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2 更新時間：15-02-09 21:40
一夜淺眠，衣服上的味道在清晨時早已散盡。這是一個五月裏，陽光明媚的一天。容月睜開眼，依舊有些冷。昨夜隻披一件單衣就慢慢睡去，容月此刻手腳冰涼，有些頭重腳輕。起身將衣服穿戴整齊，元春正巧端著銅盆進到房間。
“公子！奴婢來……啊！您怎麼了？”
容月疑惑看向元春。
“您的臉色很是不好！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不必了。”容月搖頭輕笑，“我還要隨父親進宮。”
“可是……您這樣萬一又，又暈倒在百官麵前……”
看出元春的擔心，容月臉上笑意漸濃，“那樣的事從今往後都不會再有了！”不僅不會再有，他還要重新站上沙場，手刃仇人！
元春心知勸不動容月，便也不再多言，“請公子梳洗。早膳老爺請您去飯廳同用。”
“好。”
南街使館內，狄裘正與狄薑商議今日覲見朝宴之事。二人坐在一張飯桌上用膳，卻是心思、意見皆不統一。
“王弟，小璿的婚姻成為你一統天下的籌碼，為兄理解這是她身為王室公主的命運。可即便如此，難道連一年的幸福也不給她？”
“王兄如何確定璿與此次和親的駙馬定會幸福？”狄裘反問。
“如果是他，應該就會吧。”那個少年善良純正，與小璿必會是一對璧人。
“王兄有沒有想過，比起未曾享過的幸福，失去會來得更為痛苦！隻要和親事成，蒙德礦假意攻打我族，到時候再出兵拿回北疆的十九郡、攻下京都，就是名正！言順！到時候，璿想要什麼樣的夫婿沒有？如今我族實力已然恢複強盛而新朝根基不穩，正是大好機會！穆染天不是一個無能的皇帝，一年時間本王等不起。”狄裘看著狄薑，眼中的權欲毫不掩飾。
“那直接攻打不是更快！何必賠上小璿？名正言順？當初你率領萬騎攻破前朝北疆，也沒要什麼‘名正言順’的理由啊！你的野心！我的支持！數萬士兵視死如歸拚殺戰場！這些難道還不夠嗎？！”你難道真的要當了孤家寡人，把親人全部賠進權利的漩渦，才肯罷手？小璿、嘉兒，她們都是那樣信任你，又那樣純潔美好……為什麼，連她們也要利用？
狄裘詫異看著頭一次在自己麵前如此激動的兄長，深吸一口氣，“不夠！除了雄韜偉略，本王還要世人敬仰，萬民稱頌！新朝帝王的威名，本王要讓它徹底毀掉。”
狄薑沒有想到，七八年前的那件事影響會如此深遠。竟是讓狄裘耿耿於懷至今，對於權傾天下也變得越發執著。隻得無奈搖頭，“罷了！既然王弟已經決定，為兄必會助你。”
“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狄裘向來敏銳，他直覺狄薑一定有什麼隱瞞了自己。
“沒有什麼。”狄薑避開詢問的目光，“嘉兒應該醒了，臣兄告退。”
勤政殿內，禦史大夫石康顫顫巍巍跪在穆染天身前，“回皇上，朝宴已經準備妥當。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朝宴意在為戎族大公主擇選駙馬，如今您下旨不讓貴族子弟參宴，這……”
“既是戎族第一的美人，朕自然是歸為己有！”穆染天眯眼，“怎麼，石大人有異議？”
“臣不敢！臣不敢！”石康將頭壓得更低，他總覺得今日皇上的心情十分之差！從話語中也絲毫聽不出將要迎娶戎族第一美人的喜悅和期待。
“退下吧！”
“臣，告退。”石康如臨大赦，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急退幾步，轉身就跑走。從昨夜，官員貴族圈中就在瘋傳丞相家的病公子將成為戎族的駙馬。今日皇上竟然就免了所有貴族子弟參宴的資格，要自個兒迎娶公主。昨日皇上可還不是這個態度，那是絲毫沒有把和親一事放在心上。齊修和皇上究竟在密謀什麼？石康走在皇宮的官道上，怎麼想也不甚明白。
石康離去，一個人從屏風後走出來，正是方才剛剛進宮的穆景華。
穆景華此刻一臉詫異，“皇兄，您當真要娶那個戎族的什麼公主？”
“怎麼，景華看上她了？那樣的話，朕可以讓給你。”
“不！不！不！臣弟才不要當什麼駙馬。”穆景華連三擺手，試探道：“難道皇兄是不想他娶，所以才……”
“你還是關心自己吧。”穆染天扔出昨日齊修看過的那本小冊子給穆景華，“狄裘已經和京都的五位官員密談，都是與邊疆戰事淵源甚深的職位。”
穆景華扁嘴，表情哀怨，“皇兄居然都不關心景華生死，隻知道國家大事。”
“你不是活著嗎？”穆染天不理會穆景華的抱怨，伸出一指在展開的冊子上勾出兩個人名，“這二人是朕的暗樁。你可以從這裏下手。”
穆景華瞪大眼，“瞧這上寫的，狄裘給他們的好處可是比您大方多了！就不怕他們臨陣倒戈，將您的底兒給賣了！”
“朕已經允諾，將她們的女兒許配給你。”穆染天從容回應。
“啊？！”穆景華的眼瞪得更大更圓，“臣弟不娶！”
“由不得你！”穆染天的聲音驟然降溫，“不娶她們也可以，那就迎娶戎族公主。你選吧。”
穆景華從小就害怕穆染天這個動不動就板著一張冷酷俊臉的皇兄，他低下頭不敢再反駁，“那還是娶兩位大臣的女兒吧。”穆景華想，戎族公主肯定立馬就要娶，如果是大臣的女兒還可以拖上個一年半載，到時候再想個法子給推拒了，就萬事大吉。
“如果可以，皇兄也不願逼你。你早晚都要娶妻生子，餘亞東將軍和安銳中尉的女兒都是品相極佳的女子，做個王爺側妃綽綽有餘了。”
“臣弟知道了。”穆景華心不在焉應著，又試探性地問：“既然皇兄要娶戎族的大公主，為何不把這餘小姐和安小姐一塊兒……”穆景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記森冷目光嚇得住了嘴。
“說正事吧。除了昨夜在緋嫣館中所聞，你一路回來可有其他發現？”穆染天再一次回避穆景華的試探。
“一路上就發現，那些殺手都弱爆了！臣弟我，隨便抬抬腿就把他們打得是落花流水！”穆景華說得得意，還不忘帶上動作。
“嗯。看來你確實是被趕著回京。”
穆景華的臉立馬晴轉烏雲密布，小聲抱怨：“皇兄說得也太不給景華麵子了！”他是被一路追殺，趕著回來。殺手們對他不下殺手，隻往京都方向趕人，還搞得他狼狽不堪逃命的時候丟了全部家當，不得不快馬加鞭回到京都，好填飽肚子睡個好覺。
“月妃姐姐的死真的是皇兄所為？”穆景華暗暗觀察穆染天的臉色，忍不住第三次試探。
“嗬！”穆染天冷笑，“齊修利用完兒子，還不忘利用女兒。當真是慈父楷模。”
穆景華疑惑了。難道齊修昨夜所說都是騙狄裘的不成？“臣弟愚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以為是誰派人追殺趕著你進京？齊修故意引你聽到這個消息，恐怕等的就是朕親自迎娶戎族的公主。他不過是在逼朕。”
“皇兄要是不想娶也可以推給別人呀！”穆景華脫口而出。
穆染天上揚的劍眉略微一顫，深邃漆黑的瞳仁片刻失神，“別人？”
穆景華驚覺說錯了話，趕忙住嘴不再多言。這個“別人”如今恐怕就隻有那一人了。齊修在朝中勢力龐大，現在滿城傳言齊小公子要成為和親駙馬，誰家還敢摻和。更何況，有了同盟，狄裘也不會再將那公主許給旁人了。
“為什麼一定要皇兄娶那個公主？齊修又究竟是何目的？”穆景華問。
“或許真的是為了報仇。”穆染天輕歎一聲。
“啊？！”穆景華徹底暈了，“為了報仇？月妃姐姐真的是……皇兄你……”
“是又怎樣？”穆染天冷笑，“齊修對自己的一雙兒女可沒這麼深厚的感情。他要報的仇，另有原因。”話到這裏便止住了，穆染天不願說出這個原因，穆景華也不敢再問。
“除了餘亞東將軍和安銳中尉，這個人你也要多加留意。”穆染天伸手在小冊子上又劃出一個人名。
“蒙銀奎？”
“此人是鎮北將軍蒙德礦的世侄，如今擔任武庫令一職。京都中兵器的貯備和管理皆由此人負責。狄裘秘密會見的第一人，就是他。”
“蒙將軍真的叛變了？！”穆景華大驚！他不能相像那樣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也會參與謀反這種事情。
“不錯。不過齊修此番借著蒙德礦之名利用狄裘，蒙德礦便不會再被狄裘全權信任。他們的隔閡，正是朕的目的。也不枉費朕將如此重要的情報透露給齊修。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同時算計了朕。”穆染天說到這裏神色有些黯然，“你此番回到京都，就留下來幫朕打理朝務吧。對外，朕會宣稱你是奉密詔回京。”
“那北疆呢？蒙將軍叛變了，臣弟不是更應該回去才對？”
“和親事成之前，狄裘不會有所動作。蒙德礦也不會輕舉妄動。”穆染天歎息一聲，又語重心長道：“朝堂爭鬥與行軍打仗不同，你要多加小心。”
“是，臣弟知道了。”穆景華看著神色凝重的穆染天，總感覺他的皇兄有事瞞著自己，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問出了幾番試探，最想要知道的問題，“那個人究竟是不是月？還是如齊修所說，隻是替身？”
穆染天聞言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有想到穆景華會問得如此坦白。他仰麵，喉結急速上下顫動，深吸一口氣，又緩緩低頭目視前方，終是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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