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66 更新時間：15-03-26 08:02
阿斯莫德安靜的被老傑斯帶到他的辦公室，對著麵前那溫熱的牛奶，沉默不語。
“喝吧，沒下藥。”老傑斯明顯是誤會了什麼，輕嘲的一笑說：“我說了，我老傑斯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會對一個小鬼用出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為什麼？”阿斯莫德捧起那杯牛奶，卻始終沒有入口。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老頭子明明對於他殺人這件事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卻依舊死抓的他不放？
“什麼為什麼？”老傑斯又點燃起一根雪茄，帶著點笑意說：“你是問我為什麼白給你牛奶啊？那是問我為什麼要賠償？”
“兩個都是。”
“嗬。”老傑斯有些失笑。他原以為這個小鬼是個心機深沉的主，卻沒有想到…竟是個單純的二愣子。
“我這牛奶呢~自然不是白給的，等一下你要付賬給錢的。至於為什麼我要賠償嘛……”他拖長了語調說：“其實也很簡單。你破壞了我的規矩，那就要付出代價。不然…今天你在我這殺個人，明天又來個誰在我著鬧事打架，那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那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呢？”
“我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這很重要嗎？”
阿斯莫德凝視了老傑斯良久，認真的點頭說：“是。這對我…很重要。”
因為這老頭突然變換的態度，實在是有些詭異。而這些突兀的改變，又明顯的與自己有關。他想知道、想解開這疑惑，所以他明知這老頭未必會說實話，可他依舊還是問出了口。
這個小鬼，很敏銳啊！~
老傑斯靜靜的抽著雪茄，一語不發。他最開始，隻是單純不想讓他繼續傷害比爾而已。可是後來…他從這個小鬼身上聞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味道。——那是不屬於人類的，黑暗生物的氣息。
他也很奇怪，明明這個小鬼鬼看起來還算單純無害，而且他一番接觸也覺得他很是簡單好懂，可是他給人的那種深沉的黑暗感，卻是始終縈繞不去。
一根雪茄緩緩燒完，老傑斯幾度開口想找個借口敷衍了事。可是…他望著那清澈又認真眼睛，卻怎麼也起不了欺騙的心情。
終究，他還是不夠心狠。
他閉了閉眼，深深的歎了口氣，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因為你是沒有心的人。沒有心怪物，不管怎樣掙紮，終究會被黑暗所吞噬。而你，又太過美麗。美麗又黑暗的物種，會給人帶來無盡的麻煩。所以…我才會改變主意。”
老傑斯這直接了當的話語令阿斯莫德的呼吸霎時停止。他甚至感覺這一刻他那空蕩蕩的胸膛有什麼東西竟被人狠狠的揪起。他驀然的抓上了自己的胸口，說不清這窒息的感覺是什麼滋味。
難道…就是所謂的心痛嗎？
第一次品嚐到悲哀的阿斯莫德被這沉重的壓抑想要呼吸，卻發現自己怎麼樣也喘不過氣來。他從不知道，言語竟會是這麼的傷人。怪不得哥哥曾說：名字是言靈，語言是種咒，這世上沒有流言破不開的城。原來的他不懂，為什麼哥哥每次看自己的目光都是那麼的憂傷？他現在有一點點明白了，卻依然不悔。
他沒有心，他知道。被黑暗所吞噬，他也有所覺悟。畢竟，一直與怪物所戰鬥的他，一直被深淵所窺視的他，如果沒有成為怪物，沒有被黑暗湮沒的覺悟，那他還談什麼複仇？！又怎麼去複仇呢？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懂，為什麼這一切結局早已擺明，但被人用語言戳破時他會這麼的憤怒和…難過呢？
他輕垂眼眸，想要像以往那樣淡然微笑，可是這次他卻怎樣也無法控製住嘴角。他的心思太過駁雜，早已失去了那份應有的淡然。尤其是那濃鬱的幾乎將他湮沒的不甘，更是讓他不自覺的問道：“這就是你全部的理由嗎？還是…你所謂的給人帶來麻煩，指的是另有其人？”
“你…真的很敏銳。”老傑斯慢慢的向前傾身。“如果不是因為怕你傷到比爾，我想，我還是會很歡迎你的。”
“是嗎？是因為比爾嗎？”阿斯莫德喃喃自語。一直埋伏在腦海的迷霧終於被吹散。可是為什麼，他已經知曉了答案，卻更加不開心、更加的不甘了？！甚至，還有一種陌生的情緒衝到他的心尖，令他憤怒的想要抓狂？
從不知嫉妒為何物的阿斯莫德，此時隻是想著：如果哥哥醒來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這麼疑惑和難過了。
一直以來，隻要有哥哥在他身邊他就滿足了。可是又是為什麼，這一刻他卻想要更多？多的竟然讓他有一種衝動，一種證明自己不會傷害他人的衝動。而這種衝動之下，他居然會說出：“你又不是我，為什麼確定我會傷害比爾？！”這樣怨氣森森的話，這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怎麼會這樣呢？
他問著自己。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明明他對那個家夥毫無興趣的。
“那麼…我現在認真的問你，你認真的回答我。”老傑斯雙手交叉合握在一起，目光淩然。“如果有一天，比爾捧著他的心來到你麵前，讓你接受他。你能保證你會嚐試著去愛他嗎？”
——愛？
阿斯莫德沉默。
‘愛’對他而言，太過沉重。莫說他沒有愛人的這個功能，就算是有，他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因為，他是阿斯莫德。是從他一出生，就把自己的愛，自己的情，自己的一切一切都給了另一個自己的阿斯莫德。這世上，除了艾斯，任何人與他，都不過是手中的一粒沙，是吹是留，都隻在他股掌之間。
“看吧~”看著久久一言不發的阿斯莫德，老傑斯譏諷道：“你就是這樣。沒有心的怪物，也隻能給別人帶來傷害而已。”
“喂！！那個臭小子呐？！那個殺了我弟弟的臭小子在哪？！！
突然的吵鬧聲令老傑斯不得不結束將要繼續的話題，他不由的揚聲喊道：“索爾，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老板。不過是被剛才那個死人引過來的幾條雜魚而已。”作為老傑斯的第一助手，索爾對老傑斯的問話自然是及其恭敬，隻是再恭敬也難掩他話中的不屑。當然，這些不屑自然是因為那幾條所謂的‘雜魚’。
“是嗎？”老傑斯微微撩起眼皮，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喂！小鬼。有個方法不用你賠錢，幹不幹？”
“什麼方法？”阿斯莫德抬眼，心下已是了然。
“你把這些麻煩處理了，我就不用你賠錢了，怎麼樣？”
“好。”阿斯莫德回答的幹淨利落，隻是嘴角那深深的嘲諷卻怎樣也抹不去。
雖然他早已知道，這世上他隻能靠自己，可是被人如此的諷刺一通卻又利用的這般光明正大，這還真是莫大的恥辱。
——啊！~這世界還真是不公平呢！~
他伸手遮住了臉上越來越大的笑容，但卻怎樣也遮不住心中那個越來越空的黑洞。
他發現，好像這世上所有的黑暗都一直向他敞開著，而通往幸福的大門卻一直死死的關上。如果冰冷殘酷就是現實，那他是不是要更加冷漠無情才好？如果所謂人心總是令人這般恥笑，那他是不是要加以殘害才行？如果世界是一場棋局，人生是一場遊戲，而他無論如何都隻能成為棋子，那麼…就讓他成為這顛倒黑白，掌控一切的‘後’吧！他不會去做‘王’，因為‘王’的束縛太多，他要做更加肆意，更加自由的‘後’。然後把這個從不對自己展顏一笑的世界，攪得更加陰沉混亂。
這是他，阿斯莫德，對這個世界的——報答。
他舔了舔唇，帶著幾分玩味，幾分嗜血，還有深深的諷刺與詭異，妖嬈的走向那幾個端著槍的大漢們。
——呐！~老頭子，既然你想保護比爾，那我偏偏就要毀掉他~就讓咱們比比是你這隻人老成精的狐狸厲害，還是我這個沒有心的怪物更勝一籌吧！~
他抽出了袖中的長劍，輕巧的躍進人群。仿若是一隻翩飛的蝴蝶，上演著一曲最美的舞姿。
比爾癡傻的望著那遊離在人群中的深紅，睜睜的看著艾斯如同地獄魔神般不斷的收繳他人的性命。他隻覺的自己手腳冰涼，心緒百般疼痛，就好像有誰拿著一個把刀，插在了他的心口上來回的剜割翻攪。
——是誰？究竟是誰把他的艾斯變成這個模樣的？！！
他的艾斯呢？他那個連傷害他人都會覺得痛心的艾斯去哪裏了？為什麼隻是短短的幾個月，他的艾斯就消失不見了？可是又是為什麼，他看著那雙冷漠無情的眸子，明明心中這般疼痛，但卻又奇異的染上一抹快意？！！
就好像…在他的潛意識裏，他一直都在期望著艾斯的…墮落？？
槍聲很快的停止，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空間靜的仿佛連時間都一同停止。阿斯莫德淡漠的站在幾人的屍體之上，冷傲的如同傾世的女王一般接受著眾人的膜拜。他淒然一笑，揪住了不知多少人的心。縱然這滿地的鮮血、這滿眼的血肉，都在這一笑中，刹那褪色。甚至有一個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碰觸他，卻被他一劍斬下頭顱時，那人的視線都一直緊緊的追隨著就算是夢中，也夢不到的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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