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水閣

番外  乞丐篇之霍濟慈

章節字數：1326  更新時間：15-06-1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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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老人們說，一個孩子在降臨的第一刻，哭聲越是撕心裂肺，年長後要受的苦就越少。爹說，我出生時是笑的，口裏還沒長牙，笑起來就像一個糟老頭。他還說，娘親懷孕的時候到彌勒佛的廟宇之中許過願，這大概是我含笑出生的原因。爹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還不到十歲，他總愛刮著我的鼻尖，一臉寵溺。彼時的我還不懂世間苦樂，亦不知人世苦楚。

    大哥總不愛跟我親近，每次我去醫館中找他的時候，他總是對我愛答不理，那時的我總有一股子孩子氣，他越是不願意理我，我就纏他越緊。

    爹爹對他總是很嚴苛，他對爹也不親近，可我卻知道爹是關心大哥的。每次大哥從醫館回來晚了，爹總要派人去看看，等到派出去的人回來說大少爺在路上了，爹才會準一大家子動筷。但他從不會對大哥說一點關心的話，即使是麵對他的時候，也是板著一張臉，跟他說今天的病人應該開什麼藥，應該開多少的藥。

    每年我和大哥生辰的時候，爹總要安排府裏的家眷到城裏最好的酒館吃上一頓。十五歲那年，少了大哥的出席，全家人敗興而歸，一桌子的菜擺在那，沒人敢動筷。念世為此大哭大鬧，差點被爹打。爹回家的時候發現大哥已經回到了府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第二日，爹以為大哥出了什麼事，心急火燎地推開了大哥的房門。大哥看上去很是疲倦，臉色也很蒼白。那一次爹發了很大的脾氣，氣的是大哥既然回家了就應該跟他說一聲，省得他那麼擔心。

    我看到大哥的時候，他走路是一瘸一拐，我問他怎麼了，他隻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從我身邊走過。

    那一刻，我覺得心裏好似被針刺一般難受。

    自那時起，家裏的氣氛在無形之中改變，爹對大哥更加嚴厲，大哥也越來越沉默寡言，一家人一頓飯吃下來，隻有碗筷碰撞的叮叮聲。

    我再年長一些的時候，知道了對我來說，大哥是特殊的。我會不希望他成親，會一遍遍地追在他身後問他什麼時候成親，每次大哥說不著急的時候，我總能高興好長時間。

    爹去世之前，給我留下了一番話。

    他說大哥的性子看似溫和，實際上卻很固執，但凡是他認定了的，沒有人能夠改變。爹一直想要改改他的性子，這麼多年來，卻看著大哥越發極端。大哥雖然天賦不如我，但卻是踏實肯幹，而霍家的繼承人需要這樣一種堅韌不拔的品質。爹一直覺得他欠了大哥很多，他說自己永遠地閉嘴是對大哥最好的補償。他叮囑了我很多，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讓我無論任何時候，都要把兄弟情誼擺在首位。

    生父臨終的遺言，無論我有多麼不情願，都隻能咬牙答應。

    爹死後，大哥變了很多，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十五歲以前的樣子，隻是我隱隱能夠感覺到大哥對我的敵意。為了讓大哥高興，我索性不再去醫館，終日徘徊在街頭巷尾，替那些窮人診治，然後留下大哥的名字。

    得知大哥在拐賣城裏的小孩之時，我忍著滿腦子的衝動，將爹的話在肚子裏重複了好幾遍，最終還是化作了雲淡風輕的疑問。大哥不願說，我以後便不再問。對大哥的所作所為，我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見到楚離之，他認為我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那時我竟有幾分釋然，就當是我為大哥背下了這個爛攤子吧。那是我的還不知，死亡已經悄悄來臨。

    視線逐漸模糊的時候，腦海中關於這一生的所有細節驀然地清晰起來，我對大哥所有的愛，大哥對我所有的怨，對爹的怨，隻要我閉上眼睛，一切就會就此終結。糾纏了這幾十年，也都累了。我從未後悔過對大哥的感情，但如果有來世。

    我不想再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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