說的話裏是什麼意思，但聽這語氣他也知道說的不是什麼好話，臉上就露出了窘迫。
“你們站這裏做什麼？說什麼呢！”劉管家突然出現了，“沒看到大家都忙裏忙外的嗎？站在這裏也不怕擋路啊！商影姑娘還沒換好衣服嗎？你們也不知道把人家請過來！”
清晴看到劉管家來罵人，有點不服氣：“要說擋道的那可就不是我們了，是這個小紓，沒事兒到處亂跑，膽子大得敢跑到主人們的地方來了。”
劉管家這才發現矮矮小小的小紓，就一臉沒好氣：“你這孩子怎麼跑到這地方來了，沒見著我們忙得很嗎？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小紓怕怕地望著這些人，叫他回去的意思他是聽懂了的，便一轉身跑起來。哪想到跑了十來步，就撞到了一個從後庭款步走出來的人。
“什麼人？”康諾想著要風度翩翩地如廁，才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個矮小的身子撞上了，不禁嚇了一大跳。他是紋絲不動，來人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仔細一看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
劉管家轉身一看就知道不妙，拉著丫鬟們就跪下來了：“親王殿下！”
小紓還沒搞清楚情形，隻知道自己摔了一跤，屁股跌來痛得厲害，眼裏就含了淚水了，小手就揉了揉屁股。
康諾看這小孩長得很是可愛，也不惱怒，就問：“你是什麼人？”
小紓沒有反應過來，隻是眨巴眨巴著他濕潤的大眼睛。
康諾見自己問了兩遍這孩子都沒有回答，就生氣了：“大膽刁民，還不快回答本王！”
宴桌上的滎暉聽到外麵起了親王的喝斥聲，就快步走了過來。走出後庭就看到小紓坐在地上，不由得臉色一沉，便柔聲向康諾問到：“殿下，是怎麼回事讓您這麼生氣呢？”
“本王實在是不知道將軍府是這麼管教下人的，本王好好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輕慢，不知將軍的待客之道真的是跟善竹老夫子學的嗎？”康諾氣得吹胡子瞪眼。
滎暉皺了皺眉頭，聽康諾把自己的老師都罵進來了，隻能忍了脾氣，輕聲說：“殿下息怒，府中下人不懂規矩，不值得殿下如此生氣，我會好好管教他們的。”說著就向一旁的劉管家使眼色，劉管家一把把小紓拉到了一邊跪下。
康諾冷哼一聲，說：“將軍果真如傳聞所言那般體恤下情啊，這種不長眼的小孩都能得到將軍的庇護，將軍實在是很得民心了。”
“殿下哪裏的話，這孩子是我在塞北救下的，山野粗童哪裏懂規矩，殿下不必跟如此小人一般見識。”滎暉笑笑，但眼神發冷。
“本王可不知道將軍是這麼護短的人，這刁民驚撞了本王，將軍就不打算給本王一個交代了？”康諾也順著將軍笑，一雙狹長的眼睛也是泛著寒光。
滎暉看康諾有點不會善罷甘休的意味，隻好說：“殿下言重了，就算這啞巴孩子身世可憐，但衝撞殿下那是罪不可赦的，殿下說說該如何處置是好？”
“哦，他是啞巴？”康諾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小紓，低眉順眼的樣子，怪不得剛才不答他的話。其實他並不是什麼禁不得衝撞的人，隻是在這將軍府，他必須給這滎暉知道他康諾親王不好惹。
“不過是個奴才，亂棍打死算是給本王解氣，將軍看是如何？”康諾笑嘻嘻地說。
滎暉也知道康諾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但看小紓怕得瑟瑟發抖的樣子還是於心不忍，隻得歎一口氣：“此等小子哪有福分能為殿下解氣，殺了他不是太便宜了嗎？”
康諾冷哼一聲，不曾想滎暉竟然因為一個小孩當麵跟他作對：“那將軍有何高見啊？”
滎暉正想說話，便看見一抹婀娜的身影前來，來人正是今夜的特邀嘉賓商影姑娘，她懷抱琵琶輕輕跪下，溫言到：“小女商影拜見親王殿下，恭賀忠德將軍。”
這聲音柔情似水，康諾不由得神情一震：“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商影姑娘啊，快快請起。”
“小女遠遠就聽聞殿下和將軍的談話，不知是誰惹得殿下如此生氣呢？”商影柔柔地起了身，款聲詢問。
康諾一直欽慕商影姑娘的音律之美，此刻見到本尊也是這樣的貌美如花，心裏自然大喜。此刻聽到姑娘柔情似水的聲音，身子骨都酥麻了，不想在姑娘心中留下什麼暴虐的印象，便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姑娘此番前來必然是要展露佳音的，快快請進，本王洗耳恭聽。”便拉著商影進了後庭，也不去如廁了，經過滎暉時隻是意味深長地一笑。
滎暉看這件事過去了，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紓，對劉管家說：“你把這孩子帶下去，好好看著，別讓他再亂跑了。”
“是，將軍。”劉管家連忙擦了擦額上冒出的冷汗。
小紓被劉管家拉回了西院，還被訓了好一頓，但他也不太聽得懂劉管家的意思，隻知道自己不用被亂棍打死了，這多虧了商影姑娘的出現。
“小紓，你跑哪裏去了？你找的我好苦！”清水看劉管家把小紓拉了進來，急忙跑過去。
劉管家把小紓往清水身上一推，罵罵咧咧道：“我才該問你小子到哪裏去了呢！不是叫你好好看著他的嗎？你不知道他差點闖了大禍！我們的腦袋差一點就保不住了！”
“有這樣的事？”清水聽劉管家說了個大致，大吃了一驚。
小紓還是一副怕怕的樣子，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清水知道小紓肯定是怕，幸好沒有怕得尿褲子，那就丟死臉了。
“你別怕，這不是有驚無險嗎？你接二連三地被我們將軍救下，你怎麼就不知道報恩呢？我說你先來吃飯，以後還是乖乖呆在院子裏，哪兒也不要去的好。”清水柔聲安慰道。
小紓吃了飯，清水走了，他也就躺下睡覺。
他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連星星都沒有，就剩冷風刮進來，就沒有睡著。一想到那什麼親王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就更是睡不著了。他翻來覆去很久，夜已經很深了，才勉強有點迷迷糊糊的。
就在要睡著的時候，他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他一撐就坐了起來。隻看到來人很是高大，一雙眼睛閃著精光。
小紓心裏起了一股很熟悉的懼怕的感覺。
他知道，是滎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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