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77 更新時間:14-08-17 11:58
第六章 流雲山之險路
一路上宮百裏投石問路,楊簡沉默地再後麵跟著,雙眼追隨他的身影,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忽然看到宮百裏肩膀抖動,劇烈咳了幾下,他立刻一個大步衝了過去,緊張地扶著他的肩膀問道“宮大哥,你怎麼了?”
肩膀上那雙手是滾燙而有力的,那溫度讓宮百裏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他詫異地扭過頭,楊簡放大的臉龐以及關切的表情近在咫尺。親密的動作讓他有些窘迫,一手捏拳捂住嘴唇輕輕又咳了幾下疏通了滯氣,一邊不動聲色地向邊上挪開了幾步“不打緊,從小的病,繼續趕路。”
楊簡表情微滯,隨即將臉移向別處,尷尬地收起雙手放在後腰,“宮大哥,兔子別背著了,減輕點負擔吧,不如就地烤了補充些體力。”
“行,聽你的。”宮百裏爽快地將野兔放在地上,手指靈活地解開幫兔腿上的細繩,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去毛,開膛,挖出內髒,清洗一係列動行雲流水,看得楊簡目瞪口呆,蹲坐的宮百裏仰起頭瞥了他一眼,哭笑不得“你不是趕時間?愣著做什麼,快拾些柴禾過來。”
兩人協作分工,幹活不累,隻消一會功夫,切成小塊的兔肉和鮮嫩的兔肝都冒出了撲鼻的肉香。宮百裏平時在山中自給自足,經常也會打些野物打打牙祭,故而這手功夫也算是“生活所迫”,楊簡就不同,平時在族裏那是少爺,是祖宗,是未來的領袖,哪裏用得著他親手做飯,雖然不會做,但是他對吃還是挺有講究的。
“要是撒上鹽巴和香料,再放些薑絲蔥塊,味道就夠了”楊簡美中不足歎息道
宮百裏一樂,“小楊兄弟,還挺懂享受的,山裏哪來的鹽巴香料,趕緊吃吧”說罷匕首叉下好幾塊兔肉和一隻兔肝遞給了楊簡,自己就地就拿著一塊兔肉大口地吃了起來。
看宮百裏大口吃肉的豪邁樣子,楊簡的饞蟲也被勾上了。他從受傷到清醒,許久未進食,正餓得慌。照理說餓的時候吃嘛嘛香,但還是覺得入口的兔肉除了肉味啥都沒有,有些寡淡了。
這頓飯隻為填飽肚子,在這深山老林裏麵,還能指望吃什麼山珍海味?隻是他想到宮百裏平時吃飯要是都這麼隨便打發,那麼多年了吃不上什麼好吃的,楊簡的眉頭就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宮大哥在山裏住多久了?一直都是一個人嗎”楊簡時不時的瞄向宮百裏,發現他吃飯的時候很沉默,可能平時獨居慣了,習慣了吃飯的時候沒人有說話吧。
宮百裏咽下口中食物,仿佛是回憶了下,說“也有二十幾年了,很小就來了山裏,這兒才是我的歸屬。一開始是兩個人,後來變成三個,又變成四個,再後來走了一個,又走了一個,最後。。。就隻剩下我。”
不知為何,楊簡覺得他的語調有些落寞,有些可憐。
“為什麼是你留下,你不能走嗎?”說一出口,楊簡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哎哎,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同情我?大可不必,你看我,無憂無慮,多自在!反倒是你,那麼多值得顧慮和煩惱的事情,那麼多放不下要牽掛的人。那樣對我來說,太麻煩。”宮百裏吃飽了,擦幹淨油汪汪的手,然後把匕首也擦拭幹淨,放回原處。
“有可以牽掛的人難道不好嗎?”楊簡反問道,他不知道宮百裏這些年是怎麼過的,但是他相信他並不是那麼寡淡的人,就衝著他義無反顧的要幫助自己,甚至甘心犯險。
“自然好,你覺得好,那便是好。人各有誌,也許你追求的是人情溫暖是手足情深,但我宮百裏隻想要逍遙快活,隻想要遠離俗世。”
“真這樣?難道你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嗎要去牽掛麼,就沒有人能進到你心裏嗎?”這話脫口而出,楊簡說完自己都楞了。他二十出頭的男人,怎說出這般稚氣的話來。
溫和的宮百裏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楊簡這話冒犯到他了,他隻是遵從自己的本心,說出了他想要的生活,但是對方卻一直在質疑,他不虞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簡人高馬大,此刻卻有些萎靡的垂下腦袋“我說錯話了,宮大哥。你人好,我希望你活得開心快樂,對不起我用自己的方式去審視你的生活,我隻是覺得你如果覺得在山上孤獨寂寞的時候,要想到有我這個朋友,也可以來找我。我家離這裏騎馬幾天的功夫就能到,有著吃不光的美食穿不完的錦緞,你救了我的命,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隻是在山上,我什麼都給不了你。”
看到楊簡這麼剛毅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這般做錯事的樣子,宮百裏也不忍責怪“你是出於好意,我怎會怪你,但是你得尊重我的選擇,知道嗎”
楊簡點點頭,宮百裏接著說“錦衣羅緞,豐衣足食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現在很好,特別好,你不必太在意我救你這件事,換做別人在那種情況下,我也會救。”
楊簡有些失落,他那狹長理智的單眼皮輕闔,歎了口氣,他多麼希望可以多了解宮百裏,隻是對方了無牽掛的心,不願意停留在這大山以外的任何地方吧。
“吃飽了就上路吧,希望這不是你的最後一頓飯”宮百裏衝著楊簡笑了一笑,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看得楊簡心裏又暖了起來,緩解了剛才有些不快的氣氛。
“是麼?一點都不好吃,我不會允許它成為我的最後一餐的”楊簡說罷自信滿滿地盯著宮百裏“而且,我沒你想得那麼弱”
宮百裏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誰那天半死不活的埋在泥石流裏?”
楊簡嘁了一聲,“那是意外,我那時候迷路幾天,徹底沒有體力了”
宮百裏肅然道:“對意外的處理也是體現實力的一部分”
“這次絕對不會”
“這次要耗費的體力和意誌力,絕對不會低於你上次山間迷路的那幾天”宮百裏覺得很有必要事先為他敲響警鍾,好讓他繃緊一身皮。誰會願意拿命開玩笑?
“你可以的事情,我也爭取做到”楊簡嬉皮笑臉——終有一天我會超越你,擁抱你,征服你。楊簡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
宮百裏走著走著終於停了下來,“那麼,很高興的告訴你,這條路,已經到了”楊簡向前躍了兩步,一低頭,兩座萬丈高的山穀間的狂風,呼嘯著將他的頭發都吹得豎了起來。撇去這能把人吹得睜不開眼的風不談,這頭暈目眩的高度也太驚魂了吧。楊簡強壓鎮定,扭頭看著宮百裏,咽了口口水。
尼瑪,亡命之旅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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