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96 更新時間：15-05-27 22:14
雖說陛下沒有日日留宿鴻寧宮，時常也會去旁的宮殿走走。但依然每日還是會陪衛子夫幾個時辰，或是散步養胎，或是一同去拜見王太後以及竇太皇太後。人人隻道陛下待衛子夫不可謂是情深義重！
王太後自是不消說，對宮裏這頭一胎可是極其看重的，又很是滿意帝妃二人的和睦。每每請安時賞下不少補氣養胎的藥材不說，還特地召來太醫詢問胎兒情況，並語重心長地拉著衛子夫的手說話，多是囑咐她有了身孕的注意事項以及閑話家常，以舒緩衛子夫有孕以來那不穩定的心緒。
竇太皇太後年事已高，雖把持著大部分的朝政，但國事是遠遠不及她對子孫後代的期盼的，所以她對衛子夫的身子也很是上心。
這一日請安，因著陛下前一晚歇在別處，上朝前留話讓衛子夫先去請安，衛子夫隻能獨身先往桂宮去。
竇太皇太後聽到通傳，一如急往地立即讓人將衛子夫請了進來，並賜座，還強撐著病體問了幾句身子安康，便撐不住複又躺回榻上。
雖然竇太皇太後特地關照過，但衛子夫候在一旁依然是精心伺候，隨時預備著為竇太皇太後奉茶、喝藥。竇太皇太後那仿若慈眉善目的神態中不經意地又多了一絲讚賞。眼看著衛子夫精心伺候太皇太後喝藥，又攙她起身漱口，細心地在竇太皇太後的後腰處墊了一塊鵝絨小枕。
竇太皇太後歇息了一陣，緩了過來，似笑非笑道：“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倒難為你還來為哀家做這些活兒。”
衛子夫客氣道：“嬪妾身為陛下的妃嬪，理應為陛下盡孝，侍奉太皇太後左右。”
竇太皇太後擺擺手道：“哀家知道你的孝心，哀家隻是心疼你的身子。”說罷歎了口氣。“倒是皇後許久沒到哀家跟前來了，若是她在，衛夫人你也可以不用事事親躬了。”
聽到“皇後”二字衛子夫心裏不免咯噔一下，交叉在身前以示恭敬的雙手不由緊握。到底年輕，麵上還是浮起了一絲尷尬，但到底礙著在太皇太後麵前，隻能又強撐著笑容，卻無一絲笑意。好不容易待竇太皇太後讓她退下了，臉上幾乎都僵了。
莉兒伴著衛子夫退了出來，衛子夫對她苦笑了一下，道：“我曾經做歌姬的時候上台必須要笑，沒有什麼高興的也要假笑，可是在這宮裏的笑，卻是比我那時的假笑難多了！”
轎輦不急不緩地行駛著，加上轎輦內部空間寬大，坐在裏麵隻覺得十分平穩。衛子夫卻是心緒不寧，撩起一邊簾子，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望見了椒房殿那高高翹起的飛簷。陳皇後椒房殿的紅木大門依然緊鎖，但似乎卻不似之前那般頹唐。衛子夫兩次進椒房殿，卻都是不愉快的記憶，對那裏幾乎是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如果可以，她希望再也不要跟這個地方再有什麼關聯。
可惜天從來都不從人願。衛子夫心裏這樣想著，放下了簾子。
陛下不讓人通報走進鴻寧宮，衛子夫瞧見他來了，便伺候陛下褪下沉重的赤金頭冠，又準備了溫熱的手巾為陛下擦肩，這一係列動作她想來是做慣了的，竟是十分的自然。
陛下倒是心情不錯，神清氣爽的，一眼瞥見梨花木小幾上的修活。走近拿起來一看，喲，竟是一個小孩子的大紅肚兜兒，針腳整齊，上麵繡著“雙龍戲珠”的圖案。陛下樂了，道：“朕不在的時候愛妃就繡這個打發時間啊？”拿在手上細細欣賞了一陣。“這個‘雙龍戲珠’的圖案倒是有趣兒，合了朕的心意，朕可是盼著夫人給朕生個小皇子呢！”
衛子夫羞紅了臉，麵頰上浮起了淡淡的粉色。到底衛子夫性格溫柔，若是性子跳脫活潑一點的，隻怕早就跳起來和陛下搶這件肚兜了。而她隻靜靜地站在他身旁，嘴角微微含笑。
陛下溫柔的看著她：“你現在身子重，還是多多休息。這些活計讓下人們做就好，別累了自己。”
衛子夫接過肚兜：“沒有呢，不累，有莉兒在旁邊提醒著，都是繡幾針就放下了。這不，這麼久了，這一件肚兜都還沒繡好呢。”
兩人閑談一陣，陛下作勢要去別處。衛子夫心中醞釀許久，嘴唇輕啟，緩緩將話吐出：“陛下是要去看看別的姐妹了麼？今兒嬪妾在太皇太後那裏伺候，倒是提起了皇後娘娘。怕是嬪妾伺候得不盡心，比不得皇後娘娘吧。”
心裏不是不酸澀的，可那又能怎樣？自己的那點感受，在久經世事的太皇太後麵前，根本不值得一提。若不是自己是陛下所鍾愛的夫人，太皇太後根本就不會注意到自己；若不是因為自己還懷有身孕，太皇太後更是不會對自己和顏悅色。安撫她，太皇太後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孫兒能夠開心罷了：可還有個孫女呢，那也是太皇太後嫡親的孫女啊，她自然更是看重了。
陛下腳步一滯，衛子夫心裏那股令人不適的感覺又浮了起來。雖隻有一瞬，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別樣的氣息，隻讓人覺得無限恐慌。陛下開了口，不知為何有種生氣的意味：“她自己要把自己關在那裏的，皇祖母要怪就怪她自己好了。”雙眼盯著衛子夫。“有時候賢惠太過了也不是件好事。”
聽出他語氣裏的責怪之意，周圍伺候的人全都跪下了，衛子夫也跪下了。卻心裏不平，忿忿地不發一言。
陛下沉默一陣，見她梗著脖子硬是不說話，反倒不氣了，轉而安慰道：“罷了，皇祖母也是關心皇後。這些話你聽著就是，不要多想了。”
一室的人得了寬恕都起了身，這時，莉兒卻從門外進來了，看她臉上竟是不好。衛子夫心裏的不適更重，又兼著詫異，見陛下還要安撫自己，心中卻暗暗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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