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11 更新時間:15-07-15 10:48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左又和楊遲崢的比賽結果也即將揭曉。金燦站在酒店門口看著晦暗的霞光,心裏很不是滋味。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警察,竟然什麼事都做不了,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聽他人的指揮,讓她懷疑自己選擇這個職業是否是正確的。
左又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還會有這樣感性的一麵。竟然在這裏看火燒雲。”
“快要結束了吧?”金燦微笑著深吸一口氣,聲音出奇地平靜。
“就像那些雲一樣。”
“我什麼忙都沒有幫上呢!”
“一開始不就是說好了,是我幫你的忙嗎?我還得謝謝你,讓我有事可做。我可不想像個普通的私家偵探一樣,到處偷拍他人的隱私,一不小心落到被人打死的地步。”
“是我要謝謝你。可是我希望我以後不會再找你合作。”
“你這個大小姐受不了我這脾氣?”
“我不停地依賴別人,隻會讓我自己錯失鍛煉的機會。”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你認為我的熏陶是擺設?”
金燦報之以無力的微笑,“你找出凶手了嗎?”
“還沒有!”
“那以後你就得把個人的自由賣給別人了。”
“我希望不會那麼糟糕。”
“嗬,”金燦長出一口氣,“但這一次,你終於輸了!”
“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認輸的。”
金燦看著左又的臉,似乎想要知道他到底還有什麼翻身的機會。
左又明白金燦的意思,他神秘地說:“我在等一個人!”
“誰?”
左又一臉空白地搖了搖頭,“好了,走吧!落日這種東西會吸食人的精力,像我,從來不看。再不走可要錯過好戲了。”
所有人都到了大廳,楊遲崢青一塊紫一塊的的臉上露出得意自信的光芒。
他說:“各位,我昨晚見到左先生請大家吃晚餐,覺得自己受你們關照卻不請你們吃頓便飯,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我給大家訂了飯菜和酒水,感謝你們那麼配合我的工作。”
在座的人開始鼓掌,這讓左又有點不平衡,昨晚上他沒收到幾個人的掌聲。
“但是,”楊遲崢接著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那位讓大家困在這個酒店的罪魁禍首揪出來,再吃飯呢?”
在場的人開始小聲議論。
“大家或許不相信,那隻披著羊皮的狼就在我們當中。”
議論的聲音更大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都寫滿了話。似乎在問“你是那個人嗎?你是那個人嗎?”
“怎麼可能?”周正扯著雄渾的嗓音說,“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相處了那麼久,我們當中怎麼可能出現殺人凶手呢?”
錢鳳仙低著頭,用細微的聲音再次向李茂德確認,“你確定他們隻是在開玩笑,他們不再懷疑我了?”
“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聽人家說下去!”李茂德小聲應付自己的太太。
“要說就趕快說,別吊人胃口!”左又冷冷地說。
楊遲崢一笑,向左又確認,“左先生,你確定你沒有什麼話說嗎?”
左又用鼻子過了一口氣,把臉轉向別處。
“你可要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啊!”楊遲崢用紳士的微笑回應對方的無理。
楊遲崢掃視了一眼所有在座的人,然後朝一個方向走去。他在一張桌子前站定,湊到一個沉默的人的耳邊問:“陳經理,所有的人都看著我,為什麼你低著頭呢?”
陳鎖玉抬起頭來,沒有半點兒不安,她笑著說:“你別見怪,我以前也沒有盯著你看的。”
“她是我的太太,他不看你,你難道有意見?”何天成接過話茬。
“哦,對了,我有事問你,何先生。你要老實告訴我。”
何天成對楊遲崢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感到很不安,他沒有搭腔。平時的囂張氣焰減去了一半。
“你說你在李欣悅住店的那段時間出差去了,然後在她出事的那個晚上正好回來了,有這事嗎?”
“這也要受懷疑嗎?”
“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難道是老板?”
“不可能吧!”
“噓!小聲點,別瞎說。”
“總不見得是經理!”
“經理殺隻雞都怕,不會是她。”
“那個什麼人的,到底行不行啊!”
“估計在胡亂冤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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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燦使勁咳嗽了一聲,在座的嘰嘰喳喳的聲音頓時停止。今天大廳裏的警察比平時多了許多,算上金燦,有七八個了。沒有人敢頂撞金燦,大廳裏一片鴉雀無聲。
何天成無可奈何地說:“是!”
“你是不是叫所有的員工隻字不提經理和死者吵過架的事情?”
何天成咬了咬牙,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在座的所有人咆哮,“他媽的,誰給我說出去的?”
“那就是有嘍!”
何天成拎起楊遲崢的衣領,一字一頓地說:“怎,麼,樣?”
兩個警察,連忙過來幫忙,把何天成架住。
楊遲崢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對兩個警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管。兩個警察放開何天成,其中一個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何天成一眼,對楊遲崢說:“有需要,叫我們。”
“好,謝謝!”
何天成氣鼓鼓地坐下,陳鎖玉抓住丈夫的一隻手,對他搖了搖頭,叫他不要亂來。
“何先生,你這樣隻會使自己難堪。我建議你也不要讓你太太難做了。”
“你想說,我是凶手?你有什麼證據!”
“我沒有說你是凶手,我說的凶手是她。”楊遲崢的手指著一臉無辜的陳鎖玉,“你的太太,陳經理,陳鎖玉。”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議論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一浪高過一浪,金燦的拍手警告也沒有人聽見。人群吵翻了。
“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了?”廚房的大鼠說。
“你這個律師根本就不懂!”廚房師傅情緒激動。
“這絕對不可能!不可能的。”劉聲嘯也不願相信那樣的結果。
“胡說八道!”老王也發表意見。
“陳經理是個難得的好人,不會是她。”連李茂德也不相信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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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反駁楊遲崢,隻有張弛一個人始終保持著安靜。吵嚷還在繼續。
“我們經理不可能是凶手,是你搞錯了!”張格莉頂著那個塌鼻子對著楊遲崢叫喚。
張弛揚起一絲精明的壞笑,對張格莉的話加以評論:“你這樣嚷,別人怎麼會聽你的,你需要拿出證據來證明經理不是凶手。同理他也需要證據來支持他所說的。”
“安靜!”楊遲崢用最大的聲音喊道,全場安靜下來。“如果她沒罪,你們用證據來反駁我,她自己也可以反駁。所以你們先聽我說。”
於是酒店的那些工作人員都憤憤不平地坐下來,耐著性子聽楊遲崢分析。楊遲崢離開經理的桌子,坐到了離警察較近的位置,這也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舉措。
“你們的經理雖然溫文爾雅,但是也不可否認,她外柔內剛的品格。這是種好的品質,但是用錯了地方,就危險了。你是個很自重的女人,肯定也很看重自己的名聲。那天你為什麼會和李欣悅發生爭執,而且被她指著鼻子罵成‘賤人’?”
何天成已經按捺不住了,他握著拳頭,衝過來,“你這個人胡說八道什麼?”但是他沒走幾步就被警察逮住了,他在警察的手中掙紮,照樣罵罵咧咧。
楊遲崢遇到這種屬於膽汁質的氣質類型的人,是會有很多麻煩的。他站起來送了他一句話,“你這個樣子,永遠隻是在拖她的後腿。用用你的腦子吧!”
“先把他帶到車上!”金燦嚴肅地對警員說。
陳鎖玉沒有看他的先生,她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麼。
“陳經理,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和李欣悅發生口角。”沒有了何天成那顆炸彈,楊遲崢重新坐在了陳鎖玉附近的桌子邊。這樣他可以聽到所有人的聲音。
她緊閉雙唇,眉頭緊鎖,似乎找不到措辭。
“你是想說,李先生當時在你的辦公室裏。他要求你拒絕李欣悅住店,然後他要求你告訴他老王的房間號,是嗎?”
她心有不願地點點頭。
“你當時同意了?”
她再次點頭。
“所以她罵你是賤人?你對她這種羞辱很惱怒吧?”
她搖搖頭。
“正常的人一般都會惱怒的。”
陳經理沒有回應,兩隻手緊緊交織在一起。
“你在李欣悅出事的那天晚上,下樓和你的員工交流。據我了解你離開廚房之後就向櫃台的趙鄧蘭了解情況,期間沒有幹任何事情,對吧!”
“對。”她終於發聲了。
“據我了解,你離開廚房的時間是晚上10:34,而從廚房到櫃台最多兩分鍾也走到了。你到了櫃台和趙鄧蘭談話,可是當時趙鄧蘭這在十一樓和李欣悅說著話,你是怎麼湊上去談話的?”
陳鎖玉顯然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疏漏,她的手心裏攥出了汗。她無話可說。
“你當時根本就沒有去櫃台,而是上了樓。你當時按了好幾遍電梯就是不下來,你知道怎麼回事了吧!電梯的監控都把你記錄下來了,你也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了。這點你也知道吧,左先生。”楊遲崢看著左又那副鎮定的模樣,上揚起他的右嘴角。
“從電梯門關上的時間算起,到電梯門打開,這段時間的剛好是一樓到十一樓的時間。你在十一樓幹了些什麼?為什麼要隱瞞呢!”
“我上樓隻是拿一下我的手機,我先生說在那個點兒會打電話給我,我手機沒帶身上,所以上樓去取。”陳鎖玉反駁道。
“但是你為什麼要隱瞞呢?當時你離李欣悅和趙鄧蘭都很近吧!就沒有遇上,然後恰好聊上幾句?你到底使了什麼手段,你自己清楚。
“你先是告訴李欣悅,這個酒店裏藏著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對她存在很大的吸引力。所以弄得她東看西看,到處找。你恨李欣悅恨之入骨,而且你一直清楚趙鄧蘭對王立文的感情,她恨李欣悅的程度也不比你淺。你充分利用了這一點,讓趙鄧蘭向李欣悅透露那個東西藏在水箱裏。李欣悅水性好,愛冒險,也有冬泳的經驗,她自然是不怕那隻小小的水箱。可是她哪裏知道那個水箱底部能產生吸力,她進去是九死一生。就那樣,你幾乎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了那個眼中釘。”
“我沒有!我也不恨那個人,我不認識她。沒有必要為幾句口角,去害死她。”
“你敢說,你不恨她?你看這是什麼?”楊遲崢不知從那裏拿出來一張小卡片。“這是李欣悅的名片,我在你的房間的抽屜裏找到的。你先不要怪我亂翻你的物品,也不要再驚訝了。大家想看的都可以來看,這張小小的名片上不知被針狀物紮過多少小洞,李欣悅的照片連皮都被撕去半層。這要不是恨,那古代女人紮小人也是玩笑了?”
陳鎖玉沒有任何話說,頭漸漸埋下去,前額的頭發垂下來,根本看不見她的表情。
“這張名片還是新的,估計你們沒有鬧翻的時候她給你的,我也不追究你是從哪兒弄到的。不管是什麼原因,你恨她已經是事實了。接下來再講趙鄧蘭的事。那位姑娘剛來也沒多久,你不能完全信任,要是她嘴巴不緊把事情抖落出去,那是你不願看到的。所以死人才是最安全的。是嗎?”
陳鎖玉變成了啞巴,她隻有把頭埋得更低,她的身體開始顫抖,不知是因為心理的原因,還是雙手抓握太緊導致的。
“一個有腦子的人肯定會覺得奇怪,在這個酒店幾乎隔兩年就會發生一件大案子,而且地段完全沒有優勢,三教九流的人進出隨意。為什麼它還能這樣屹立不倒?我想這裏的老大沒有點本事確實是不太可能的。柔柔弱弱可忙不上什麼忙。
“你手裏有鑰匙,不管是水箱的,還是房客的。要拿到老王的安眠藥,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嚇唬趙鄧蘭,叫她出去避風頭。然後給她定好一個房間,把安眠藥給她,叮囑她這是安神的藥,要是睡不著,就多吃幾顆?我已經問過趙鄧蘭死的那個小旅館,他們說是有個男的,替趙小姐訂了那個房間。這種混淆視聽的方法已經過時了,那個男的是你的先生,對不對?”
陳鎖玉搖搖頭。她的兩隻手鬆開了,她整個背影顯示出如釋重負的摸樣。
“那還能是誰?”
“是我!我用軟件改了聲音。”她抬起頭,不再顫抖。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說的沒錯。兩個人都是我殺的,是我害的。我恨李欣悅,我非常恨她,她咎由自取。至於小趙,我、、、、、、隻能說,對不起。”
全場一片安靜,所有眼睛都看著陳鎖玉。那一雙雙閃爍的星星,曾是他們真誠緊緊相擁的心。沒有人說一句,也沒有人吐出一口氣。楊遲崢得意的神情,金燦緊鎖的眉頭,左又的無動於衷,員工的五味雜陳,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這個世界頓時一片寂靜。
然後,陳鎖玉原本倔強的眼睛裏,掉下一顆淚,兩顆,三顆、、、、、、
所有的人都很難過,女的員工也像他們的經理一樣流著眼淚,慢慢地大廳裏響起了更多抽泣的聲音。張格莉轉身靠在離他最近的張弛的肩膀上,壓抑地哭著。另一個女的員工哭得更厲害,她的聲音把經理的蓋了過去。廚房裏那三個師徒,也在偷偷地掉眼淚。老王老淚縱橫,老蝙蝠低著頭一聲不吭,周正轉過身去背對著所有人,劉聲嘯呆呆地坐著。連李茂德也哭了,他情難自禁地摘下眼鏡,用手擦去眼淚。這樣的場麵讓楊遲崢懷疑自己的眼睛,找到了凶手,大家都得以擺脫這個酒店,不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嗎?
陳鎖玉用她的手掌撐起自己的身體,從那個包裹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她向李茂德和錢鳳仙夫婦走過去,一搖三顫,幾乎跌跌撞撞。她在那對夫婦麵前站定,她擦幹眼淚,使自己安靜下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對眼前的那對父母說了一聲“對不起”。眼淚再次流下來。
她要麼是一個真心後悔的人,要麼就是個十足的演員。她的眼淚像一場百年一遇流星雨,劃過灰白色的天際。幾乎使所有的觀眾淚流滿麵。
唯獨一個人例外,錢鳳仙可不會原諒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母性突然爆發了。她從椅子上騰跳起來,一巴掌扇在陳鎖玉的臉上。她揪住對方的頭發,撕心裂肺地哭罵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沒有了丈夫保護的陳鎖玉,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任人宰割。烏黑的碎發被扯得一團糟,黏在沾滿淚水的臉上。她沒有還手餘地,也沒有自衛的能力。錢鳳仙的每一巴掌都不偏不倚地印在她的臉上。
酒店裏所有的員工都憤怒了,喧嘩吵鬧起來。警察隻有衝上來先製止員工。但是比警察更早衝出來的是劉聲嘯。他一把扯開那個胖婦,摟住陳鎖玉,替她抵擋住那人拳腳。
可陳鎖玉似乎並不領情,她使勁推著劉聲嘯,似乎希望自己能死在“熊掌”之下。沒有言語,劉聲嘯隻是把經理樓得更緊了。員工一個個麵紅耳赤,摩拳擦掌,隨時都可能發生暴亂。
警察忙把錢鳳仙拉住,要不是警察的幹涉,估計要亂了套了。
警察過來把陳鎖玉從劉聲嘯的懷裏拉開。被巴掌扇得紅撲撲的臉蛋加上朦朧的淚眼,陳鎖玉顯得分外美豔動人。她像迷失在森林裏的白雪公主,非常無助。她慘白細瘦的手腕被拷上冰冷的手銬。那對寬大的銀色手鐲,在亮起的燈光中閃動遠離塵世的冰澤。這個犯人的身體裏似乎有種不可思議品質。
她被警察帶走了,酒店裏的所有工作人員也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經理消失的地方,所有人似乎都丟失了靈魂。
這樣的場景是楊遲崢沒有想到的。本來他贏得比賽應該值得慶賀,但是此時他的心卻非常沉重。他似乎在懷疑自己這樣做是否是正確的。贏了左又,帶給他的開心、興奮,被剛才發生的場景掩蓋過去。他沒有見過一個殺了人的人,她的內心會如此痛苦,會比死者的親屬更難受。那個如此受人愛戴的經理,竟然是殺人犯,這種結果讓人難以接受。但是生活並不是都盡如人意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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