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7 更新時間:15-12-29 13:39
第二天清晨,華山平靜如昔,晨訓之時沒見著香逸雪和銀蘭,梅風心覺不妙想下山尋找,卻見白湘水驚慌失措地跑來,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白湘水的師傅玄真道人跟上官素是至友,白湘水得到消息反而比他這個華山弟子來得更快。
白湘水哭喪著臉道:“聽我師傅說今天一大早,銀蘭跪在掌門跟前說自己殺人,問他什麽原因他堅持不說。人暫時被囚禁愆思院,上官素命令傅千尋追查此事,說是等查明真相再定其罪。”
梅風大吃一驚,道:“他殺了誰?”
白湘水幾乎要哭了,道:“還能殺誰?香小子這次玩大了,把自己的命都賠上了!”
梅風瞠目結舌,呆呆看著他,道:“這不可能,我不信銀蘭有此能耐,你聽錯了吧?”
白湘水帶著哭腔地道:“這麽大的事情我能聽錯嗎?我師傅剛才還盤問我昨晚去哪裏呢。我都說了會出事,你們偏不聽我勸,那小子脾氣倔的很,連我師傅都看出來,說他是個寧折勿彎的主,怎可受這等羞辱。香小子不聽我勸,你偏偏還幫著他胡鬧,這下子好,把命丟掉了!”
白湘水不停地說著後悔的話,一會兒抱怨梅風昨晚沒攔香逸雪,一會兒又擔心三人去妓院的事被師傅知道,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梅風抓著頭皮,焦躁地來回走動,氣急敗壞地道:“閉嘴,白豬頭,煩死了!”
白湘水不說話了,烏溜溜地眼神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拿主意。
梅風思索道:“事情不對勁,我要去一趟抱月樓,找那個琴師問清狀況!”
白湘水抓住他道:“你瘋啦,這個時候去抱月樓,你是不打自招呀!”
梅風怒道:“膽小鬼,你去不去?!”
大街上,一輛疾馳的馬車與梅風擦身而過鉤破衣袍,正欲發作卻被白湘水按住了,那馬車已經消失街尾,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添亂子,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抱月樓前,梅風驚奇的發現,那馬車靜靜地停在樹蔭之下,正想去尋那車夫麻煩,就看幾個大漢抬著擔架出來,擔架上的人蒙著床單不見麵容,身邊還有一位鬥笠男子握著病人的手,心急如焚地道:“輕一點,莫要碰著傷處!”
救人如救火,梅風氣消了些,打消算賬的念頭,衝進樓中去找琴師。
琴閣門口,蓉蓮正跟氣質雍雅的中年男子說話,道:“二十四個時辰之內,應該無恙!”
雍雅男子低聲道:“二十四個時辰,足夠我們找到歲無情。”
四人同時對望,雍雅男子率先開口:“梅風,你來了!”
梅風看到那人表情驟變,放浪形骸的舉止有所收斂,畢恭畢敬地走過去。
白湘水奇怪地道:“這人是誰?”
梅風低聲道:“香小子的父親,香莊主香令艾。”
白湘水臉色一下子僵硬起來,好似做錯事情被家長逮到的小孩。
香逸雪出事,香父當然第一時間趕來,隻是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梅風的說辭還沒準備好,這種場合也不知該說什麽。
不惑之年的香莊主,膝下隻有一個獨子,天下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梅風硬著頭皮上前應付,囁嚅道:“香伯父,您……請節哀!”
白湘水跟著勸慰道:“香伯父,人死不能複生,以後有什麽事情,找我跟梅風都沒問題。”
蓉蓮眉尖一跳,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位少年。
香令艾深邃的目光飄向白湘水,疑惑地道:“這位小兄弟是……”
梅風趕緊道:“他叫白湘水,姑蘇白家後人。”
香令艾頷首,道:“原來是白小少爺,我與令堂白溪岩認識,他近來可好?”
真奇怪,香父竟沒有悲傷之態,還神色安然地問起家父。
白湘水畢恭畢敬地道:“家父身體安好!”
走廊另一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仆人小跑著過來說,道:“莊主,少主已經安置車上,二爺催您快點。”
香令艾把手放在兩位少年的肩頭,慈祥地道:“這次全賴蓉先生相救,雪球暫無生命之憂,我馬上帶他去找神醫歲無情,有什麽話我們以後再聊。幫我帶一句話給上官掌門,等犬子傷勢穩定一些,我會親自上華山請罪!”
那小子還活著?梅風、白湘水大窘,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居然還讓香父節哀,這不是當著人家老爹的麵,咒人家兒子死嗎?!
香令艾對著琴師一揖,袖子垂到地麵了,感激地道:“蓉先生,大恩不言謝,有消息我會及時通知您!”
琴師淡淡看著,也不上前扶他,矜持地道:“香莊主,救人要緊,路上小心!”
香父走了之後,梅風打了白湘水一拳,鬆氣道:“謊報軍情,我就知道這小子沒事!”
白湘水露出委屈的表情,埋怨道:“那小子說他殺了人……”
梅風給他一個毛栗,罵道:“白小子,殺人和殺死有區別,請你下次聽清楚點!”
望著眼前懵懂少年,琴師和藹地道:“兩位小公子,請進來說話!”
懸崖邊上的愆思院,簡潔房間一床一桌,一位少年靠窗而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書本,窗下便是萬丈懸崖。
銀蘭進來半個月,每日練功如常,閑暇時間讀書養性,除了心中掛念師傅,其它倒也沒什麽。
這日下午,一位雍容華貴的男子在傅師叔的陪伴下走進來,四隻眼睛一齊望向他,銀蘭趕緊起身給師叔行禮。
傅師叔應了一聲,便對那位男子低聲道:“就是他了,你們談吧,我先出去!”
傅師叔走後,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緩緩地道:“你就叫銀蘭?你跟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兒子色令智昏的對象,竟是如此清俊冷漠的少年,眼眸如水清貴如蘭,好似一株盛開在雪穀的蘭花。
沒見少年之前,香令艾還以為少年天生狐媚,兩人之間指不定誰先引誘了誰,可是見到對方之後,香令艾肯定兒子是自討苦吃!
打自那人進門,銀蘭就大致猜到他的身份,此刻隻是冷眼看著,等待對方說明來意。
香令艾道:“抱月樓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兒有錯在先,我不做辯解。天下父母之心,傷在兒身痛在父心,你刺了他六刀,每一刀深六寸二分,見到我兒的那一刻,我真想把你碎屍萬段。”
原來,他也隻刺了那人六刀,這個數字讓他自己感到意外,還以為至少刺了他幾十刀。
銀蘭冷冷地道:“他是畜生,他該死!”
屋裏一陣難堪的沈默,香令艾淡淡地道:“我不是正人君子,我隻知道偏袒我兒,有誰想傷害我兒,我都不會放過他。”
對方坦白得讓銀蘭無語,在父母眼中,自己的兒子沒有錯,錯的永遠都是別人。
香令艾道:“你可能還不知道,你之所以活到現在,是因為你口中的畜生還未死,他在病榻苟延殘喘,讓我按捺下殺人衝動。”
少年挨了他六刀之後還沒死?銀蘭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濃密睫毛抖動,漆亮眼眸泛著水霧。
不知為何,當他聽到香逸雪沒死的消息,心中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香逸雪被蓉蓮發現時一息尚存,當即給他止了血,又用九轉還魂丹吊住心氣,就這樣一路撐到神農山穀,在神醫歲無情起死回生的醫術下,撿回一條性命。
香令艾緩緩地道:“後來我想通了,子不教父之過,他現今變成這樣,最大的責任在我,是我沒有盡到人父之責,讓他變得放浪形骸驕奢淫逸。”
少年人沈默地注視對方,眸子裏盛滿警惕,自山中之事發生之後,少年純淨的眼眸多了一分對人的不信任。
香令艾繼續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為了我們兩家聲譽,我希望這件事情到此作罷。我兒已受到嚴厲懲罰,你刺了他六刀,他現在隻是半個廢人,你的報複也足夠了!”
半個廢人?難道刺傷對方經脈,讓他此生變成殘廢,那豈不是比死還恐怖?
銀蘭目瞪口呆地望著香令艾,肩頭巍巍打顫,一股寒氣瞬間從脊背散布全身。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力,遠遠大於聽到那人還活著。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殘廢的痛苦,他的師傅被西域雙鷹打殘,癱瘓在床仰人鼻息,每天隻是麻木不仁地活著,有時候幾天也不說一句話。
殘廢,是比死亡更殘酷的折磨,一點一點消磨英雄氣概,把活人變成行屍走肉。
師傅內心的痛苦,照顧他的銀蘭最清楚不過,有時不忍見他痛苦,甚至希望老天爺早點收了他去,隻有死亡才能讓師傅真正解脫。
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對一個風華正茂十六歲的少年,就算活著前程也毀了,這種懲罰太過殘酷,香逸雪肯定恨他入骨。
當初,與香逸雪相遇的那一刻,是不是就注定二人今天的悲劇?一個殘廢終身,另一個僅剩二年時光!
雖然能用內力壓製毒素,也頂多拖個一年半載,想到自己來日無多,銀蘭又覺得一陣心灰。名譽和愛恨一樣,最終都會化塵而去,什麽江湖第一,什麽天水山莊,最終也隻是塵世間的一個泡沫,微小得不值一提。
香令艾道:“若無異議,我會懇求上官掌門以惡疾為由,準許我兒回家休養。這樣可保全三方聲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樣的事情若傳出去,也會有損華山派的清譽!”
好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香令艾果然有辦法,第二日下午銀蘭就被放出愆思院。
抱月樓的事情就像從來就沒有發生過,負責調查此事的傅師叔保持緘默,香逸雪以急病為由回家休養,不明所以的師兄弟齊聲唉歎,從此少了許多樂趣。
銀蘭獨來獨往孤立無朋,被關半月也無人問津。自抱月樓的事件之後,變得更加孤僻冷淡。除了下山替師傅抓藥,其餘時間隻在瀑布下練劍,流雲劍法爐火純青,功夫練至第九層,亙古華山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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