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1 更新時間:15-04-23 08:10
“啊!”我驚悚地跳了起來,在摸到頭發上那個肉乎乎的東西時。
就算摸到的是老虎鼻子或者獅子嘴巴,也不會像這樣花容失色。因為我最害怕的,就是這種軟趴趴、肉乎乎的蟲子。從小到大無數次的遇見並沒有除掉一絲一毫我對它們的極度惡心與畏懼感。
一定是經過樹叢時沾惹上的。
直到他把綠色的小青蟲從我的頭上取下,並扔出窗外,我的腦子依然在剛才那一下毛骨悚然的觸碰裏亂作一團。
漸漸地,在視線範圍內所有同學木然緊盯的眼光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臉一定已經在涼絲絲的中央空調下,紅到了脖子根,還有油炸一樣滾燙的耳朵。
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這時候不是應該條件反射地逃跑嗎!
一隻手伸過來,抓起我的手腕,拉著我經過重重書架,來到了牆角,這裏就像天堂,躲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總算緩過來了。
這才發現,拉我的人是他。
他正站在我身前,以一種和我當前情境毫不相稱的精神狀態怡然站立。隻有發自內心的開心,才會出現這種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竊笑的樣子。
“謝謝!”我的謝意摻雜了一點生氣。我的大腦沒有下達怯懦逃離的指令,想看看他到底會開心成什麼樣子,氣憤衍生出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你很怕蟲子?”這個問題未免太多餘,女孩怕蟲子,需要問麼!
“是的。”怕又怎麼樣!我說得很有底氣。
當然,這種底氣來源於漸漸累積的氣憤。我覺得他的語言裏帶著嘲諷,他一定覺得“我這樣土裏土氣的女孩會怕蟲子”這件事很可笑,怕蟲子的應該是他的秦唯唯,或者許安妮,諸如此類的都市靚女。
把我拉到這個無人的角落裏,是為了放肆地嘲笑?
我的底氣在他依然沒有停住的笑裏粉身碎骨,強忍住眼淚,激動地轉身,卻一頭碰在了書架上,慌亂地用手按住要掉下的幾本書,反而讓更多的書掉了下去。
眼淚快要流出來,不爭氣的眼睛,每次覺得自己遭受羞辱的時候,眼淚都會企圖跑出來,唯恐天下不亂。
慌忙蹲下去撿,我的額頭竟然撞到了同時蹲下去的,他的額頭。
頓時覺得自己無助到快要崩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不逃開,杵在原地,像個絕望的老年癡呆患者。
看到仿佛從天而降的秦唯唯時,我就像看到了速效救心丸。
“珺城,沒事吧?”公主用她那銅鈴大的雙眼瞪了我一眼,這一眼,讓我產生了能和她匹敵的錯覺。
他沒有回答秦唯唯,而後者一定早已習慣於前者的無視,因為後者臉上並沒有閃現一絲尷尬。
“你的書。”林珺城把《歐亨利作品集》遞給我,這種淺笑,是第一眼看到他時的笑,像雪花輕輕飄落鼻尖。
“謝謝!”接過書,鑒於秦唯唯、許安妮的冷遇,不得不表示感謝,為他待我的高規格。
這下,速效救心丸變成了絕命鶴頂紅,我隻輕輕掃過一眼,便永生難忘秦唯唯那生硬的笑容裏透射著的寒冷殺氣。
“珺城,走吧。”
等我從這個渾厚的聲音裏抬頭,那個高大健碩的男生像走失了孩子,又失而複得的母親,簇擁著林珺城急匆匆走了。
林珺城,在離去的時候,回過頭,對我微微頷首。
心口滿是壓抑不住的悸動,從未想到自己會如此快速而主動地欽慕一個男孩,這種欽慕在我早已成型的觀念裏,是可以用“輕浮”和“淺薄”來形容的。
不過,我不會傻到浮想聯翩,把他對我的“禮遇”臆想為求愛信號或對我一見鍾情之類的。
也許,他隻是看多了白富美,產生了審美疲勞,所以才跟我這個鄉下姑娘多說了幾句話。
怎能有這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都怨銀幕上滿目的宮廷劇,鈍化了女性的自我意識,女人們就像急眼的鬥雞,為了同一個男人鬥的死去活來。
也許,真如哲人所說,女人就是天生的角鬥士。
母親說我出生在午夜,出生時和夜晚一樣,靜悄悄的,一度被接生婆誤認為啞巴,我就那樣,平靜而幸福地度過了18年,我不知道“鬥”是一種什麼感覺,但可以肯定,就算我的生命裏注定要為什麼而鬥,也絕非這種事。
我,絕對不可能主動出擊什麼的,他再好,於我無關,我也就於他無關。
我是白開水,不是血腥瑪麗。
說到白開水,有些渴了。
走向存包處,水在包裏。
“喂,過來!”許安妮,在谘詢台後邊。
說完馬上朝我走來,她怎麼知道我不會過去?不至於這麼快就對我了如指掌了吧。
還以為玲子說的“一眼就能把我看穿”的主語特指她自己一個人。
“讓你看個寶貝。”看她笑得那麼開心的樣子,要給我看的,莫非是撿到的金元寶?
她揚了揚手機,懂了,自拍,漂亮女孩都愛自拍,這是個太多人自戀到無可救藥的世道。
為了對一個陌生人表示友好,還是欣賞欣賞。
“閉上眼睛!”她興致勃勃的叫我。
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我接受過易麗娜更高強度的訓練。
“三姨,轉過身去”,“三姨,後退十步”,“三姨,數100聲”……
她至少從他爸哪兒遺傳了一樣品格:不屈不撓的精神。
我從來沒按她說的做過一次。
“睜開!”
許安妮再大聲一點,就能成就“這個人是個聾子”的定義了。
睜開眼,盯著眼前林珺城的照片,完全阻擋不住空氣在胸腔的膨脹,呼吸滯待在心口。
難以置信,這是兩張一模一樣的照片,隻是右邊那張裏被戴上了動畫蝴蝶麵具。
是他!太像了,簡直就一模一樣。沒見過戴著金色麵具的楊飛的的廬山真麵目,我是說給人的感覺,簡直和眼前帶著蝴蝶麵具的林珺城一模一樣。
剛剛就一直隱隱覺得有些什麼,卻因為各種情愫的交織彙集而一直沒有從腦海清晰出來。
豁然開朗,一開始就已經覺得書架前那個人像誰了!
“楊飛。”不覺吐出了這兩個字。是楊飛,那個帶著金色麵具的高人。
“楊飛?”許安妮先是詫異,接著憤怒起來,“有沒有搞錯,楊飛和土木男神林珺城,兩者有可比性嗎?!”
對了,剛剛遇見的那個男孩叫林珺城,不叫楊飛。
也許,“楊飛”隻是林珺城的化名。
“你怎麼認識楊飛?他老鄉啊?”許安妮看著我,臉上寫著大問號。
“那個——嗯——”該怎麼說,這麼複雜的情況,一下子怎麼理得清楚。
“難為情,吞吞吐吐,不會是你男朋友吧?”她一臉驚歎,“楊飛說的那個苦追了他高中三年的癡心女,不會就是你吧?”
先不管她說的什麼,馬上被她眉毛擠成憤怒小鳥的樣子逗笑了。
“你認識他?”笑著問她,把他的疑問變成了我的疑問。百思不如一問,老師說的。
“哪個學校沒幾個極品呀——”她打住,有點不好意色地拉了拉垂在肩上的卷發,“你,真是他的——”
“不是。”我回答。
可以肯定,她看得出來我沒說謊。
“就是嘛,我說怎麼可能嘛!就他,極品中的極品,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呀!”她果然如我所願,理解萬歲。
要是換成丹丹,一定會問上十萬個“真的嗎”。
“楊飛,你們班的?”不能不問,很想證實一下。
代際溝壑真有那麼寬闊?餘老太眼裏的“好小夥”、“金剛葫蘆娃”在許安妮的眼裏,成了“極品中的極品”、“癩蛤蟆”。
“體育學院的,”她頓了下來,還是不放心,不想牽連無辜,因為接下來該是對楊飛的極品行徑進行慘絕人寰地貶斥,“你是他的?”
“不是的,”意識到了,此楊飛可能非彼楊飛,男性“飛”與女性“麗”一樣,在名字中普及係數太大,“我有一個——見過的人也叫楊飛。”
“羅圈腿,五大三粗的?”
“當然不是!”我立馬答複,有點激動。
許安妮口中的形象多少有點褻瀆了我們探花寨的英雄。
“我傻呀!”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盯著手機,“你認識的楊飛跟林珺城很像?”
“戴著麵具時,是有點像。”何止有點,像到像同一個人。可要是如實說,必定激起驚濤駭浪。
料想的沒錯。“有點像”幾個字已經讓許安妮激動到連做幾個深呼吸了。
“Ublieveble!”她使勁甩了一下手,差點把手機甩了出去,“世界上有和林珺城相像的人?他叫什麼?哦對了,楊飛,他是你同學嗎?親戚?朋友?不會是男朋友吧?”
至於這麼欣喜,像撿到了寶似的?我剛才分明說的,隻有一點像。
“其實我不認識那個楊飛,隻見過一麵。”希望能使她的情緒有所舒緩。
“戴著麵具,”她若有所思,凝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我們外國語學院新生軍訓結束後的化妝舞會上?我怎麼沒注意到,不應該呀。”
接下來該問我是不是在那個什麼化裝舞會上見到的楊飛,再接下來,該問我怎麼知道他叫楊飛了。
能想到的這兩個問題已經是到了我難以應付的級別,更別說我想象不到的其它連鎖提問。
三十六計,走為上。
趁她冥思苦想,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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