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92 更新時間:14-10-16 13:54
夜涼如水,靜得呼吸可聞。
琅鈴聽到房間外細碎的響動,似乎是在瀾止房間的方向。心下忍不住好奇,便悄悄推門去看,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閃進瀾止的房間,她的心猛地一顫。
雖然沒有看清麵容,但她認得那個身影。
那天夜裏,她似乎在最恰當的時候又似乎是最不恰當的時候醒了過來,她聽見那個少年和瀾止的對話。
她想她是自私的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這是以前的那個世界教給她的。她聽到那少年說放走她的結果。饒是她也明白,那後果會是多麼的嚴重。
她應該感到愧疚不是嗎?讓別人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是那個時候,她選擇回去裝睡,選擇假裝自己不知道瀾止的付出。
現在呢?那少年又來了,才時隔一日。她屏住呼吸,顫抖的把耳朵貼在門上。隻聽到衣料迤地的聲音,似乎是那少年跪下了,聲音略顯悲愴:“大人,是我管教不利,公主出逃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太子的耳中,太子震怒,下令封鎖了重華宮,並且正在暗地裏派人緝拿您。”
瀾止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本宮知道了,你回去吧。”
“大人!”那少年一聲嘶喊,“太子隻是暗地裏派人緝拿,說明他還顧及這師徒的情誼,隻要您帶著公主回去,便不會有事了。”
琅鈴忐忑地等著瀾止的回答,良久,他似乎微歎道:“本宮心意已決,甘願聽憑太子處置。”
心意已決,聽憑處置,琅鈴捂住嘴,好像有淚劃過臉頰。她正微微驚顫著,隻聽那少年啞著聲音道:“您為了這任性的公主,就不管重華宮的一眾弟子了嗎?元陽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
其實,琅鈴也不懂,如果僅僅因為她是公主,在太子的麵前,他已經沒有任何立場這樣做了。為什麼呢?瀾止,你會說出來嗎?
瀾止的聲音好像從飄渺的遠方傳來一樣,那樣淡然如風:“元陽,沒有什麼為什麼。太子若要處置我,今後就由你來執掌重華宮吧。”
元陽聽到瀾止這樣說,一時間竟說不住話來。心裏的隻覺得不甘和憤怒。這時候他卻聽到門外細碎的動靜,警覺地道:“誰在那?”
瀾止聞言,亦是回過頭望向門邊。
門打開的一刹那,琅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什麼都是多餘,她就那樣顫抖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睛裏不自覺地淌著淚。
瀾止和元陽看到琅鈴的一瞬間,俱是一驚。
那元陽剛才的不甘和怒氣一衝而出,在琅鈴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他已經一手按住琅鈴的肩膀,另一手抽出到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瀾止的聲音低沉陰鬱,冷聲道:“元陽你放肆,放開她!”
琅鈴隻呆呆地看著瀾止,絲毫沒有反應,她腦海裏隻有瀾止那雙突然暗沉了的、壓抑著怒火和殺氣的眸子。
那名叫元陽的少年按在她胳膊上的力道很重,但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卻絲毫不敢動。琅鈴能感覺到這少年麵對瀾止時的忐忑和不安,他聲音緊繃地道:“大人,為了您,為了重華宮,我必須把公主帶回去。”說著,那少年駕著琅鈴便要王門外走。
此刻,對琅鈴來說,被不被抓回去似乎不重要了,她沒有反抗,她隻是想看看瀾止的反應,他會怎麼做呢?
她的眼神被瀾止收進眼底,那眸子還閃著淚光,她剛才在門外都聽到了嗎?自己的舉動讓她困擾了嗎?剛才掉進水裏時,那聲“阿止,救我。”似乎還回旋在耳邊,此刻她無助忐忑的神情讓他覺得心疼。
有微光在瀾止的指尖聚攏,瀾止的聲音第一次聽起來比刀鋒更生冷,他狠戾的眼神望向元陽,怒喝道:“你試試看!”
那少年也是第一次看到瀾止這樣的表情,以前他雖嚴厲卻也總是溫和平淡的,心下駭怕。
隻見那束微光帶著極強的內力和殺氣,直接擊穿了元陽的右肩,血腥的氣味頓時彌漫在琅鈴的鼻息間,元陽拿著刀的手微一遲疑,瀾止已經一手把琅鈴帶回懷裏,另一隻手奪過元陽手中的劍,待元陽看清時,那鋒利的劍尖已經直指自己的胸膛。
元陽震驚地望著瀾止,卻從瀾止冷酷絕決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遲疑,他苦笑一下,絕望地閉上了眼。
琅鈴在瀾止的懷中拽了拽他的衣袖,瀾止底下頭去看她,她對著他搖了搖頭:“阿止,不要殺他。”
元陽聽到那聲“阿止,不要殺他。”驚訝地睜開了眼睛,這女人,竟然會為她求情,她還叫大人“阿止”……
瀾止抬眸瞥了元陽一眼,巨大的掌力襲來,元陽被震在地,瀾止把手中的劍扔到了元陽的麵前,瀾止的聲音依然冰冷的沒有溫度:“滾!你回去告訴太子,本宮明日便回去請罪,隻是叫他別再派人白費功夫了。”
元陽拾起劍,踉蹌跑了出去,他還在恐懼剛才瀾止對他說話的態度,好像他和別的敵人沒有兩樣,仿佛他從不是他的弟子。
夜又回歸平靜,琅鈴剛才緊張得一身冷汗,窗外吹來的風,讓她指尖冰涼,她的手還拽著瀾止的衣袖,瀾止鬆開抱著她的手,似乎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生冷的道:“別害怕,明天我便送你出城。到了沙漠,你就自由了。”
瀾止見琅鈴眸光閃動,依然一臉不安,強忍心疼到:“今晚不會有事了,安心的去休息吧。明早給你診了脈後,我們便動身。”
他還想著給自己診脈呢?瀾止,你難道真的為了我什麼也不顧了嗎?隻是為什麼啊?我們是那麼的陌生,我扮演的這個公主甚至漏洞百出,你為什麼裝作不知道?我要逃走,你甚至都不問原因,就一路護送,為什麼?
從以前開始一直纏繞在琅鈴心上的問題,在今夜就這樣肆意的滋長,纏得她喘不過氣,她瘋狂的想知道答案卻又害怕知道答案。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了,她抓著他的衣袖不放,緊盯著他的深沉的雙眸,啞聲問道:“瀾止,告訴我。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幫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她顫抖的抓著他的衣袖,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又忐忑的等著他的回答。
瀾止看著她那小心期待又不安的眼神,能感覺到她在輕輕顫抖,一瞬間真的很想對她說,然而話到嘴邊,他要說什麼呢?又從何說起呢?那些他發誓不再說出口的話。
琅鈴看著他緊鎖的眉,她就那樣盯著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瞬間,她看到他眼神中閃過的複雜。
心裏突然一抽痛,有什麼東西緩緩發了芽卻好像瞬間枯萎。
這一切的原因,難道隻是他對真正的琅鈴的情誼嗎?
那她算什麼?她像個小醜一樣,占據了別人的身份,還為本不屬於自己的那些關心、情誼而歡欣雀躍。甚至在期望什麼。琅鈴突然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這樣質問瀾止。
該不該告訴他呢?其實她根本不是琅鈴,不是什麼公主。她隻是一個來自異時空的靈魂,一個鳩占鵲巢的自私的靈魂。他會信嗎?他相信了以後會怎麼看她,她甚至還為自己的私心,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希望他喊的是“藍兒”,而不是琅鈴。原來……原來告訴他名字時,自己已經……
琅鈴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怎麼還沒有認清現實呢?不管是在哪個時空,都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存在。
她忽然很想大笑,剛張開嘴,一口血湧上了喉嚨,眼前一黑。
倒在那人的懷抱的時候,琅鈴想她總算有一次華麗麗地暈倒了,隻是能不能不要再醒來了。
同是一輪皎月,一夜涼如水。有人在心痛失望中昏睡,有人還在黑夜裏謀劃、計較。
大泱皇宮的堆雲殿中傳來細微的談話聲。時地轉換,卻還是那三個風姿卓越的人。隻是轉換了身份,一人是大泱的王,白灼辰;另外兩人是紫寧王爺白落英和年輕的將軍季熙然。
季熙然依然一身素白的站在大殿上。他的聲音恬淡優雅:“皇上,還有十日就是樓蘭的月半節了,當天,樓蘭的太子會正式登基。隻是……”季熙然微一遲疑,看龍椅上的人依舊平靜,繼續道:“隻是樓蘭那邊還沒有確定和親的事。”
站在一旁的紫寧王爺接下去道:“七哥,那天那琅鈴公主卻是打算逃婚,雖然後來遇上了瀾止,但是偌芙姑娘那邊來消息說,太子私下封了重華宮,還命人偷偷緝拿瀾止,隻怕瀾止是帶著那公主跑了。”白落英說著,腦海裏又想起那天披著他紫色披風的女子。
“若那公主真的跑了,咱們的計劃便無法進行了,睿王那邊蠢蠢欲動多時,若和親的事情失敗了,他必以此為借口,發動叛亂。”季熙然蹙著眉,沉吟道。
龍椅上一身明黃的那人,擱下了筆,站起身來,依然一身慵懶自處,他笑道:“九弟不必擔心,這琅鈴公主是一定會來和親的。”
兩人一聽,這皇帝胸有成竹,雖不知緣由,然知他心思縝密非常人可比,也就放下心來。
季熙然道:“臣弟愚鈍,願聽其詳。”
白灼辰朗朗一笑,“你季世子愚鈍,那天下還有何聰明之人。”
那季熙然突然心頭一閃,忙道:“難道皇上在天香閣那日便已經決定要娶那樓蘭公主了?”
白灼辰點點頭,夜裏微弱的燈光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他的聲音聽起來那般的恣意慵懶:“那日在出手救她和偌芙之時,朕在衣服上撒了婆蘿粉。婆蘿這種植物花葉俱有毒,但又是彼此的解藥。那琅鈴公主已經吸入了婆蘿葉的粉末,如果沒有解藥,不到半年就會咳血而死。”
白落英和季熙然心下佩服,當時那麼短的時間內,白灼辰竟能計較這麼多。不對,要說當時的計策,他身上不會帶著這麼稀少珍貴的東西,除非他早就有了這個以防萬一的計策。兩人一想到此處,又都驚訝於這個如此奇謀睿智,果敢狠辣的王。
季熙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而這解藥隻有我大泱皇宮有,所以這公主一定會嫁過來。臣弟佩服。”
白落英卻微蹙了眉,沉聲道:“可是如果這公主不知道自己中了婆蘿草的毒呢?或者……這公主倔強,寧死也不嫁過來呢,那咱們的局勢隻怕會更不利。”白落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他隻覺得那不是個貪生怕死的女子。
白灼辰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落英一眼,道:“九弟好思慮。朕起初也沒有十全的把握,不過如今看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瀾止定是不會讓公主死的,而他一診斷,就知道是婆蘿草的毒了。”
漫長的夜終於被天邊的曦光刺破,有人冷漠卻又毫不在乎的聲音從宮殿深處傳來:“朕且靜待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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