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99 更新時間：14-12-21 12:21
車窗外的景物在飛快地倒退，路燈、行人、行道樹都隻在顧傾城那雙美麗得引人沉淪的眼眸中停留了短之又短的一瞬，緊接著便消失無蹤。
顧傾城右手托著腮幫子，靠在車玻璃上輕輕歎了口氣。
在一旁坐著，用修長白皙的手指把鍵盤敲得劈裏啪啦響的顧煜城抬頭看了她一眼，而後合上電腦，語氣溫柔地問她：“最近怎麼老聽見你歎氣？在學校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擺正了身子，顧傾城盯了顧煜城好一會兒，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才用萬分無奈又可惜的語氣反問：“在帝都，誰敢欺負姓顧的人？”
在帝都，隻要你確實姓顧，橫著走都是可以的，不為別的，隻為你是顧家人。誰都知道，帝都隻有一個顧家；誰都知道，帝都的顧家隻手遮住了帝都的整片天，敢欺負姓顧的人，別說第二天的日出，保證連第一天的日落都見不到。
顧煜城似笑非笑地點頭：“也對！更何況是你顧傾城。”
顧傾城揉捏著暗紅色校裙裙擺的一角，未置一詞，隻是嘴角那淺淺的弧度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顧家傳到現在幾十代，就出了她顧傾城這麼一個女娃兒，顧老爺子對她這個唯一的孫女可謂是寵到了天上，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而且顧傾城是族裏年紀最小的，本家分家的長輩們凡事都順著她，想什麼送什麼，要什麼給什麼，把她當公主似的供著。顧家有個規矩：同輩的人名字裏都要有那麼一個字是相同的，原先和顧傾城一輩的兄長們都是“默”字輩，可顧傾城出生以後，為了守規矩，顧老爺子就讓兩個兒子把戶口本上孫子的名字都給改了，成了“城”字輩。
“是不是去學校上課不適應？”顧煜城還是沒有忘記她先前歎氣的事。敢惹顧家最寶貝的公主不高興，就算把帝都翻過來也得找著原因。不然要是讓顧老爺子知道了，那還了得！
“有點兒。”顧傾城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她從小就待在家裏，由顧老爺子請最好的老師來給她講課，今年九月要念高中的時候，才進了顧家旗下的私立學院，現在不適應學園生活也不足為奇。
“有點兒？”顧煜城挑了一下好看的眉毛，“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顧傾城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醞釀該怎麼表述，然後繼續說道，“我總覺得身邊的人一點兒也不……單純，她們看我的時候，仿佛在透過我看另一種東西。笑容很牽強，讓我……”
“惡心。”顧煜城接下顧傾城的話。他知道，顧傾城從來不說髒話，這種字眼，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他幹脆就替顧傾城說了。
顧傾城垂下眼瞼，默認。
“這很正常。”顧煜城不以為意。這種事，他早就習慣了。
“正常？”顧傾城不可抑製地皺眉。
“對姓顧的人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顧家有錢、有權、有勢，世界上有幾個人經得起這種誘惑？身邊的人接近你，無非是想從你、從顧家身上得到些什麼，她們是想利用你。難道對於那些把你當工具的人，你還指望她們能夠對你掏心掏肺？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從你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伴隨著你，隻不過以前的你還小，看不透這些。人越大，能看見的東西就越多，也就越接近這個世界的真相。”
“不會每個人都這樣。”顧傾城說得篤定，“總有人不在乎我姓顧！”
“當然！”顧煜城歪著脖子，話鋒一轉，“可至今為止，不在乎你姓顧的人還沒有出現，或者說……你還沒有遇見。”
顧傾城不再說話，偏過頭去。
車窗玻璃上倒映出她那張過分精致的容顏。未著粉黛卻毫無瑕疵的臉龐，皮膚白嫩得好似剛剝出來的新鮮荔枝，輕輕一掐就能擠出水來，兩彎細細的柳葉眉，狹長而攝人心魄的丹鳳眼，目光流轉之間，仿佛連四周的空氣也被帶動的沉緩起來，小巧挺立的鼻子，薄唇猶如雨後的櫻桃般紅潤誘人。
顧傾城伸出手，用指尖在冰涼的玻璃上緩緩的勾勒著臉頰的輪廓，而後，停留在縈繞著愁緒的眉間。
顧傾城，她的名字是顧老爺子取的，化自西漢詩人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一詩中的“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一句。
她不知道是顧老爺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算到她以後會出落得亭亭玉立、傾國傾城才給她取的這名字，還是早就已經想好，隻要生了女娃兒不論是美是醜都叫這名字，不過前者也好，後者也罷，她也算是對得起這三個字了。有人說虧得她是生在現代，這要是放在古代，肯定是個能讓一代帝王寧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對於這種說的好聽一點是說她漂亮，可挑明了不過就是在說她是個紅顏禍水的類似於諷刺的讚美，顧傾城並不感到有多開心。這張讓其他人既羨慕又嫉妒的臉帶給她的困擾要遠遠大於快樂。
顧煜城打開電腦，卻在看到顧傾城失魂落魄的樣子後又重新合上。
他將電腦放在一邊，伸手把顧傾城攬到懷裏。
“煜哥……”顧傾城在他懷裏蹭了蹭，慵懶得像隻貓。
“我不想你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傷神。”顧煜城把下巴抵在顧傾城的發頂，緩緩說道，“不在乎你姓顧的人……找不到就算了。你隻要記住，無論你姓不姓顧，我都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如果……”
“沒有如果。”知道她要說什麼，顧煜城溫柔的打斷她，“有了如果，這個世界就不會被稱之為現實。不要覺得自己生在顧家是一種不幸，要知道，有無數的人都想站在你今天的位置，有無數的人都想以顧傾城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幸運的。”
顧煜城低下頭去看她。
“這樣的容貌——若是沒有生在顧家，才是你的不幸。”
顧傾城“嗯”了一聲，將側臉貼在顧煜城的胸膛上，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以及那強有力而又極富節奏感的心跳。
顧煜城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懂。憑她這般顛倒眾生的相貌，如果不是生在有權有勢的顧家，隻怕早就被所謂的命運折磨得不成樣了。顧家是囚禁她的牢籠，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是她的保護傘。
抬眼望著車窗外仍舊倒退得飛快的景物，顧傾城眉間的愁緒始終都未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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