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提

第一卷 前塵顧朝  第十九章 黯然孤擲險求藥，闌珊逍遙俠袂笑(一)

章節字數：3291  更新時間：15-07-08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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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異國的隊伍整個進入王爺府，當真是費了些時候。偏殿的客房堆滿了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全是在中原乃至沙智族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東西。

    饒是莊孟氏這樣從小被供在金銀堆裏長大的掌上明珠，也不禁看得有些忐忑，她是看得出冥禮王不拘小節又出手闊綽的，可是為了娶她這樣一個別國的遭人嫌棄的皇後而擺出如此之大的陣仗，未免太過奢侈了。日後她若真的要長久的生活在西異國，隻怕隻會落人口實。

    莊孟氏略略斜了斜眼看著冥禮王，此刻那粗糙的漢子正像個孩子一般獻寶似的拿出一樣又一樣東西給自己看，並且嘴裏不住地念念有詞，又似是自言自語，看得莊孟氏心中一陣好笑。

    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對冥禮王說出了心裏的話：

    “冥禮王，你為了娶我這樣一個別國罪女而這樣鋪張浪費，隻怕會在自己的臣民心中落下個‘沉迷女色，奢靡不堪’的名聲。所以我想。。。。。。”

    冥禮王正在把玩著一串足有十八種奇異色彩的珍珠，聽到莊孟氏的話，他頓了頓，轉頭笑著看莊孟氏，問：

    “你想怎樣？”

    莊孟氏纖白的手指絞著白色紗衣的衣角，低聲說道：

    “所以我想，這些東西還是能免則免了吧。我隨你而去，並不在乎這些身外的東西。況且，金銀珠寶這種東西對我而言，早就如同江南陰雨連綿一般，毫無意義了。”

    冥禮王把手中的一串珍珠塞進莊孟氏的手中，笑著說：

    “好，我答應你，那些東西能免則免。不過這串珍珠，你必定要收下，而且要好好保存。”

    手中的觸感溫潤奇妙，莊孟氏打量起手中的珍珠，隻消一眼，便知這是世間罕有的獨一無二的寶物。一共十八顆珍珠串成的珠串，每一顆珍珠的質地都大不相同，仔細看的話，便能夠發現每一顆珍珠中都鑲嵌著不同朝代的名家真跡。莊孟氏愛不釋手地把珠子捧在手掌心裏，不知道說什麼好。

    寶物之所以為寶物，不僅是因為自身的價值連城，更是因為寶物身上的曆史。這些珍珠本就已是無價之寶了，偏生裏麵還有更加珍貴的真跡。珍珠定是出自西異國，而著真跡必然是中原名家之手，這種跨越地域又橫穿數百年製成的寶貝，讓莊孟氏一下子便失了神。

    而冥禮王隻是淡淡地笑了，說：

    “這是十八天降珠，能給人帶來吉兆，送你了。”

    莊孟氏的眼底生出瀲灩的波光，閃爍出讓冥禮王頭暈目眩的光暈來：

    “這太珍貴了，我怎麼能受得起呢？”

    冥禮王不由分說地握住莊孟氏的手，說：

    “我說你受得起，你變受得起。”

    莊孟氏卻還是不能接受的樣子，正欲推搡著把珠串再還回去，隻聽得小廝在門外的通報聲：

    “四王妃駕到！”

    冥禮王立刻將珠串套到了莊孟氏的脖子上，牽起莊孟氏的手走到門口。

    煞提換了一身相對溫婉華美的衣服，一頭瀑布流瀉般的墨色頭發仍是隨意地束在脖頸後麵，臉上不施粉黛，素麵朝天，相比莊孟氏那清淡的臉龐還要素上幾分。可煞提眉間獨有的英氣與柔情交織的氣息，和與莊孟氏相比還要精致絕色的臉蛋，還有因為莊儲腿疾的複發而始終冰冷的臉色，使他一進入這間屋子，便使這一屋子的金銀珠寶都黯然失色了。

    莊孟氏是見過煞提的，在出任並渺都的祭祀大典上，四皇子和四王妃的出現可謂是轟動一時。四王妃的美貌也成為了當時盛傳的一個佳話，和四皇子的貶謫之說在坊間廣為流傳。無論這二人的身世遭遇在天下是怎樣的遭到世人的唾棄，無法改變的事實是，那一日泰京城內晨光萬丈，猶如鎏金傾灑在整座城中，佳偶天成般的英雄美人攜手走上明坤大殿，那種仙境一般的氣勢磅礴，使人頓生出一種這四皇子和四王妃並不是遭到貶謫，而是登基大統、攜手天下的錯覺。

    那種感覺令莊孟氏暗自心驚，也對煞提產生了極深的印象。所以今日再見煞提，她的心中滋味是極複雜的。

    隻是數月不見，便已滄海桑田。

    莊孟氏首先笑了，並未行李也未等著煞提行李，隻是如同舊人相聚般點頭問好：

    “沒想到祭祀大典之後我們還能再相見，隻是如今的身份變遷倒真的是有趣。”

    煞提心裏是很欣賞莊孟氏的，這個女人身上散發出一種與生俱來的母性光輝，是最適合做皇後的。泰京城的那夜大亂，蘇勒泰在寄給莊儲的書信中略有提及，對於這件事，煞提竟說不出誰對誰錯，唯有感歎人心薄涼，縱使夫妻數十載，也敵不過新人讒言。

    不過，煞提看著莊孟氏，心想，這位從前的皇後現在看上去倒比從前看上去愉悅了許多。所以他也隻是淡淡地笑著說：

    “一日為母，終生為母。娘娘此話言重了，我於祭祀之日見到娘娘，便聽莊儲說這是我的母後。而緊接著我們便被遣到這並渺都，從此未再過問朝堂之事。所以我親眼目睹過的母後便隻有一個，之後也不會再有。”

    煞提這一番話說得不卑不亢，看似聽命認命，實際上倔強全部隱藏在字裏行間。

    莊孟氏愣了愣，隨即笑道：

    “我不過是昨日黃花，凋謝了就要到別的地方再開，而你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煞提莞爾一笑，道：

    “娘娘說的是。眼下我最著急的便是莊儲的腿，並渺都偏僻荒涼，沒有醫術精明的大夫，府上的太醫一個人難以招架。不知西異國的大夫能否給看看，我與四皇子定當感激不盡。”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冥禮王站了出來，對煞提一個拱手道：

    “四王妃不必客氣，我與手下在並渺都留宿還要勞煩四皇子與四王妃的照顧，這等舉手之勞，本王必定竭盡所能幫助。”

    說著，冥禮王對著空氣打了個響指。原本空蕩的空氣中猛然幻化出一個人形出來。後背駕著一把玄鐵寶劍的男子身著異域服裝，冷凝著臉半跪在屋子中，對冥禮王說：

    “大王。”

    冥禮王指了指煞提，對男子說：

    “玄下，你隨四王妃去診治四皇子的腿疾，治不好按門規處置。”

    被喚作玄下的男子抬頭看了一眼煞提，冰封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唯有眼底流轉的情緒暴露了他微微的驚豔之情。玄下猛地轉過腦袋，對冥禮王輕輕點頭，說：

    “是，大王。”

    玄下話音剛落，便如同剛剛出現的時候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仿佛無處不在，又仿佛從未來過。冥禮王對煞提笑道：

    “這是我們西異國王族的隱侍，負責保護王族的安全，醫術武藝無所不通。四王妃大可放心，玄下是隱侍之首，定會對四皇子的病情有所助益的。”

    煞提輕輕點了點頭，眉間的憂愁依然揮散不去。他對冥禮王一個欠身，道：

    “那我先告辭了，四皇子尚在病中，妾身實在放心不下。府上的丫鬟婆子都是可用的忠厚人，娘娘和大王有事盡可吩咐。”

    退出了房間，關了房門，煞提剛剛走出不到三步，便被蘇克詞莽莽撞撞地推到偏殿的角落中。蘇克詞一臉神秘的神神叨叨，左顧右盼地確認周圍的環境，煞提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耐地問：

    “怎麼了？你有時間怎麼不去照看莊儲？到處亂跑做什麼。”

    房簷上的積雪被吹得散落在煞提的肩上，翩躚著落了又散，蘇克詞怔怔地伸出手替煞提拭去積雪，道：

    “四王妃，我仔細查看過四皇子的腿了。”

    煞提的心在一瞬間被揪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樣？”

    蘇克詞歎了一口氣，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到煞提的身上，再扶住煞提的肩膀，說道：

    “本來殘廢多年的腿要依靠烈性的解藥得到根治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好在四皇子身體的底子好，又自小習武，用黑風散的解藥加上你找的草藥相互調和，不出一年便能治愈。可這過程中最怕的就是風寒與意外的摔傷，但凡遇到，四皇子的腿恐怕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了。”

    蘇克詞的話讓煞提一直懸著的心徹底跌入穀底，並渺都的無盡嚴寒也敵不過他心中的一分涼意。他的瞳孔開始不安地閃爍，聲音中帶著顫抖問道：

    “就是說，即便是再有黑風散的解藥，也是救不了的了，是麼？”

    蘇克詞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

    “也不知四皇子究竟是命好還是命苦，雖然黑風散的解藥無法根治他的腿，可是這天下間還有一味傳世奇藥，需要三味引子。一味便是那黑風散的解藥，一味是稀世的珍珠粉還有一味便是將江湖奇功颯雪寒掌練就第十層之人的血。”

    蘇克詞的話聽來簡直天方夜譚，但是煞提知道，如果不是有把握做得到或者是有做到的機會，蘇克詞是不會對他說的。於是，煞提直接問道：

    “你需要我怎麼做？”

    蘇克詞定定地看著煞提，說：

    “這黑風散和人血可以暫且擱一擱，眼下我們府上便有那第二味藥引子。剛剛我在偏殿客房的門外看到皇後娘娘的脖子上掛著的一串珍珠，那是天下罕見的十八天降珠。隻要得了那串珍珠再磨成粉，便能暫時緩解四皇子的疼痛，這樣就能為尋找另外兩味藥引子爭取時間了。”

    煞提上前一步，庭院中白茫茫的一片，刺得他的雙眼生疼。可他卻不敢閉眼，隻要他將眼睛合上，莊儲便會出現在他視線的每一處。長歎一聲，煞提暗暗握緊拳頭，沉聲道：

    “今夜子時之前，我定會將那珠串弄來。你隻要把一切準備好，等著製成藥引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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