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一曲天籟傾君心

章節字數:8558  更新時間:15-06-16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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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婉吃驚地呆立在那,他不是自己現實世界的哥哥嗎?難道他也被騙到這個世界了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婉兒,可還記得哥哥?”

    文軒來至青婉麵前,見她一臉驚訝地凝視著自己,文軒有些緊張地問道,聽爹娘說道,小妹得高人救治,不但治愈異症,還恢複心智,可今日一見,她凝視自己的眼神中,怎麼還是能見到那昔日的眼神?

    “妹妹,我是你哥哥,你可曾還記得?”

    不甘心地再次問道,青婉滿眼淚水地喃喃道:“哥哥”

    “是我,最疼愛婉兒的哥哥!”沐文軒有些哽咽地應道。

    “久別數月,哥哥一切可都安好?”

    第一次, 親耳聽到妹妹能說出如此規整的話語,文軒竟然有種想要大聲高喊的激動心情!

    他激動地說道:“好!好!好!一切都好!你在家中一切可都安好?身體都好了嗎?心還痛嗎?還有……。”

    見他激動的熱淚盈眶,青婉趕忙打斷:“一切都好,哥哥放心!有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知念,襲夢日夜照料,心不痛了,身體也很好!”

    “好了,好了,表哥隻見妹妹,隻知關心妹妹,可曾發現,你的表妹也在這裏,如果你們兄妹二人還要如此問下去,那我可要先行告退了,省的站在這裏,被人冷落。”

    吟秋佯裝生氣,文軒趕忙道歉:“是是是,都是做哥哥的不好,哥哥這裏給你賠不是了!表妹就不要再生氣了!”

    吟秋轉嗔為喜道:“誰說我在生氣?見你們兄妹二人感情這麼好!羨慕都還來不及,怎會生氣!”

    青婉走向前輕挽著吟秋說道:“遊園許久,想必都以餓了乏了,不知我可有這個榮幸,請得二位去我‘芙蓉軒’小憩一會兒?”

    “好啊!聽這裏奴才說起,說你的住處被你裝扮的非常雅致,要不是姑母阻攔,早就去你那裏了!”吟秋高興地挽著青婉,一刻不待地拉著青婉朝別苑走去,文軒跟在二人身後一同走去。

    這樣說笑著,不會兒的工夫,他們就說笑著來到了“芙蓉軒”。知念沏好茶水,擺上秀色美味的糕點,三人坐於桃花樹下,一邊品茗一邊欣賞著這雅致的景色。

    吟秋吃了點糕點,誇讚道:“這裏可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佳人,美景,珍饈美味,簡直是人間‘蓬萊仙島’!‘芙蓉軒’這個名字也取得非常的靜雅!”青婉微笑說道:“那日黃昏立於疏窗之下,見得院內景色,柔美靜和!遂想到一則故事:《南史》記載,世家子弟庾景行,自幼就節儉恭孝,為官之後,也是兩袖清風,後被王儉委以重任。當時人們把王儉的幕府稱為‘蓮花池’,安陸候蕭緬便給王儉寫了一封信祝賀,信中寫道:‘盛府元僚,實難其選。庾景行泛綠水,依芙蓉,何其麗也’。”

    吟秋掩笑道:“以一男子來自喻,難道表妹是要想成為男兒不成?!”

    青婉笑道:“選此名,絕非是表姐所想的那樣,隻不過是想以古人之美好德行,提醒自己,要做個柔和孝順之人!”

    吟秋怎會不知其中寓意,隻不過是想逗笑與她,見她一副鄭重神情,不免有些好笑,掩麵笑道:“對了!再過幾日便是花朝,我們出去拜祭百花娘娘!”

    青婉喜道:“真能出去遊玩嗎?那真是太好了,天天在這偌大的園中遊蕩,快要悶死人了!”

    青婉看向哥哥,本想問他可願一起去,但見哥哥眉頭緊鎖,出神的想著事情?青婉輕喚一聲。

    文軒笑答道:“何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青婉輕輕搖頭,關心問道:“哥哥可是有煩心之事?”

    文軒微微一笑,說道:“並沒有什麼煩心之事!妹妹多慮了!”

    小妹如此天真爛漫,如雨後初荷清新脫俗,見她這般快樂,無憂無慮,他怎忍心將生意之事告知與她,即便告知她又能幫上什麼?這如花般豆蔻年華,是這樣柔弱,見之可憐,又怎忍心將她平靜無瀾的生活擾破?青婉雙手覆於他緊握單拳之上,文軒隻覺似有一絲柔暖的力量直達心底,青婉柔聲問道:“哥哥可還認我這個妹妹?”

    文軒不解,鄭重答道:“你我是嫡親兄妹,怎會不認?”

    “青婉問道:“那可還一如從前疼愛妹妹?信任妹妹?”

    “當然。”

    “妹妹對哥哥關心之情,並不少於哥哥分毫,哥哥見不得妹妹百結愁腸,竟日憂思,自然妹妹也心疼哥哥心事重重,終日緊鎖眉頭,既是一家人,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僅僅幾月未見,沒想到青婉竟然變得如此細心體貼!又聞得她此番話語,文軒著實感動,將近日憂思之事告知與她。聽得哥哥之言,青婉忿然拍案怒道:“官府這分明是變相斂財,我們按律繳稅,並不曾有過偷稅漏稅之行為,年年征稅,稅銀稅糧真正到達國庫之時,恐怕早就被底下官員揩刮的所剩無幾了,昏君無道,水災他不治理,荒亂他視若無睹,皇宮內苑夜夜歌舞升平,他卻不聞皇城之外那泣血呼救之聲,貴為天子,置百姓生死於不顧,此等昏庸無道君主,早就惹得人神共憤,欲殺之代之……。”

    文軒趕忙起身,捂住她的嘴,小聲囑咐道:“妹妹,此等大逆不道之話切莫再提起,今日幸是隻有我們幾人,若是讓外人聽見,你之前所說的每個字,那可都能帶給咱們家族滅頂之災啊。”

    真是不說則已,一說驚人啊,嚇得文軒一身冷汗,沒想到如此千嬌百媚,柔弱可憐的妹妹,骨子裏竟是這般俠骨豪情!可當得巾幗英雄!隻不過,如此大膽無畏,如此毫無忌憚,是不行的,隔牆有耳,你怎會料到這般無心之語不會被心懷不軌之人聽去?怕是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說錯話,青婉緊抿著雙唇,無辜地看著哥哥,文軒無奈地笑笑。“怕是有些人又把我忘記了吧?”吟秋輕笑,兄妹二人這才意識到隻顧談事,竟將吟秋又一次冷落一旁,果真是失禮,三人相視一笑,化解了這小小尷尬,餘後,又不免暢談一番,旖旎風光,在這柔和氣氛中悄悄流逝。

    纖細皓腕之上,數不清的深深淺淺的淤痕像是要向這個世界訴說些什麼?露趾的破草履,早已將腳底磨得血肉模糊,馥柔倔強地咬著下唇,挑著笨重的木桶一步一步艱難地挪行著,可上天偏偏與她刁難,未留意腳下石子,尖銳的棱角深深刺進腳心中,她痛苦叫了一聲,隨即她整個人應聲倒地,辛辛苦苦打的兩桶水,就這麼沒了,在看看血肉模糊的腳,一股心酸湧上心頭,馥柔無聲的抽泣著。玉冰剛在“蘅蕪苑”受了大夫人的氣,正滿腹委屈無處排解,瞧見,一奴才打翻木桶,還坐於地上偷懶,於是走向前,不由分說狠狠踢了馥柔一腳,馥柔身上本就因整日勞作,通身傷痕累累,被她這麼用力一踢,疼痛難忍,失聲痛喊。

    “你這個賤蹄子,不好好幹活,竟躲在這裏偷懶,看我不打死你——”。

    說罷,又是用力一腳踢在馥柔胸前,馥柔應聲倒地,捂著胸口,一手支撐這身子,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慌忙跪起答道:“回稟三太太,實非我在偷懶,隻因腳被石子刺傷,疼痛難忍,這才……”

    未及馥柔說完,玉冰又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氣憤訓道:“你這賤蹄子還敢頂嘴?這裏哪有你還嘴的份兒?”

    “奴才不敢了,不敢了,求三太太饒了奴才這條賤命吧。”

    馥柔使勁地磕頭求饒,但見玉冰卻沒有一絲罷休之意,恰逢路過的大夫人看見此事,見玉冰如此心狠手辣地對付一個奴婢,她心有不忍,但是當著眾人之麵,出言教訓,若是傳到老爺耳裏,又會引起無端的誤會,現在玉冰又是得寵之時,若是再在老爺耳邊吹點枕邊風,到那時可真有自己受得了,思前想後,沐夫人還是忍下心並未上前加以阻攔。

    “住手——”

    青婉匆匆走來,大聲喝止了玉冰瘋狂舉動,知念,襲夢小跑過去,扶起馥柔,馥柔卻因腳傷傳來刺痛,又再次摔倒在地,青婉走向前仔細查看她的腳傷,關心問道:

    “你還好吧?”

    馥柔緊緊咬著下唇,微微點點頭,淚水洶湧地流出來,見她這般可憐,青婉起身怒視著玉冰,斥責道:

    “她犯什麼錯事?讓你如此責打她?你沒看見她腳上有傷嗎?身為主子,竟然如此囂張跋扈,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奴才也是人,她也應該得到最起碼的尊重,你竟然如此狠毒,若不是看在文淵年幼,需要親母在身旁照顧,我定將此事稟告爹爹,將你這種歹毒之人逐出沐家。”

    聞得青婉如此斥責,玉冰趕忙下跪認錯。“小姐慈善,妾身日後再也不敢了。”

    青婉背身說道:“還不退下,若是被文淵看見你這樣,豈不是要傷了他年幼的心嗎?”

    “是,是,是,妾身這就離開。”

    玉冰慌忙起身匆匆離開了。襲夢走上前問道:“小姐,為何就這樣輕易饒過她呢?”

    “她雖為妾室,可是爹爹卻十分寵愛她,如若我們因此事重責與她,非但解決不了事情,還會因此連累這個姑娘,玉冰是非常記仇之人,我是爹爹最寵愛的孩子,她雖拿我沒轍,卻一定會將所有的過錯加諸在她的身上,我們幫得了她一時,卻不可能幫得了她一世啊,所以也隻得就這樣做了。”

    襲夢道:“還是小姐想得周到!”

    青婉柔聲對馥柔說道:“你的傷口很深,必須好好消毒包紮,見你現在這樣子,步行去‘芙蓉軒’是不太可能了,這一來一回也很是耽擱時間,知念,將屋裏藥箱取來。”

    “是,小姐。”

    馥柔忍痛著說道:“不用了,奴婢身份卑賤,怎敢勞煩小姐,奴婢這點傷無礙的,奴婢告退。”

    說罷,起身慌忙離開,見她一行一跛,身形如此荏弱,像是迎風一吹就會吹走一樣,可是聽得她句句拒人千裏的言語,就算是有心幫她,怕是她也不願接受,倒真是個可悲可憐之人,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為何要青絹遮麵?為何有如此傲骨?如此堅強?

    “知念,去庫房支取一些衣物,棉被,發給底下的人,記住必須每人都得有,特別是像她這樣的人,給她們多加一身新衣一雙新鞋,要一件件親自送到她們手中,知道嗎?”

    “是,小姐,我這就去辦。”知念接過印章匆匆離去。青婉用手揉揉發脹的頭,對身旁襲夢說道:“襲夢,我乏了,咱們回去吧,一會拿瓶金創藥送到剛剛那個女子那裏。”

    “是。”

    襲夢扶著青婉慢慢走了回去,站在角落中的母親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很欣慰,女兒竟如此善良,如此深得人心,隻是她所虧欠那人的,隻怕也隻能借助女兒的手一點點償還了。

    因那日青婉開庫送衣,全宅上下奴仆無一不心懷感激,玉冰將此事告知沐威遠,本想借他之手狠狠懲治一下青婉,卻未料到沐威遠竟然如此疼愛他的女兒,不但未因此事訓斥青婉,反而在眾人麵稱讚青婉!玉冰也因此事對青婉母女心生怨恨,怎奈自己身份卑微,又不好正麵與之衝突,就暫且將此事隱忍下來,待到合適時機定要將青婉除掉。

    春暮西沉,斜陽萬丈,盡數投放在園內各處,如金沙般輕染園內一花一草,一樹一葉,花叢中含隱著幽幽花香輕輕飄散著,湖邊輕煙薄薄,熏染著碧翠青草,青婉與吟秋行至後花園,經過幾日研究更改,將《入夢》這首歌編排出來,由知念編曲,青婉填詞,吟秋排舞,三人將這首歌曲潤著的有聲有色,襲夢立於一旁燃起清香,知念素手輕拂,婉轉幽靜的旋律,緩緩籠罩在花園上空,吟秋已隨優美的旋律翩然起舞,身段輕柔,隻見翠袖輕揚間,淡雅裙袂翩然飛舞,腳步輕盈,似浮於白雲之上,迎麵撲香!青婉潤潤喉,清脆幹淨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愛,似已過千年,

    牽掛迢迢來到你身邊,

    秋月如水,把那天涯都望斷,

    卻不見,彼岸熟悉的容顏;

    夢,百轉又繾綣,

    心痛訴說兩世的情緣,

    紅顏如花,被這相思分兩邊,

    夜無眠,輕歎紛擾的世間。

    鏡中緣是霧裏看花花香暗飄散,

    今生卻在斷橋的兩端,

    將這心事輕輕彈,

    今夜獨自對月言,

    潸然淚下,耳邊的低喃;

    鏡中緣是水中望月月光淚漣漣,

    湖麵粼粼豈止是誓言,

    紫蒙湖上水煙寒,

    相望無語紅妝殘,

    潸然淚下,耳邊的低喃……。

    餘音未絕,隻聞得笛聲附和,青婉與知念一起轉身望去,竟見一翩翩公子冒然闖入園中,一身白衣素雅親和!含笑的鳳目流露出數不盡的風流!此時禮當回避,怎奈玉笛聲聲入耳直扣心扉,加之琴聲緲緲,猶如泉水滴石,恍然似見,青山環繞,綠水纏綿,鳥聲清碎,轉眼間,似有柔情萬種,縈繞心間!心還隨優美曲調無限暢想之時,琴音嘎然而止,笛聲已駐,這般美好的景色突兀的在眼前消失了,但那天籟神曲卻猶如耳邊晚風,縈縈繞繞繾綣絲柔!

    “如此良辰美景,才子佳人,再附上這人間難聞的天籟神曲,妙絕!妙絕!”

    文軒拍手笑道!少倫擺手道:“沐兄過譽了!這才子的稱謂,在眾美人兒麵前我如何擔當得起?”

    言語間似有輕薄之意,青婉聽聞不屑立於一旁,看向別處,吟秋卻羞紅雙頰,頷首行禮道:“公子的笛聲卻實優美!令我等姐妹萬分羞愧。”

    “唉——小姐此話差矣,自古寶劍贈英雄,美景配佳肴,自然神曲選佳人才是絕配!本是無聊煩悶之日,能親耳聞見眾仙子撫琴吟唱翩若起舞,此是人生之幸事也!剛剛冒昧闖入,如有唐突佳人的地方,還請莫怪才是!”

    吟秋含羞退於一旁,知念將琴收起,悄悄離去,實在忍受不了他這番咬文嚼字賣弄文采,最可惡之處便是他言語竟然如此輕薄,青婉走向前施禮道:“恕青婉冒昧,公子所言我實難苟同,既是哥哥好友,定當詳知宅中規矩,就算不知,宅子仆人不少,公子難道就沒有上前詢問,此處乃是宅中女眷休憩之地,外人是不能入內,你這般冒失闖入,如若不是有心,又當何解?所以‘才子’之稱,公子確實擔當不起,此處多有不便,恕,我等不便相留,門在後方,公子走好,襲夢——送客——。”

    青婉忿然離去,從未見過青婉如此生氣,文軒趕忙對少倫賠歉道:“我這妹妹平日叫家人寵溺壞了,言語不當之處,還請莫怪,少倫,看此情景,我等還是快些離去,否則,指不定她還會做出如何失禮之舉?”

    “沐兄多慮,小妹天真直爽,並無惡意,我又怎會生氣?本就是我失禮在先,而且……”

    少倫附耳說道:“能得美人如此斥責,那也是一件幸事!”

    說罷大笑出門,文軒無奈地笑道:“倒真是個怪人!”

    說罷,也搖首笑著離去。吟秋並未離去,而是躲於假山之後偷窺徐少倫,她一眼便認出他就是那日闖入園中之人,隻是不知他可還曾記得她就是躲於垂簾之後的人?沒想到竟然再次與他相見!這難道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緣!翩翩俊公子,文采斐然,桀驁不馴!不知來日哪家小姐有這般福氣,能與他結為秦晉之好,舉案齊眉,鸞鳳和鳴!思及此,心中竟然有絲酸酸的感覺,竟為將來能嫁他之人而吃起醋來?

    “表小姐原來您在這兒!小姐請您過去!”

    襲夢笑臉盈盈地走過來。

    “可知你家小姐找我何事?”

    “為了五日之後花朝節!”

    吟秋遂喚身邊奴婢前來。“小姐叫我何事?”

    “如薇,將我昨日繡好的梅花香囊取來,還有拿著我繡的那塊梅花絲帕一並送至‘芙蓉軒’。”

    “是。”吟秋踏著碎步走去“芙蓉軒”。

    進門卻見青婉娥眉微蹙,端詳著滿廚衣裙,想是在為花朝節之事煩惱,見窗前白海棠花開正茂,靈心一動,走向前。含笑道:“海棠無香勝有香,麗人何必著盛裝?”

    青婉轉身無奈道:“若是我像表姐一樣天生麗質,清水出芙蓉,我自不會有這般苦惱,你且瞧瞧這些衣裙,這身太過豔麗,這身顏色太過淺淡,挑來挑去,竟沒一身合適的。”

    也罷,賭氣坐於藤床上。吟秋無奈笑笑,自是知道她喜愛什麼顏色,走進仔細挑選一番,取出一身淡藍色衣裙,袖邊繡著數朵淡紫色的小碎花,吟秋立於她麵前,搖了搖衣裙,青婉起身高興道:“剛剛我怎麼就沒看見這身衣裙!真是好看!”

    吟秋笑道:“這就叫做百花叢中迷慧眼,一枝獨秀壓群芳!”

    接過衣裙,青婉迫不及待地穿上,絲質柔滑細膩,這朵朵小碎花著實喜人!還散發著淡雅清香,豔而不妖,淡雅清新,正合心意。喜道:“就它了!姐姐果然獨具慧眼!”

    此時,如薇走了進來,將絲帕和香囊交與吟秋。

    “那日花園重逢,見妹妹身上也沒佩戴什麼墜飾,就繡了一個香囊和一塊絲帕,不知妹妹可還喜歡?”

    青婉接過仔細端詳心喜道:“這香囊之上的蓮花繡的如此逼真,連荷葉之上的露珠都能清晰可見!細細聞來還透出縷縷幽香,這香味沁人心脾!聞之令人頓感神清氣爽!還有這絲帕之上的梅花,繡的如此嬌俏可人,先前我娘親也曾送我一塊一摸一樣的,隻是讓我不小心弄丟了!知念你快來看,這顆梅豆繡的竟這般討巧可人!”青婉自然不敢對別人說她曾救慕容宸之事。

    知念拿過絲帕看了看,又仔細端詳青婉一番,笑道:“小姐,這絲帕上的梅豆竟與您眉心那顆朱砂痣如此相像!”

    知念取來銅鏡,青婉拿來絲帕,對鏡端詳一番,笑道:“果真很像,多謝謝姐姐!”

    襲夢端著沏好的茶水端了進來,頓時屋內茶香漫溢。“這香囊之中我加了一撚薄荷!整日見你一副懨懨神情,這薄荷有提神之效,聞之可令人神清氣爽,但夜間不宜聞之,否則怕是又會輾轉難眠的!”

    青婉笑道:“姐姐果然細心,日後不知誰有這福氣將姐姐娶去?那可真是他前世修來的造化!”

    吟秋薄嗔道:“我好心送你香囊絲帕,你卻忘恩取笑起姐姐來了,如此,我還是收回這些。”

    佯裝欲取,青婉搶先將其藏於身後,求饒道:“好姐姐,是妹妹說錯話了,姐姐莫怪責妹妹,況且既已送我,哪有收回之禮?叫人見了,豈不是要說姐姐小氣?”

    聽得她言,遂轉嗔為喜道:“罷了!罷了!誰叫我年長?如若被他人看見,定會誤以為我欺負與你!”

    輕拭一下唇邊,喝了一口茶道:“這是普洱麼?口感竟如此甜潤!”

    “正是,隻不過襲夢采用特殊工藝精製而成!頭次飲茶,我就沒有品出其味,還是知念告知,我這才知道這是普洱!襲夢精擅茶藝,日後我們可有口福了!”

    吟秋道:“檀萃《滇海虞衡誌》記載:‘茶山有茶王,較五山獨大,本武侯遺種,至今夷民祀之。’可見在那時起,此茶便已盛名遠播!其實說到有關其烹煮之法,也是有記載的,唐朝鹹豐三年,樊綽出使雲南,在他所著《蠻書》卷七中有這樣幾句記載:‘茶出銀生城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菽薑桂和烹而飲之。’襲夢姑娘該不會是得此真傳吧?!”

    襲夢笑道:“表小姐莫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哪有那樣福氣!”

    青婉誇讚道:“我家襲夢妹妹乃是心靈聰慧,無師自通!將來誰要是娶得如此佳人,可是百年修來的福氣!”

    襲夢含羞道:“小姐,怎麼連您也拿我取笑!”

    說罷含羞躲了出去。方笑罷,吟秋又不自覺想起徐公子,心事悠悠看向窗外,晚風微緊,惱的花雨紛揚,斜陽透過窗隙絲絲縷縷纏繞進來,星星點點灑在那株白海棠上,那嬌美的花朵被染成金色,熠熠生輝!他那邊的夕陽可也如此孤美迷醉嗎?青婉見她滿容憂緒,凝視海棠出神,不由笑道:

    “如此傷懷,難道姐姐是在思念著誰麼?”

    聞得她言,吟秋頓時紅雲密布。“果真是!是哪家公子,能有這般福氣?”

    “你這丫頭,休要拿我取笑!”

    說罷,又輕啜茶水,偷瞰青婉

    。“姐姐,你我既是姐妹,何必相欺?相思最苦,你不妨說與我聽,我也好為你排解心憂啊!”

    青婉屏退左右,現下屋內隻剩姐妹二人,吟秋吞吞吐吐,含羞說道:“那日春光和煦,花吐新蕊,碧空如洗,我正在園中蕩著秋千,卻發覺有人闖入園內,慌亂之下,提屐躲於垂簾之後,他本已發現,已向垂簾這邊靠近,多虧表哥及時出現,才未能讓他看見我蓬亂之貌!”

    “那人是誰?”

    “那日,我躲於垂簾之後偷偷窺視,正是今日被你斥責之人。”

    “是徐公子?”吟秋微微頷首。

    “原來是他!”

    青婉這才明白,為何表姐見他會如此拘束?原是那日就將芳心暗許!怕隻怕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像表姐這般純真善良,如若徐公子不喜歡她,那她豈不是要傷心死?見表妹愁眉深鎖,幽幽說道:

    “表妹,我知道你對徐公子有些偏見,可是徐公子並非是莽撞之人。”

    “誰說我討厭他,他今日這般得意,如若所有人都對他誇口稱讚,他豈不是要忘形,我隻是打壓下他的氣焰。”

    聞得此言,吟秋無比歡欣道:“原是如此!害的我好生擔心。”

    青婉小心問道:“表姐真的就那麼喜歡他?”

    未料到表妹問地竟然如此直白,吟秋含羞側身,微收下頜,輕輕點點頭。僅此兩麵之緣,未料想表姐竟然深陷其中,如若現在對她直言,說他不適合你,此人狂傲不羈,文采橫溢,輕浮放蕩,想必他的紅顏知己必然很多,如此多情之人,絕非托付終生最佳人選,姐姐如此清純善良,豈不會傷心至極?可若不說,又怎對得起這份姐妹情深?明知道最後受傷的會是她,眼見她深陷其中,卻無良策欲以阻攔,他若真心喜歡她,這樣也行,但見他輕浮舉動,何來真心?古人給我們留下的教訓還少嗎?卓文君,奇女子,慧眼相中司馬相如,為了她所謂的愛情,拋下生養撫育她的家人,拋下錦衣玉食的生活,到最後呢?司馬相如又是如何回報她的愛呢?心生兩意,想要納妾,如若卓文君不是那般貞烈,說出‘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這樣的狠話,恐怕那司馬相如早已是擁香入懷,把那為他舍棄一切榮華,甘願背負一生罵名的卓文君給拋棄了。男人,不能說都是薄情之人,但是真正鍾情一人世間又有幾人?雖不能對表姐保證,舍棄徐公子,嫁給他人,就會幸福一生,但是,如若她嫁給他,你這一生又能真的幸福嗎?‘貧賤夫妻百事哀’,雖然徐公子貴為富賈之後,但看他德行,他是安心經商,過日子之人嗎?難道要讓姐姐隨他一生漂泊,居無定所嗎?那又怎麼對得起舅父舅母的良苦用心?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到兩全其美之策。

    “表妹,你怎麼了?”

    青婉微微一笑,說道:“沒事,隻是有些乏了。”

    方才她所想,自是不能說與表姐聽得。

    “既如此,那我改日再來,你且好好歇息便是!”

    “表姐,我……”

    話到嘴邊,竟然無法出口,來日方長,還是慢慢引導她吧,笑道:“沒事,我很喜歡你今日送我之物!”

    吟秋淺笑走出房門。

    夜無聲,風靜拂,月光皎潔,鋪滿樓閣,少倫步於園中,腰間別著一支玉笛,斜掛一個酒葫蘆,有些微醉,見得園中之景,竟有些模糊,但是她的容顏卻深刻在心中,越發清晰起來,眉間那顆朱砂痣,不恰如這顆花豆,嬌俏靈動嗎!那日匆匆,隻見得佳人離去的後影,如此嬌弱可憐,今日得見容顏,果真是上天垂憐他這一片相思之情,淡掃娥眉,明眸似水,貌若出水青蓮,清新淡雅,超凡脫俗,那嫣然一笑,又恰似春水拂碧波,靜藍衣袖,繡著嬌媚花朵,朵朵迎風綻,粉色香腮,帶有一絲少女特有的青澀,嬌羞,帶有一絲孤冷,還有一絲柔情!這不正是:

    青青河畔草,鬱鬱園中柳。

    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

    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

    “若得佳人,此生足矣!若得佳人,死而無憾!”仰天長歎,心中思鬱不得解,仰頭暢飲一番,突然想到什麼,急奔屋內,將燈火挑亮,鋪好紙張,閉目冥思一番,落筆如風,片刻,一幅美人圖躍然紙上,翠袖輕垂,峨眉微蹙,唇邊藏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淺笑,眉心那顆朱砂痣,將此圖女子身份展露無疑,隨後賦詩一首:

    絕代佳人出凡塵,

    冰肌玉骨暗銷魂。

    黛蛾凝寒愁未展,

    一種相思寄玉輪。

    ——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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